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頂雋意氣漸鴻,沉田而下入心腹。”時雲天按照口訣所說,開始了導入運氣,天頂、丹田幾個穴道隱隱產生了一點與體內寒氣相衝的氣息,這種氣息剛出現時若隱若現,顯得並不平穩,根本不能與他遍布全身的寒意相抗衡,反而這種冰與火交替出現的感覺,使他在堅忍疼痛的同時,還必須克服心中不時出現的暴走衝動。
時雲天好幾次都感覺自己處於心癢難耐的臨界點。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幾處穴道都產生了腫脹的感覺,根據仲元對時雲天的叮囑,隻能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可以將藥水喝下。而隨著藥水順著喉嚨流入五髒六腑,帶來了一股洋洋的暖意,終於將他身上的寒意暫時壓製住。時雲天卻沒有一絲喜色,青澀的臉龐反而顯出了鄭重的神色,坐直了身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默念著無名書上記載的口訣,雙手錯雜交替,結出一個個手印來。
時雲天從無名口訣中學到的手法很奇特,既非佛、亦非道,更像是融合了佛道兩家的特點:雙手拇指與食指掐出先天乾卦,其餘幾指結合著手腕的翻動,結出如同佛教手印那樣的十八般變化,再緩慢的憑空劃出太極兩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勁力隨著他手勢的變幻和移動的軌跡在體內經脈中遊走。
這股勁力在經脈中運行產生的直接影響,便是在經脈中遊走到哪裏,就會給那股經脈帶來比喝下藥水之前更加數倍的痛。這種痛苦沒有其他人經曆過,也更加難以言喻,直到他雙手歸結到胸前,完成了一個循環,這股勁力才悄然的散去。
這個時候時雲天卻不敢有絲毫懈怠,而是緊緊承接著捏出了先天坤卦,開始了第二個循環的運轉。
相傳周文王為殷商所囚時,在牢房中推演出了先天八卦和後天八卦,這才有了流傳後世的《周易》。而仲元給時雲天的那本無名心法中的手印,卻是結合了八卦的奧義,每次要完成先天和後天各八次的循環才能算是結束。
每次循環,都是一次對時雲天心誌和毅力的捶打。
……
窗外晨曦微露,不知是誰家飼養的公雞開始了啼明,又是一個不眠夜過去,時雲天停止了打坐,輕輕歎了一口氣。十六次循環所承受的痛苦是痛徹心扉,但所帶來的好處也顯而易見,喝下去的那杯藥水功效被徹底發揮出來,渾身上下感覺不到一點冰冷,幾處周身的大穴充溢著勁力,對於外界事物的感應似乎也比昨天強了那麼一點點。
他走出暗室,看到實驗室裏依然是亮著燈光,顯然這一夜沒有合眼的不止他一人。
仲元的白大褂已經脫到了一邊,穿著黑色的馬甲,胸前掛著一個民初風格的舊式懷表,正坐在躺椅上把玩著手中的一個橢圓形滾流瓶,眼露癡迷。
時雲天看著仲元那一副猥瑣的神情,很難不將他和東瀛國漫畫書裏的無良大叔對應到一起。他懷疑仲元如此鍾情於外表橢圓的物體,並不是他所謂的思鄉情結,而是有一些無良大叔不可宣之於口的齷齪心理。
仲元一嘴的醃臢胡子,對著滾流瓶的外側哈了一口氣,拿起一張潔白的綢巾在上麵小心的擦了擦,眯著眼睛唇角帶笑,得意之色不言於表。
時雲天在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剛才的判斷。
仲元似乎早就知道了時雲天站在身後,頭也不回的問道:“這一夜怎麼樣?”
時雲天揉了揉微微發酸的肩膀,無精打采的說道:“還是老樣子,剛開始還好一些,一會暖暖的舒服得想睡覺,一會又冷得讓我全身不停打顫。後來做那十六個循環時,那種煎熬…估計跟十八般地獄中的‘上刀山’感覺差不多。”
仲元懶懶地說道:“早就告訴你這種寒毒最好還是采用細火慢燉的方法,我給你配其他的藥水每天堅持服用,隻需要再多十來年的時間,等到你的骨骼完全發育成熟後,寒毒自然就會壓製住,那時你就可以像常人一樣去生活。可你偏偏要急於求成,非得修煉那種運氣的法門,白白遭受那些痛苦。你當那個島上的毒,就是那麼容易解的麼?年紀輕輕的何必如此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