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姿態柔弱,我見猶憐,那種柔弱卻又非端王夫人那般的青澀之狀,從一顰一笑,一言一行中會流露出並不泛濫的嬌媚。蕙羅怔怔看著,竟也有一瞬的失神,不由暗暗歎道,若自己身為男子,隻怕也會喜歡她這樣的美人罷。

趙煦似也看得出神,握著皇後的手良久未鬆開,最後是皇後自己將手輕輕抽出。那指甲染成粉紅色的蔥蔥玉指在滑出趙煦掌握之際悄然回旋,有意無意地撓了撓趙煦手心,而她容色如常,謝恩如儀,款款退入後妃所處的珠簾後,再整裝端坐,含笑接受諸妃拜謁。

此後開宴,樂聲迭起,觥籌交錯。趙煦卻完全無心觀賞歌舞,頻頻側首望向簾後,尋找皇後身影。而皇後有時凝神看殿中表演,有時轉眸與身邊嬪禦言笑,回顧趙煦的時候倒不多。

行過三盞酒,劉清菁忽然起立,朝殿後走去。趙煦發現,喚過一名侍女,問皇後去向。侍女說:“適才皇後飲酒時不慎灑了些許在裙上,因此要去東廂更衣。”

趙煦頷首,繼續漫視殿中舞伎,卻始終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又過片刻,仍不見皇後回來,趙煦終於按捺不住,起身對蕙羅道:“這裏熱,又飲了幾盞酒,我中單背上都是汗。你隨我去東廂更衣。”

蕙羅答應,扶著趙煦往東廂走去。

走至廂房前,侍立在外的黃門見皇帝駕到,立即揚聲傳報。趙煦也不待皇後回應,徑直推門入內。裏麵立時傳來女子驚呼,是劉清菁的聲音,旋即又聽見她連聲催促侍女拉好帷幔,不得讓官家看見。

趙煦在帷幔外笑道:“夫妻都做了好幾年,你如今更衣還要回避我麼?”

劉清菁在內道:“非禮勿視,更何況官家還是一國之君,還是穩重些好。”

趙煦笑而不應,回頭吩咐蕙羅為自己更衣。蕙羅取來內人們奉上的備用衣裳,開始為趙煦寬衣解帶。

趙煦展開雙臂,一壁任蕙羅解衣,一壁又問劉清菁:“你來了這許久,怎的衣裳還沒換好?”

劉清菁答道:“如今管我服玩之事的小姑娘呆頭呆腦的,竟忘了帶備用禮衣過來,於是又得等她回坤寧殿去取,便耗到這時才更衣。”

趙煦蹙了蹙眉:“如今管你服玩的不是韓錦兒了?”

劉清菁輕笑出聲:“你還惦記著她呢?”

趙煦笑道:“什麼惦記……上回我不過是跟她說了幾句話,你就不高興,生了好一陣子氣,我還敢惦記她麼?”

“說了幾句話而已?”劉清菁一哂,“什麼話要關上門來說?還說得頭發也散了,衣帶也鬆了。”

趙煦笑而擺首:“你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太小……這麼久不來福寧殿看我,也是因為那氣沒消罷?”

“臣妾哪敢生官家的氣,”帷幔上映出美人漫係羅帶的影子,劉清菁的聲音繼續傳來,“我不去福寧殿是為了避嫌,免得人說我狐媚,把官家害得這樣……其實,跟官家說話的人多了,怎的她們不去管別人,偏偏就盯著我一個?”

“不錯,跟我說話的人是不少,”趙煦從容應道,“但我甘冒天下大不韙,不顧眾人反對,立為皇後的卻隻有你一人。”

帷幔上浮動的影子有短暫的凝滯,旋即繼續著整裝的動作,而不見有聲音響起。

趙煦猶銜笑意,調整了話題的方向:“若我派人去坤寧殿傳宣,你會來麼?”

劉清菁又在那邊廂悠悠笑道:“那要看我高不高興了……若來了,也不許你……”

“隻許看,不許動?”趙煦欣賞著帷幔上正在輕挽披帛的影子,說出這句語意曖昧的話。

這時內側侍女拉開帷幔,盛裝如初的劉清菁自內走出。梨花淡妝,蘭麝逸香,她微步嫋嫋,幾乎是以飄移的姿態靠近了趙煦。柔若春水的眼波漾過夫君眉目,她嫣然笑著,在他耳畔私語:“隻許動,不許看……”

這時蕙羅剛給趙煦披上一身潔淨的中單,正在為他係腰間衣帶。劉清青話音甫落,趙煦未見有任何應答,蕙羅垂目專心係帶,也不知他此時是何表情,但她下視的目光卻令她無意中瞥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景象一一趙煦腰下有物凸起,頂著中單,像一個陡然支起的小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