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把汗,休息了一會,又重新將繩子放在肩上。
確實是累的,可是啊,似乎也是有點意思的。看著夕陽西下,看著那一片片一條條的火燒雲如同一條條赤紅的綢帶將天空裝點起來。然後散了,散了,黑暗漸漸吞噬了一切。
就像那千年風華,終將被鐵蹄踐踏,就如同那漫天的彩霞一般,被黑暗一點一點的撕裂。
我能做點什麼嗎?
拉著平板車的陳曦忍不住想要大聲嘶吼。張著雙臂,迎著秋風,對著即將消失的彩霞嘶吼。
等我……我一定要來!
一顆種子悄悄在他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
又是晚上,還是一家三口,還是圍坐著桌前吃著幹飯。隻是與昨天相比,家裏終於多了很多歡聲笑語。
陳恪與蕭三娘一直在笑,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過。兒子出息了,難題解決了,能不樂麼?能不笑麼?
陳曦知道父親和母親的笑容來自於何因。所以他看著眼前的父母,看那無比熟悉的麵容。
前世的這兩張臉為了自己辛勞了一輩子啊。今世還是這兩張臉在為自己操勞。
你能忍心看著他和她傷心?看著他和她受苦?
我不能啊,所以我要做些事情啊,我要報答前世的那兩張臉啊。我會把你們當成他們,盡我一切努力來讓你們過得好一些。
二大爺又過來了,顯然他也知道了白天發生的事,所以他的腳步輕快了許多,臉上的神色也很輕鬆。
“張帥被打了,今天中午張員外設宴,張帥似乎是喝多了。對知府家千金說了幾句不敬之語,惹惱了那位娘子,當場扇了他兩個大耳刮子,然後又命護衛痛毆了張帥一頓!現在在床上躺著呢。聽說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了床,好像很嚴重……”二大爺深深看了一眼三娘,似乎有些未盡之意。
三娘的表情有些奇怪。“許遠山不在場?”
“在呢。”二大爺回答道:“知府也來拉架的,但是……知府大人似乎拗不過他女兒,一個眼神就把知府給瞪回去了。”
“一個眼神就把知府她爹給瞪回去了?這麼狠?”這是陳曦在表達自己的不解。
二大爺重重的點了點頭。“當時我也在場的,那個眼神啊,我老頭子這輩子似乎也沒見過。就像是從冰裏撈出來似的,當時我看了一眼,都打了個寒顫。我怎麼都不明白,怎麼會有人能有這種眼神?這得是受了多大的罪才會有的啊?”
三娘與陳曦相視一眼,兩人俱心有戚戚焉。
蕭三娘想的是,這小娘子這麼狠,自己當初還曾動了將她娶回來的念頭。幸好沒有細想,這等娘子可不能進自家的門,就算她再漂亮家世再好也不行。要不然我還不知道能不能伏得住這個兒媳婦呢,而且將來可是要心疼死兒子的……
陳曦想的是,這許嬡到底受過怎樣的刺激,就連她爹都不敢拂逆她的意思?一個好好的人,說打就打了,不僅打,還把人打得起不來床。不過想到被打的是張帥,心底又開始興奮起來,打得好啊打得好。
隻是……好像說打得很嚴重,那便是不太好了。
他又想起白天在田裏的時候,雖然許嬡看起來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但對自己總還算是夠意思了,與張家相比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張家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連兒子被打得起不了床,還得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你去告吧,找誰告?找許遠山告許遠山的女兒無故傷人麼?
還是有點後怕的呀,現在想來,之前自己確實算是走鋼絲了,沒想到最不好惹的竟然不是許遠山,而是許嬡。當時自己若是一個不慎,惹惱了她,今兒麻煩可就大了。
母暴龍啊,簡直就是侏羅紀的母暴龍穿越來的。
幸好自己跟某個不認識的家夥長得像,顯然也是因為此,許嬡才對自己很客氣。
他正胡亂想著,隻聽二大爺又道:“你家可得要好好提防,張員外家吃了這麼大的虧可都是因陳曦而起,他拿知府家沒辦法,這口氣肯定咽不下的,想必會找你家出氣。”
三娘有些猶豫道:“與咱家能有什麼關係?再說,先前……燒了那家的房子,也沒見他有什麼舉動的呀。”
二大爺的表情很嚴肅,很認真。
“那娘子可是幫曦兒割稻的,兩個人在田裏又耳語了那麼長時間,而且那娘子打完人還揚言稱張帥是活該,她在幫陳曦出氣,你說張家會怎麼想?再說你燒了他家親戚的房子,那能一樣麼?房子燒了但人總是沒事的。這可是他的兒子啊,還不知道等十天半個月起來後,會不會落下個什麼殘疾呢!換你你能咽下這口氣?”
幫我出氣?殘疾?陳曦猛地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