第四章 六月巴格達-第二十六節 今天犯太歲
我又摔了個狗啃屎,撞在地板上額頭都是木的,鑽進肌肉裏的彈頭也趁機不安分起來,槍傷的劇痛讓我不堪忍受。更恐怖是M84震憾彈,即使我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那刺眼的白光,仿佛我的眼皮隻是一層透明塑料膜,我甚至能感覺到脆弱的晶狀體在拚命收縮瞳孔。而震憾才是M84最可怕的手段,170分貝的巨大聲響比宇航員在火箭升空過程中耳朵要承受160分貝還要高,那種感覺就像六月天的驚雷響徹在你耳邊,或者雷神之錘在夯擊你的耳膜,我的頭皮幾乎要爆開了,胸腹裏泛出一股強烈的嘔意。
我忍住疼痛和嘔吐欲望,睜開眼睛,視線裏是一片混沌狀態,眼眶裏就像起了一層霧,耳朵裏除了“嗡嗡”聲,接受不到任何信息,到是鼻子還能聞到一些難聞的怪味。
今天真是犯太歲啊!腿上中槍,又成了聾子瞎子,這和案板上的肉沒什麼區別!IZO傭兵肯定要趁這0.5---1.5秒鍾衝進來解決我們,這也是CQB的常用戰術。不能束手待斃!危機感促使我猛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有點用,隻是眼前的圖象比較模糊,走廊的另一側應該是圖拉姆和內姆旺,我這邊是威廉和丹尼爾,他們那黑糊糊的扭曲身影在蠕動,牆角閃爍的火光是他們衝鋒槍的槍口焰。
我不敢探頭張望,IZO傭兵馬上就要攻進來了,必須給他們個迎頭痛擊,好為我們爭取寶貴的幾秒鍾恢複視力。我一邊在心底詛咒著M84,一邊拔掉MK3A2防禦型手雷的保險銷,延遲兩秒後反手扔了出去。大夥都躲在走廊裏,到不用擔心破片。
激射到對麵的牆壁上的破片帶的勁風被我裸露的肌肉捕捉到,手雷的爆炸在耳朵裏隻有一點點動靜,碎屑濺在身上的痛感讓我找回一點戰場的感覺。再睜開眼時,視力已經恢複了七八成,最醒目的就是一地彈殼,圖拉姆和內姆旺兩人都被濺了一頭碎屑灰塵,圖拉姆看都沒看又反手向外打了一梭子,然後,衝我努努嘴,那意思是你夠狠的。
丹尼爾對我笑了笑向外麵打著點射,威廉顯然沒那麼走運,衝鋒槍掉在地上,持槍的右手被一塊彈開的破片削斷了無名指,血染長袍,罵罵咧咧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臉上的冷汗和碎屑土渣一混,十分狼狽。
我忍痛剛站起身來,對麵的牆壁上突然被鑿出一片彈痕,傭兵還擊了。丹尼爾和內姆旺同時把拔掉保險銷的手雷丟了出去,兩聲悶響,耳朵終於有了點感覺,爆炸的氣浪掃過來幾乎要揭開我的蒙麵巾,敵人也停止了噴吐火力,圖拉姆趁機探出腦袋向外掃射。
圖拉姆是機槍手,相比之下不太習慣節約彈藥,我想提醒他一下,但是他又聽不到,而且我們中間隔著一條三米寬的交火地帶,我也隻得做罷。從我中槍到現在已經一分多鍾,交鋒了兩個回合,各有勝負,對方顯然是輕敵了,未使用更歹毒的手段,我們那三顆手雷可能也炸傷了敵人,但是再對峙下去,敵人回過神來,吃虧的肯定是我們。
換位思孝一下,如果我是敵人,我會用摧淚彈把裏麵的人逼出來,或者幹脆用火箭彈、榴彈、手雷把這裏炸了稀巴爛。所以,要逃命,就趁現在!
我拍拍威廉的肩膀,示意他準備撤退,威廉撿回他的斷指,換成左手持槍,點點頭表示沒問題。我再重複了一遍手勢,圖拉姆和內姆旺還是對付左邊,丹尼爾和威廉對付右邊。
這並不是我自私,把自己夾在中間位置,危險的活交給別人。事實上,有一個道理大家都明白,人應該找準自己的位置,戰場上尤其如此。說白了,自己死不要勁,連累兄弟們就太不夠意思了。我的腿傷會對我的行動速度造影響,如果我逞強,可能會害兄弟們的後背暴露給敵方火力,然後一個個倒下,這就是最壞的結果。
大家都沒異議,全部換上滿彈匣,內姆旺打出“狙擊手”的手語,向我詢問。
雖然大家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準備放手一搏,但是狙擊手的威脅太大,現在他肯定正急切地盼望著我們出去。反狙擊當然是狙擊手的份內之事,四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分明是對生的渴望以及對我的期盼和信任。
兄弟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讓他們失望了。我成了瘸子,連我的G22也還在阿尤比大街,麵對四雙殷切的眼神,我一丁點辦法也沒有,更無言以對,連合適的戰鬥手語都打不出來。
威廉的目光瞬間暗淡了下去,在我看來就如薩德爾城夜裏沙菲伊那熄滅的生命之火,難道我們五人都要去拜訪沙菲伊嗎?一個可怕的像影在我腦海悄然形成……
我的心裏猛然抽搐了一下,冷靜!冷靜!一定有辦法的……
狹長的走廊裏黑糊糊一地狼籍,地上我的鮮血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M84那黑綠相間的豔麗身姿卻格外引人注目,和它俏生生的形象相比,威力實在是霸道啊!感慨之餘,我愚鈍的心智豁然開朗。敵人能用閃光震憾彈,我們為什麼不能用,我們雖然沒有震憾彈,但是閃光雷我們是有的,從那晚在薩德爾城使用過後,圖拉姆就愛不釋手,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