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3 / 3)

唯獨裴月臣低首微微一笑,朝祁楚楓道:”兩車栗子?你這要打秋風也委實小氣了些吧。”

祁楚楓支肘看他,笑盈盈道:“你再幫我寫封信好不好?反正就是哭窮……就說樹兒和雲兒省吃儉用,就想換把新刀,都已經半個月沒舍得吃肉了。”

趙家兩兄弟無辜且無奈地對視。

整碟山核桃都已剝好,裴月臣將碟子推到她麵前,道:“你自己寫!哄你哥,你得自己來,我還得看賬冊去。”

“對對對!”祁楚楓方想起此事,狠狠道,“佟盛年,是該拿他立個威了!要不然關外荒原上的人非得讓這幫奸商給坑死。”

幾件事兒議罷,又循例過問軍中事務,諸事皆定之後,這才散了會。眾人踏出偏堂,天色已暗,沉雲藹藹,寒風陣陣。阿勒就坐在庭院那頭的石階上,拿了個獸皮縫製的球逗騰騰,邊玩邊等著楚楓。

騰騰是條大狗,據說有狼的血脈,站起來足有半人多高。瞧見祁楚楓出來,一人一狗,皆奔過來。

“這麼晚了,都留下來一塊兒吃飯吧。”祁楚楓摸著騰騰的頭,順口朝其他人道。

趙暮雲為難道:“多謝將軍好意,隻是家母在家,我等……”

他話未說完,趙春樹連忙道:“要回去你回去,我可不回去。你就說將軍有要事與我商量,今夜隻怕是回不去了。老車,我到你那裏擠一晚。”

祁楚楓挑眉道:“你娘又催著你成親了?”

“我說讓雲兒先成親,她一樣能抱孫子,可她偏不,說什麼長幼有序,非得盯著我一個人。”趙春樹不堪其煩,“這我哪裏受得了。”

“你隨便相一個,”車毅遲催促道,“娶回去這事就算消停了。”

趙春樹瞪他,頗硬氣道:“老子偏不,老子一定要找個喜歡的。”

眾人皆笑。

眼角瞥見一名侍女捧著漆盒候在庭院角落,裴月臣遂朝祁楚楓道:“今夜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就不吃了。賬冊晚間回來便看。”

祁楚楓也看見了那名侍女,目光黯了黯:“賬冊的事不著急,明日後日再看都使得。”

裴月臣笑了笑,拱手朝其他人作別,然後行到侍女麵前,取過漆盒,孤身朝外行去。

看著他的背影,車毅遲歎道:“一年一年過得好快,又到十月二十九了,他倒是每年都記著。”

趙暮雲不解問道:“今日是什麼日子?”

“是軍師義兄的忌日。”趙春樹道,“每年這時候,軍師都到滄易河邊,向東南麵拜祭他的義兄。”

“他的義兄是?”

“鄧文豐。”回答的人是祁楚楓,聲音略低,“十一年前的今天,死在了古鴉城。”

趙暮雲愣住,古鴉城那一戰,他也曾聽說過,東魎人凶猛異常,衡軍慘勝,雙方皆死傷無數。趙春樹挨近他,壓低聲音道:“聽說鄧文豐死狀甚慘,當年軍師原已和鄧文豐的妹妹定了親。這一戰之後,鄧家不願再與行伍之人結親,遂解了婚約。軍師心裏一直忘不了她,故而直到今日,也從不談婚事。”

“想不到軍師也是個癡情人。”趙暮雲歎道。

祁楚楓望著裴月臣背影消失的方向發了一會兒怔,然後一言不發,抬腳就朝廊下行去。阿勒和騰騰一前一後,緊跟上她。

“將軍,那個……還吃不吃飯?”趙春樹喊過去。

祁楚楓腳步未停,隻有聲音傳過來:“各回各家,都自個吃去。”

趙春樹無奈,親熱攬了車毅遲的脖子:“老車,上你那裏喝點兒去?”

聽到“喝點”二字,車毅遲便歡喜:“行啊!走著。”

“哥!”趙暮雲皺眉。

”老子反正不回去,不能回去。”趙春樹甩開大長腿,拖著車毅遲忙不迭地走了。

趙暮雲拿自家哥哥是一點法子也沒有,歎了口氣,隻得自己回家去,還得費神想套說辭替他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