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似一言不發,但從懷中取出一條絲巾拋給蕙羅。蕙羅展開一看,發現是自己以前給趙似包紮手背傷口時用的絲巾,現在已被重新縫好。當初趙似從駕車內侍處救她,手被內侍劃傷,蕙羅撕開自己的絲巾為他包紮,絲巾一角有自己繡的蕙草,還被他看成了豌豆苗……

蕙羅臉一紅:“這豆苗繡得不好,你還留著做什麼?提醒我女紅不好麼?”

趙似反問:“你還不明白?”

見蕙羅一臉惘然,趙似歎息:“書讀少了是這樣的。”隨即向她解釋,“菽,是豆子的意思,菽禾,就是豆苗。菽禾香木店,就是……豆苗的香木店。”

蕙羅愣了半晌,漸漸理清了這其中的關係:“所以,菽禾香木店,其實是你開的?”

趙似道:“當初林司飾出宮,欲開個香藥鋪,但汴京香藥鋪不少,她積蓄不算多,生意甚是難做。我聽說她的處境後就找到她,說我可以出資開店,請她管理,但未免引起十哥注意,這店最好開在汴京之外。最後我們選址洛陽,把店開了起來。平日是她在經營,定期修書向我彙報,遇事請示,我再作決斷。”

蕙羅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說林司飾怎麼有錢開這麼氣派的店……看起來你們生意做得挺大。”

趙似擺首:“也是挺難做的。洛陽香鋪也多,新開的店若非有特別貨源和手段很難存活。開了店才知道這行業種種弊病,例如很多珍貴香藥朝廷禁榷,通過正式榷場買到的十分稀少,而同行的店中卻總有新貨,且價格往往還比榷場的還低……”

蕙羅蹙眉:“是假的吧?”

趙似答道:“未必。來源大概就像蔡攸那塊龍涎香一樣……所以老老實實做生意的香鋪,很難和這些有特殊貨源的老店競爭。好在林司飾是宮裏出來的,洛陽的貴胄豪室聞風而來的不少,她合香技藝不凡,我又把我府中和聖瑞宮中庫存的名貴香藥送了許多到店裏來,才漸漸做出了些名聲。”

蕙羅想起蔡攸之事,不禁一笑:“請蔡攸的狗進店,讓他蹲在門外等狗出來,也是你教林司飾說的吧?我說她那麼溫和的人,怎麼會想出這等犀利的話。”

趙似微笑默認。

蕙羅歎道:“可是你不怕他惱羞成怒,把店給砸了?”

趙似道:“不怕,因為我在樓上看見唐縣君來了,唐縣君必然會製止蔡攸,並點出林司飾曾是帝後身邊人,讓蔡攸不得不忌憚。”

“你為何覺得蔡攸會聽唐縣君的話?”蕙羅旋即明白了,“你知道蔡攸對唐縣君有情?”

趙似頷首:“知道。”

蕙羅睜大了眼睛:“看不出,你還愛打聽這些男女私情的事。”

“用得著打聽麼?”趙似嗤之以鼻,“這種事傳得比風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刮進你耳中了。”

見蕙羅竊笑,他繼續解釋:“唐縣君未嫁時曾在金明池邊偶遇蔡攸,蔡攸極力奉迎,唐縣君也頗動心,告知姓名,想等蔡攸來提親,不料後來發現,蔡攸早有家室,唐縣君一怒之下迅速嫁給了前來求親的錢忱,這些事暗暗傳開……婚後唐縣君初次隨周燕國大長公主入宮拜謁皇太後,除了太後、太妃,有位分的嬪禦都端然接受了唐縣君的拜見,也都言笑晏晏地贈了她見麵禮,但待她一走,這些陳年嬪禦便嗖地衝進聖瑞宮,眉飛色舞地交頭接耳:我跟你講哦,周燕國大長公主家的新婦和蔡翰長家的大公子……”

他講述這些事時麵上始終淡淡地,眸中波平如水,語氣也極和緩,並無言笑之意,而蕙羅已聽得忍俊不禁,此刻艱難地掩口控製笑意,而雙肩卻在止不住地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