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5個人都滿懷著對未來事業的憧憬和使命感,並對技術革新都有很濃厚的興趣,資金和人員的局限和壓力,迫使他們親自動手,4個男人,三大一小,在簡易的工棚裏開始了膠木外殼的試製工作。
鬆下幸之助5人最初猜測電燈插座的膠木外殼大概是用瀝青、石棉、滑石粉一類東西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加熱,壓製而成的。至於這三種原料如何配置、有什麼比例卻一點也不知道。在當時,這種膠木外殼的製造工藝廠家對此是保密的,泄露了就等於斷了自己的財路,因此,鬆下幸之助幾人多方打聽也不得而知。鬆下幸之助甚至偷偷在生產類似產品的工廠外揀丟棄的膠木外殼,並拿回家分析,然後幾個人在工棚反複實驗。多天的實驗毫無進展,大家都有些泄氣。
看到大家這樣,鬆下幸之助說:“最近大家辛苦了!膠木外殼的製作工藝不懂沒關係的,不懂有不懂的好處,大家都不要有思想包袱,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不斷試驗,一定能夠成功,拜托了!”大家一聽,立刻又滿腔熱忱地投入到膠木外殼的實驗當中。其實,鬆下幸之助比誰都著急,可是他不能向大家發火,隻能在鼓舞大家之後默默地投身工作。
上天總是眷顧勤奮和勇於創新的人。就在他們努力十多天毫無進展之際,忽然聽說原來在電燈公司的同事田中君會製造這種膠木器件,幾張被熏得灰黑的臉上露出了興奮。這位田中君比鬆下幸之助更早離開了電燈公司,先在一家燒製膠木製品的工廠做技工,掌握了製作方法之後他就出來自己建廠生產,不過由於經營得不太好,正準備另謀出路呢。
鬆下幸之助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跑到田中君那裏去請教。田中君得知鬆下幸之助也辭職創業後,兩人惺惺相惜之情不言而喻。田中君在電燈公司時就很敬佩鬆下幸之助的為人,當他得知鬆下幸之助的難處之後,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掌握的膠木器件製作工藝告訴了他。
得到田中君的指點後,4個男人緊鑼密鼓地開始製作插座外殼,沒幾天,他們終於燒製成功了外麵看上去很不錯的膠木外殼,裝入銅片,接上電線,電燈亮了。成功了!鬆下幸之助終於造出了經過改良的電燈插座。
通過這件事,鬆下幸之助獲益良多,這不單單是對一個並不複雜的膠木器件的燒製方法的理解,更是自己對創業的切身體會。如果這次鬆下幸之助沒有田中君毫無保留的指點,結果也許還很難說。所以辦工廠,建企業,光有熱情和百折不回的毅力遠遠不夠,還得有技術和掌握技術的人才,隻有具備了技術和人才,企業才能永葆青春。創業之初的鬆下幸之助獲得了這樣重要的啟示,這一啟示貫穿了鬆下幸之助日後幾十年的經營曆程。
鬆下幸之助創業之後的第一個難關總算過去了,但是,他並不能因此就鬆一口氣,因為,緊接著又一個困難擺在了他們麵前。
經過幾個月的生產,第一批改良插座製造出來了。東西做出來了,就要賣出去,這樣工廠才維持得下去。但是,鬆下幸之助他們一直忙於製造產品,卻忽略了銷售,甚至都沒有考慮過東西做出來後怎樣賣出去和怎樣定價。鬆下幸之助對產品出來以後應該如何銷售也沒有什麼具體的計劃,產品要上哪兒去賣呢?怎麼定價呢?鬆下幸之助等5人,技術是門外漢,銷售也同樣是門外漢。這時鬆下幸之助意識到,生產不是企業的唯一環節,隻有把產品賣出去才能賺到錢,工廠才能繼續運作下去。
鬆下幸之助趕緊將森田延次郎、林伊三郎、井植歲男找來商量對策,他說:“目前,托大家的福,產品已經製作出來了,但是咱們也不認識電器批發商,行情也不懂,還有插座的價錢怎麼定呢?”
森田延次郎說:“我們原來在電力公司的時候,插座多少錢,我們參考著定價,怎麼樣?”
對於這個建議,林伊三郎和鬆下幸之助都認同,但是,鬆下幸之助說:“森田君,你比較善於公關,你先帶著樣品找電器行的老板看看,把我們的定價告訴他們,請他們評價一下,然後咱們再做最後的決定。”
“好,就這麼辦。”大家一致同意了。接著,鬆下幸之助又給大家重新作了分工:讓能說會道的森田延次郎負責銷售,其餘的人繼續生產。
森田延次郎帶著參考信息回來,鬆下幸之助和林伊三郎一起做出了他們的第一次定價。第二天,熱心的森田延次郎開始了艱難的推銷工作。每天,他都拿上幾隻樣品,走街串戶,不放過市內任何一家電器商店,向人家介紹這種新型插座的優點,還要演示給對方看,最後才是講價錢。
森田延次郎推銷的時候,鬆下幸之助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緊張和茫然,他心底當然很希望插座暢銷,可是他又很擔心自己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出現,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急地等待著森田延次郎回來。
森田延次郎終於回來了,看到他沮喪的神情,鬆下幸之助知道了結果。森田延次郎說:“真不好賣!還沒有遇到這樣費勁的事情。”
“他們是怎麼說的?”鬆下幸之助急切地想知道具體情況。
“別提了,真不知道這些電器商怎麼想的。有一家,看了插座之後,不說買也不說不買,讓我等了很久,最後讓我下次再來。還有一家,拿著咱們的產品卻淨問些不相幹的事情,什麼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做電器的,除了插座還有別的東西沒有,就是不說要買咱們的產品。另一家甚至這麼說:我們不知道這種東西好不好賣,所以現在還無法訂購。他難道不想想,他不賣咱們的產品,怎麼知道好不好賣呢?真是氣死我了。”
聽到森田延次郎的這一席話,大家都有些灰心喪氣。
鬆下幸之助看到大家這麼灰心,說:“大家振作起來,森田君這才是第一天開始推銷呢,誰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事,沒準過幾天大家都開始搶購我們的產品了呢。好了,現在咱們既然辛辛苦苦地做出來了,當然不能半途而廢,必須接著推銷。森田君,就多多辛苦您了。”
“鬆下君,你放心吧,我會盡力的。”森田延次郎說。鬆下幸之助的堅持又給了大家支持下去的勇氣。
可是,奇跡並沒有發生。雖然森田延次郎跑遍了大阪市的大街小巷,可十幾天下來,才賣掉了一百多個插座,月底一結賬,僅有二三十元的收入,連本錢都沒有撈回來。
這樣一來,鬆下幸之助的小廠前景就很不樂觀了。家裏是堆積得越來越多的插座,而資金卻像流水一樣全部花光了,不要說買生產需要的原料,連給同事的最低工資鬆下也拿不出來了,幾個人的生計都成了問題。
鬆下幸之助停止了生產,和內弟及兩位同事一起出門推銷,到了晚上,他們又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回來。看著大家如此落寞的神情,鬆下幸之助痛苦到了極點,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就是大家苦心經營4個月的結果嗎?難道這就是我辭去公司職務的報償嗎?”
麵對著起步艱難的鬆下,妻子井植梅之給予了極大的安慰和支持:“鬆下君,你不要氣餒啊。自古以來,能成就一番大事的人,都是經曆了諸多磨難的。況且,現在你們隻是沒有找到銷路,這並不能說明你就是失敗的啊。我知道,現在家裏的經濟很困難,但是,你不能因此就虧待了你的朋友。不管怎樣,他們都是在為鬆下君服務。”
鬆下幸之助聽了這番話,心底甚是感動,他沒想到自己的妻子如此地顧全大局,說:“梅之,謝謝你。”
“我這裏還有一些能拿出去典當的東西,明天,你就先給他們發了工資吧。”
鬆下幸之助望著妻子,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天,他們商定,先典當一些細軟,變換些錢來給兩位朋友開工資,然後讓他們另謀出路,求得他們諒解。
其實,麵對沒有資金、也沒有薪水保證的窘境,合作者森田延次郎和林伊三郎也深感為難,就在鬆下幸之助和妻子商定的第二天,林伊三郎和森田延次郎搶先提起了告辭的話頭。
森田延次郎麵帶難色,小心地開了口:“鬆下君,廠子辦成這樣,我們未能盡心盡力,深感慚愧。現在生產停頓,也不能幫你推銷出去產品,每天在這裏無事可做,我們愈發感到不安……”
林伊三郎接著說:“我們是朋友,按說應和你同甘共苦,即使不給工資也不應有什麼怨言,可是我二人都有家室,必須要養家糊口……”
不等他們把話說完,鬆下幸之助打斷了他們:“我明白二位的意思了。廠子到這一地步,全是我的責任,與二位無關。本來,今天我就打算把典當來的錢發給你們,作為最後一個月的工資。現在,聽到二位的話,我實在感到抱歉,我也希望自己不再耽誤二位的前途,請二位另謀高就吧。”
“鬆下君,”聽了這樣的話,二人覺得十分愧疚,“說實話,我們是很願意和鬆下君一起幹下去的,但是無奈形勢所迫,這次的分手是暫時的,我們希望一段時間之後,能夠和鬆下君再次攜手。”
鬆下幸之助目送兩位朋友走遠,心頭忍不住襲來一陣淒涼,站在那裏久久沒動地方。就這樣,鬆下公司最初的5人班組就隻剩下了3個人了——妻子井植梅之、內弟井植歲男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