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漠然不理,轉身想走,劉韻奴卻急急趨前,一把扯住了他後裾,繼續苦苦哀求:“官家,官家,讓我留下來,我能掃地,洗衣,隻要不逐我出去,讓我打掃圊室都可以……”

聽到最後一句,趙佶不由嗤笑,自己猛扯後裾,擺脫她掌控,闊步走開。

劉韻奴絕望悲泣,依然想向前追去,兩名內侍過來拉住她,另一名內侍持鞭,“霍”地一聲,重重抽在她肩背上,頓時衣衫迸裂,血痕乍現。而劉韻奴竟如毫無知覺,渾不管背部傷勢,雙手奮力向前伸,像在盡全力捕捉最後一絲希望,淚流滿麵地隻是喚:“官家,留下我,官家,留下我……”

趙佶倒有兩分好奇了,回首顧她,問:“禁中有什麼好,讓你拚了命也要留下來?”

劉韻奴舉目熱烈地看著他,脫口而出:“因為,如果被逐出去,就再也見不到官家。”

心好似被這話輕撞了一下,趙佶眸光一滯,負手踱步回去,垂目視她:“你希望經常見到我?”

劉韻奴一愣,起初被恐懼和絕望掩蓋的羞澀感悄然回來,臉止不住地燒紅了。但在趙佶注視下,她還是堅定地頷首,表達了那萬難啟齒的心意,“是的,見到官家,對我來說,是最快樂和最值得期待的事。”

趙佶淡淡牽出一點笑意,又問:“如果我看不見你呢?”

劉韻奴道:“我會默默為官家料理好膳食,這些食品若能令官家愉悅,便等於官家感受到了我的心意,就算官家看不見我,我也是開心的。”

趙佶又問:“如果我對別的女子好,忽視你,冷落你呢?”

劉韻奴道:“官家喜歡別的女子,必然是她們有我沒有的優點,我也會像官家一樣欣賞她們,喜歡她們。如果能學會她們的優點自然是好,如果學不會,我也會努力讓明天的我比今天好,那麼官家再見我,或許不會再覺礙眼罷。”

趙佶笑意加深,問話的聲音也柔和許多:“如果我讓你做你職責以外的事呢?”

劉韻奴誠懇作答:“聽從官家的話,就是我的職責,萬事皆可,何分內外?”

趙佶俯身,托起她下巴,仔細端詳她柔美秀氣,帶著可憐兮兮神情的小臉,微笑著提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有個人對你比我對你好,我許你出宮,你會跟他走麼?”

劉韻奴決然搖頭,輕聲道:“對我來說,天地間惟有官家一人,我隻見官家,哪會再遇他人。”

趙佶滿意地放開她,看看她背上傷痕以及被凍得通紅的裸足,不由流露憐惜之意,吩咐侍女取來一件衣裳,親自披在劉韻奴肩上,命人扶她回去療傷。

翌日,他向皇後提議,遷掌膳劉韻奴為典膳。從此趙佶常讓劉韻奴相隨左右,賜予閣分,有如蕙羅當初情形,而對蕙羅倒減少了宣召次數和相處時間,往往隻是晨昏梳洗時見,臨帖同遊之類很少再提。

蕙羅由此拾回原本相對平靜的生活,沒有太多人奉承,也幾乎沒人再明裏暗裏地使壞,她倒是感覺鬆了口氣,開始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司飾司事務中去。

而劉韻奴繼承了蕙羅的榮光,也延續了她形同寵姬的命運,為後宮之人妒忌,何況她請罪那日的言行尤其惹人非議,漸成宮中笑柄。劉韻奴原本性情溫和,亦不善與人爭鬥,聽見風言風語,也隻得默默忍受,雖有趙佶關愛,日子也過得不甚舒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