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藝舒自己都沒發現,自從常湘帶她去了咖啡店以後,她就對常湘多了一種無名的信任。這種信任來自於班花事件中常湘處理方式的大度,換成其他任何一個老師,她大概都沒有遲到的膽子。
人和人之間永遠都是雙向的。
何藝舒到達門口,下意識看向烤冷麵的攤子,但沒看到常湘。
“這呢!花花!來一串!”清亮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響起,何藝舒側過頭,看到常湘坐在蘸串攤位的小凳子上,左手拿著一串魚丸,右手拿著一串魚豆腐。
為啥會有對校門口小吃攤這麼癡迷的老師啊!
何藝舒拒絕了常湘的同吃邀請,看著常湘戀戀不舍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強拆班主任和小吃攤姻緣的大惡人。
“我們走吧,坐公交。”何藝舒拿出公交卡。
她和常湘並排站在公交車站等車,車遲遲不來,何藝舒沒忍住問道:“校門口小吃有那麼好吃?我吃過兩次,覺得除了便宜沒什麼優點。上次看你吃烤冷麵,這次又吃蘸串,下一個是什麼?”
“是烤饅頭。”常湘的眼神中充滿了向往:“我也覺得沒那麼好吃。但是我念高中的時候喜歡和別人拚酒,胃特別容易出問題,我朋友總是阻止我吃小攤,看到別人總換著樣吃就覺得一定很美味。這簡直就是我從前的執念,有時候我都在想,上天讓我成為一名高中老師,可能也是為了彌補我的遺憾。”
何藝舒:“......”
您這上天可真隨便呢。
何藝舒決定還是不要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常湘聊天,她裝作看手機,結果真就看到了一條短信。發信人是劉夢雪,信息很簡短隻有幾個字,“搞定了請你吃飯”。
何藝舒把短信界麵關閉。她被這幾個字搞得心裏亂糟糟的,隻想找個借口推掉這頓飯。恰好這時,公交車到了,她還低著頭看手機,被身後急著上車的大媽狠狠撞了一下。
“手機!”何藝舒看著她的手機從她手裏竄了出去,眼看就要砸向車軲轆的方向。
說時遲那時快,下一秒她就看到身旁的常湘伸出手臂,在半空中穩穩抓住了她的手機。這驚人的反應速度讓何藝舒目瞪口呆。
“走了。”常湘拉了一把她的書包,順勢將她提上公交。
公交車上的人不算少,何藝舒驚魂未定,扶著欄杆呆愣愣的。常湘幾步走到唯一的空位旁,喊道:“花花過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小班花三個字簡化成了花花兩個字,雖然聽起來親
密程度增加了,但何藝舒會有種她在喊狗的感覺。
她移到常湘身邊,沒想到常湘直接把她按到了座位上,然後把手機交還給了她。常湘自己則拉住了座位旁邊的扶手,用身體給何藝舒攔出了一小塊空間。
何藝舒抱著手機,抬頭看了常湘一眼。這個角度很是微妙,也不知為什麼,她沉寂了多年的少女心突然一下子萌生出了嫩綠嫩綠的小枝丫,難得出現怦然心動的感覺。和傳言不同,何藝舒雖然長得很好看,但並沒有交過男友。她塗指甲,打耳洞,偷偷染頭發,把自己打扮得無比時尚,不過是為了掩飾心中隱秘的自卑。
這是她趾高氣昂背後的秘密。
“你是不是就要個家長簽字,照兩張照片?”何藝舒開口問常湘。
“對,應付一下校長。”常湘心情很好:“放心吧,我不給你告狀,隻要你不再給人背鍋。”
“不背了。”何藝舒小聲嘟囔,她把書包抱在胸前,墊著下巴問道:“常姐,你有很多朋友嗎?”
常湘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認真思考了一下說道:“有。”
“那你也會為他們付出很多嗎?”
“會。”常湘這次沒有思考。
何藝舒的目光暗淡下來,她捏著自己的書包帶不再言語。
“會付出,但是不會妥協。如果需要的話,他們也會心甘情願為我付出很多。”常湘拍了一下何藝舒的頭:“單方麵的付出不叫朋友,那叫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不妥協的話說不出口怎麼辦呢?”何藝舒問道。
“說不出口的時候就把眼睛閉上,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看,等說完了再睜開,你就發現根本沒什麼難的。”常湘回答道。
何藝舒家住在市區的的邊緣。那個小區已經很老了,瀕臨著拆遷,常湘跟隨著何藝舒下車,找到樓門走上來的時候,看到樓道裏貼滿了小廣告的牆壁和鐵門,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何藝舒穿著幹淨的校服,靈巧穿梭在樓道的雜物之間,就好像一隻不屬於這裏的蝴蝶。常湘跟著她到達頂層,還沒等敲門,就聽到了門內女人的叫喊聲:“別跑了!回來!一會兒讓你姐輔導你做作業!何藝舒那個死丫頭為什麼還不回來!去哪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