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謀大勝(1 / 3)

第六章:謀大勝

一節、進攻臨安

失敗:於智者往往是成功的轉機,是為勝利做準備;對愚者是蝕去翻身本錢,輸光為止。勝利:於智者是迎接更大的勝利,直到全麵的勝利;於愚者卻是失敗的開始,轉身走向失敗。

86、

朱元璋離開歙縣後,常遇春與胡大海率軍往東北翻過昱嶺關。常遇春在關下安寨,令胡大海為先鋒,率三萬人馬直逼臨安。

胡大海身材魁梧,一身力,一身膽,每次攻城,衝鋒在前,從百戶進升到總兵後,全是那手足胸腹間的刀傷換來的。

臨安守城的將軍叫汪平,是張士誠手下得力戰將。早在朱元璋攻打歙縣時,張士誠便令汪平死守臨安,以卻杭州後顧之憂。汪平接令,便認真安排守城事宜,備足弓弩,安裝石滾,整日巡視城上,激勵將士守城信心。

胡大海一到臨安,便派右先鋒張龍正門進攻。自己率大軍壓住陣腳接應。張龍勇猛非常,袒胸提刀,率三千勇士直衝正門,剛到城下,城上流矢如雨,怎麼也難得上前。三千勇士,死傷過半,張龍身中兩箭,差點跌下馬來。胡大海非常氣憤,長槍一揮,躍馬衝去。奈何道窄泥泥,行動緩慢,到得城前,一陣流矢過後,木滾亂石猛砸下來。胡大海見將士死傷無數,這才清醒過來,忙喝令撤兵,自己橫槍勒馬,緩緩斷後。

回到營地,正趕上常遇春到來。胡大海倒身便拜說:

“初戰失利,還請元帥治罪。”

常遇春說:“快請起,攻城奪地,那有不失利之理。隻是經此一敗,你可有什麼好的想法,能速破了這臨安城。”

“若是要速破,便隻有強攻了。”胡大海說:“這臨安四周泥多道不平,可多備竹排木板,準備好軟梯繩索,猛衝猛攻,有三五回合,臨安定破,隻是傷亡會大一些;若可緩一些攻破,還……”

“不能緩。”常遇春說:“你可記住國公臨行前的話:速戰速決,直逼杭州,配合徐達,攻下杭州,以解東線之憂。”

“既如此,我馬上傳命下去,準備竹排、木板、木梯,明天一早,強行攻城。”胡大海說。

常遇春點點頭,告訴胡大海:“剛剛接到報告,徐達已取蘇州、湖州,正在攻占餘杭,進逼杭州。”

胡大海再不言語,急去準備攻城之事。到第二天早上,常遇春與胡大海帶了全軍人馬,進攻臨安。戰士們分成兩隊,一隊扛竹抬板,沿途鋪墊,一隊挺槍躍馬,拚命衝殺,張龍在城上見了,暗自長歎:臨安難保也。

果然,常遇春的部隊衝到城下,流矢、木滾撲麵而來,但第一隊人剛剛倒下,第二隊又衝上來,這回流矢、木滾弱勢許多,而接著又來第三隊……張龍見了,長歎一聲,拔劍自刎城上。守城軍隊見主將自刎,便紛紛舉手投降,常遇春攻占了臨安城,稍事整頓,速向杭州進逼。

徐達與常遇春,一路從西南,一路從東北,直逼杭州,張士誠聞報心中懼怕,召來群臣商議破敵之事。張士誠問:“如今大敵當前,各位愛卿,可有良策退敵?”

猛將呂珍站出,挺胸而言:“自古道,兵來將檔,水來土鎮,有何慮哉,末將願意帶三萬人馬出城迎敵,先斬了西南的徐達,再去收拾東北的常遇春。”

呂珍話音剛落,重臣餘春牧站出來大聲呼叫:“萬萬不可!微臣以為:呂將軍雖說勇猛無比,徐達、常遇春也非乏乏之輩,如今一路而來,勢如破竹,士氣旺盛,我們隻能避其銳氣,閉門堅守。他們傾巢遠道而業,境內空虛,西麵陳友諒不會坐視不理,待到陳友諒從後襲之,敵軍不戰自退。到時再乘機掩殺,方是上策。”

呂珍責問道:“話是這麼說,但敵軍城下,我們閉門不出,豈不成了宿頭烏龜?尚若敵軍久困,城中糧草不濟,如之奈何?”

張士誠是個貪圖享受的懦弱之人,其母親略知占卜之事,昨晚張士誠特到母親處,請她為該閉城門死守還是開城門迎敵之事卜了一卦,結果是閉門不出為妙。因此,在未上朝前,早已胸中有數,此刻見愛將呂珍逼問重臣餘春牧,便說:

“呂將軍,此事不要再議,還是餘春牧言之有理。徐達、常遇春確實不是乏乏之輩,我們出城迎敵,尚有半點差池,敵軍趁機攻入,到時悔之莫及。不如閉門堅守,以杭州城之堅實,呂將軍之勇猛,敵人一定難以攻破。稍過時日,西麵陳友諒發難朱元璋,杭州之圍不解自解。”

既然張士誠這麼說,呂珍再不言語,忙著組織官兵加固城池,編班輪流日夜把守。

87、

徐達不愧是個軍事天才,不僅勇氣過人,其戰略眼光,在當時的將帥中,也是無人能比的。徐達在杭州西麵二十裏處,安營紮寨已經三天。他隻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一是為了等待常遇春的到來,二是為了等待南京的消息。

他這一路進展很順利,兵不刃血就來到了杭州城下,但徐達看得非常清楚:張士誠的地盤雖然丟了不少,他的軍勢實力卻減得不多,而今投了元朝,反倒更加強盛。特別令徐達顧慮的,還有西邊的陳友諒,這可是些豺狼之師啊!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吃掉。這麼想著,徐達走出帥帳,喚來郭英、趙德勝倆人,讓他們跟著自己,一同去察看地形。剛走出沒有幾步,便有探馬來報:

常元帥已在南門發起進攻,請我們前去北麵接應。

徐達聽了,不由皺眉搖頭。心想:現在就發起進攻,未免太性急了些。於是命令探子速去再探明情況,隨時回報。

原來,常遇春知道徐達已近逼北麵後,便認為杭州唾手可得,因此他一到杭州,便立即組織大軍攻城。

十餘輛呂公車,隆隆作響,一路滾滾塵煙,甚是威猛。大隊的步兵,蜂擁在呂公車的後麵,拚命的呐喊,喊聲振天。城上的呂珍見了,並不驚慌,命令弓箭手,做好充分的準備。待呂公車接近城牆,呂珍一聲令下,弓箭手紛紛放箭。誰知道呂公車前隔板寬大堅硬,常遇春的士兵到了城下,便躲在呂公車後。城上雖然飛矢如雨,卻不能傷士兵絲毫。躲在車後的士兵們,也朝城上射箭。城上的弓箭手倒下幾個之後,城上開始亂了起來。呂公車逼進城下,城上的弓箭手無法射著。這時候,一隊隊勇士從呂公車後出來,朝城上拋出鐵龍爪。待鐵龍爪鉤住城垛後,幾十名士兵齊呐喊,拚命拉鐵鏈。隻聽得轟然一聲響,城垛塌垮,攻城士兵頓時性起,手握長槍,呐喊著往裏衝去。

呂珍不愧是一員有名的大將,臨危並不驚慌。他大聲地喊著,一麵命令機動的部隊前來增援,一麵指揮士兵點燃火球向衝上來的敵人扔去。一時,數百火球圍著呂公車,將呂公車很快燃燒坍塌,使得車後的士兵,暴露無遺。這時候,增援部隊到來,呂珍命令他們一齊放箭。一時間,如雨飛矢,城下士兵,也死傷過半。攻進城裏的為數不多,也被增援的守城部隊團團圍住,不一會,全部殺死。胡大海在一邊見了,急得直咬牙齒,揮刀還要再去衝殺,被常遇春喚住。

常遇春止住胡大海,然後命令退兵。呂珍在城上見了,不去追擊,隻命士兵在城上大聲呐喊,振作士氣,慶祝勝利。

一戰退敵得勝,守城的部隊士氣大漲。張士誠得報,非常高興,急忙走進母親的居室,喜氣洋洋的對母親說:

“母親大人,孩兒托你的洪福一戰而敗敵軍。如今危機已經過去,還請母親放心。”

張士誠的母親聽了,連聲說:“啊彌托福,多謝菩薩保佑!”

張士誠見母親高興,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告辭離開,來到了詠梅的居室。詠梅是他到杭州不久尋到的佳麗,張士誠去時,她半卷雲鬢,倦態濃濃正等著。看到張士誠,施禮說道:

“小女不及梳妝,還請大人稍待再來,不然真汙了大人眼目。”

張士誠並不說話,一伸手攬住詠梅:“不要梳妝,本色最妙,我就喜歡你這模樣。”說罷,握住詠梅玉手。這手,美玉雕成,冰肌潤澤。張士誠撫弄一會,又來看詠梅的臉,一抬頭便看到那萬千情意的一雙眼睛,再也把持不住,抱起詠梅走進臥室。

88、

徐達得知常遇春攻城失利的消息,便派人與常遇春商定,暫作圍困,等國公令。

杭州乃是魚米鄉,城市繁華,人口眾多,存糧卻不多,在平時,每日都要從外麵運糧進來。這次一圍十多日過去,城中糧食一日比一日緊張。張士誠為保軍隊用糧,到處高價收購糧食,城中百姓早已糧盡,處在饑餓之中。昔日繁華的杭州,到處可見行乞之人。有人將此事告之於張士誠,張士誠有些不信,便換了衣衫,親自走上街去看。

過了兩條街,張士誠便見到一對行乞的父女。見那女子的姿色,似乎更甚於詠梅,不免心頭一動,走上前去,和顏悅色地問老人:

“何以淪落至此?”

張士誠此時雖著便裝,但那說話的口氣和神態,讓人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之人。老人打量著他,老老實實地說:“我就是東街開綢布店的老板,隻因有錢也無處購糧,也就隻好行乞街頭了。

張士誠聽後,頗為吃驚,很著急地說:“象這樣還算殷實之家,難道也沒有糧食吃了麼?為什麼平日裏就不多購一些存放在那裏。”

老人聽了,也有些吃驚地望著他,說:“平日裏,糧食隨處可購,誰還想到要存放一些。人說有糧常想無糧時,看來這話還真有些道理。”

在老人認真地說這番話時,張士誠的目光,一直停在那女子身上,直看得那女子不好意思,把頭偏向一邊。待那老人的話說完,張士誠非常同情地對老人說:“看來,你們父女也算是好人落難,這是我最不高興的事。你二人隨我來,我送些白麵給你們。”

老人聽了,歡喜不盡,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已經看不見張士誠那雙眼睛,一直在自己女兒的身上打轉。

張士誠帶著父女二人,走過一條冷清的街道,來到王府院牆的廚房後門。跟隨張士誠的小斯莫大,在緊閉的大門上敲了幾下,便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出來開門。這小廝並不認識張士誠,但卻認得莫大。他對莫大討好地笑了笑,打開門迎他們進去。

“你快去稱了十斤白麵,趕忙送來。”莫大吩咐他說。

不一會,小廝按了莫大的吩咐,提了一小袋白麵出來。張士誠讓莫大把白麵交到老人手上。老人接了白麵,千恩萬謝地嗑過頭,然後拉起女兒,要辭謝離去。張士誠見了,朝那莫大一使眼色。象這類事情,常久跟在張士誠身邊的莫大曾經幹過不少,一見張士誠的眼色,便立即心知肚明,忙著走過去,滿麵帶笑地對老人說:

“看你這麼窮,這白麵帶回去,也過不了幾日。不如將這位小姐留下,給我家主人做個丫環,也不至於隨你挨餓。”

老人看看莫大,又去看看張士誠,覺得他象貌還算善良,低頭想了想,問道:“請教恩人,不知這仗還要打到什麼時候?”

張士誠聽了,說:“如今戰亂年代,這仗一年半載怕是結束不了了。”

老人嚇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搖著頭走到女兒麵前,說:

“女兒,你就聽這位大哥的話留下,也免得跟我回去挨餓。”

女兒哭著,抱住老人:“不,我不!”

“聽話,在這裏一定有好日子過。”莫大走去拉開父女,又推著老人說:“你走罷,你走了,她就好了。”

“女兒,你保重!”老人垂淚喊著。

莫大推著老人往前走,女兒卻被張士誠攔住,七拐八彎,帶進自己的臥室。

二節、陰毒友諒

從古至今,無數事實都證明這麼一個道理:玩弄刀槍者,可以砸毀一個世界;懂得禦人者,能夠奪得一座江山。

89、

出身於沔陽漁家的陳友諒,從小便陰毒異常,有次在路上走著被一壯漢不小心撞倒,爬起來便一個勁辱罵那壯漢,口口聲聲說要報仇。

“真是對不起,我也是事急,走忙了些,沒留意到你……”壯漢給他賠不是。

“沒留意到我,就可以撞倒我?”還剛滿八歲的陳友諒恕目圓睜,發狠地說:“我要報仇,待我長大,一定要殺了你。”

“我這裏有把刀。”壯漢取下腰間的配刀遞給小友諒說:“要殺,現在就動手。”

說明遲那時快,小友諒接過刀,拔出就刺向壯漢……為這事,以老實本份著稱的小友諒的父親被官府關了三年;也因為這事,小友諒在沔陽小混混當中很有名氣。

亂世出英雄,紅巾軍到處起義,陳友諒也舉起義旗,投奔徐壽輝,在倪文俊部下充任薄椽,因作戰勇猛,幾年下來,便做到了統軍元帥。倪文俊謀殺徐壽輝不成,逃到他那裏避難,反被陳友諒無情地殺了,提了首級去見徐壽輝。這步一舉兩得:這邊得了倪文俊的全部兵馬,那邊得了皇帝徐壽輝的最大信任。不久,陳友諒便掌控了徐壽輝的軍隊,能主宰徐壽輝了。因徐壽輝的一些舊臣對此不滿,又有以趙普勝為首的武將支持,陳友諒隻有等待。這回,趙普勝兵敗池州,陳友諒趁機忙著清理內部,謀殺徐壽輝舊臣。

戰亂時代,暴政、屠殺是管用的。殺了一批大臣之後,陳友諒很快控製了局麵,完全地控製了徐壽輝。一些個奏章,軍機大事都得先呈給陳友諒這位漢王過目,才轉到徐壽輝這個皇帝手上禦覽。此時,那些個奏章,軍機大事都已按陳友諒的意思在辦理了。事已到此,陳友諒鬆了口氣,決定著手解決在外支持徐壽輝的趙普勝。

趙普勝丟了池州本想入安慶護駕,誰知陳友諒以徐壽輝的名義拒絕他入城。理由是:趙普勝全師而回有凝點,隻能暫守樅陽,待查清再說。趙普勝有口莫辯,隻好在樅陽呆著,幾次暗自派人與徐壽輝聯係,都沒有什麼結果,很為徐壽輝著急。這日,他突然收到徐壽輝的密信,並附有一枚徐壽輝的令牌,讓他深夜潛入徐壽輝府內,有要事相商。趙普勝見了,吩咐副將趙孟守好樅陽,自己連夜趕往安慶。臨行時,趙孟提醒他說:“將軍可要細想,是否陳友諒使的詐。”

趙普勝說:“我仔細察看過密信,認得確係皇帝親筆。他若騙我,我也認了;他若真有事相商,我不去,豈不天理難容?”說罷,急奔安慶。

趙普勝機智過人,也頗通易容術,稍作裝扮,便是衰老了許多,進安慶城門時,守門人沒有半點察覺。到那臨時的皇宮麵前,趙普勝繞著圍牆轉了個圈,發覺並無半點可疑處之後,這才翻牆入內。

這臨時的皇宮原是趙普勝負責守衛的,因此他非常熟悉。穿過後花園,沿著回廊走過去,再拐了幾個彎,便來到徐壽輝居室的後牆,趙普勝貼牆聽了一陣,並無半點聲音,便繞過檔頭,來到窗前窺視。

寬大豪華的龍榻,徐壽輝龍袍在身,側身斜臥,一位侍女在側輕輕為他捏肩揉背,他似乎在等待什麼。由於燈光昏暗,趙普勝並不能看清徐壽輝的臉,但卻認得那位侍女。趙普勝再無顧忌,輕輕撬開門,側身進去。不料剛邁開步,便被一繩網罩住,待要掙紮,早被兩側躍出的勇士按住,五花大綁了,拖到龍榻前。

側身斜臥的人轉過身來,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直逼趙普勝,說:

“你投靠朱元璋不算,還敢私闖皇宮,行刺皇上。來人,給我拖出去斬了。”

趙普勝望著身著龍袍,高臥龍榻的陳友諒,氣得兩眼冒血,罵道:

“你這個逆賊,你害了皇上……”

陳友諒見事已辦成,不願再費唇舌,揮了揮手,大聲喝道:

“還不快拖出去?!”

90、

原來,那封密信是陳友諒誘逼徐壽輝寫的。陳友諒答應徐壽輝,待趙普勝來了之後,好好問問他全師而退的原因,如果趙普勝能說出個道理來,也就了卻一番猜疑,還趙普勝一個清白。徐壽輝已經再不信任陳友諒,也知道陳友諒的這番話是別有用心。但卻經不起陳友諒的威逼,還是違心地寫了那封密信。結果,不但斷送了趙普勝的性命,斷送了忠於他的最後一點實力,使他成了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猶如一隻被捏在陳友諒手中的小雀兒。

陳友諒冷笑著站在那裏,一直看著趙普勝被拖出大門,他仍然一動也不動。沒過多久,他的手下來報:已斬趙普勝!

陳友諒聽了,露出得意的猙獰,大聲地吩咐道:“把皇帝請出來!”

這位曾經是販布的漢子徐壽輝,他趁亂舉義,結果因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竟然被眾人推為首領。在徐壽輝那堂堂一表的相貌裏,藏著的卻是一顆膽怯、無能的心。人世間,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在戰亂的年代裏,雖然最多的是殺戮無辜、弱者慘死,但也會出現一些荒唐、滑稽的事情。象徐壽輝這麼個人,在攻下蘄水,打敗元朝威順王寬徹不花後,竟然也要立蘄水為都,自己稱起皇帝來。這回,陳友諒耍弄他,就象耍弄一個白癡。陳友諒拿來一大壺好酒,給他講明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後對徐壽輝說:

“等我們喝過之後,你就去宮裏等趙普勝來。到時候,你自己先問他清楚,再來與我說話。”

徐壽輝聽了,連忙點頭答應。心想:陳友諒,你也有失算的時候,等趙普勝到來,我再也不會讓他離去。今後有趙普勝的保護,看你陳友諒的野心還能夠得呈?這麼想著,徐壽輝心中暗暗得意。陳友諒卻不去管徐壽輝是怎麼想的,他隻是一杯又一杯地逼勸徐壽輝喝下去。目的很明顯,徐壽輝醉了,就是陳友諒的勝利。可笑的徐壽輝終於喝得不省人事。陳友諒一揮手,爛醉如泥的徐壽輝便被拖了出去。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現在睡得正熟的徐壽輝讓人請回龍榻前,他一看陳友諒身著龍袍坐在上麵,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還道是陳友諒今日裏就要取而代之了。

見徐壽輝進來,陳友諒緩緩地走下龍榻,解下身上的龍袍,說:

“你這龍袍還真好穿,見你醉了,我隻好穿上你這身衣服代問趙普勝。”

“趙將軍來了?”徐壽輝忙問。

“來了。”陳友諒回答。

“人在何處?”

“被我斬了。”

徐壽輝隻覺得兩眼一黑,他呆呆地望著陳友諒。

“他確實投降了朱元璋,他這次就是勸你去降朱元璋。”

“不可能,不可能!”徐壽輝大聲喊起來。

“哼!”陳友諒瞪他一眼,丟下龍袍,大步朝外走去。

徐壽輝呆望著陳友諒,悲哀地說:

“你也太狠了!”

陳友諒走過他身旁,朝他一登眼,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漢王府裏,金碧輝煌,張必先,張定邊正在那兒候著,見陳友諒回來,忙迎上前。

“解決了。”陳友諒說著坐在漢王椅上。

“既如此,漢王可以取而代之,順應民意,自己稱帝。”張必先湊曰。

“我看還是暫緩些好。”張定邊說:“如今局麵剛定,徐壽輝已是籠中之鳥,漢王挾之,聯絡張士誠與方國珍,更為便利。”

陳友諒點點頭,說:“明日即攻下池州,然後沿江而下,占了南京後,再做皇帝。”

說罷三人哈哈大笑。

98、

解決了趙普勝的事之後,第二日,陳友諒親自率軍,一舉收服了樅陽趙普勝的部隊。望著滿江的水軍,陳友諒萬分的得意。隻有我陳友諒,才能夠做出這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事情!現如今,水軍、陸軍盡歸我統領,放眼天下,還有誰比我更有實力?!這麼想著,陳友諒大聲命令:

“橫渡長江,直逼池州!”

命令一下達,大船載了大軍,乘風破浪,往池州而去。花雲得知,一麵派人飛馬前去銅陵,向鄧友德求援;一麵召集眾將,商量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戰事,說:“現在陳友諒的軍隊,比我們多十餘倍,已在途中,即來攻城,我們怎麼辦?請大家各自說說自己的意見。”

“死守城池,人在城在。”眾將齊聲呐喊。

花雲聽了,高興地說:“我正要大家這句話。吳國公平時待我們很好,現在是關鍵時刻,我等都應以死報效。”言罷,他親率眾將登城,檢查城防。

大船中,陳友諒對張定邊說:“此番奪回池州,一定要速戰速決。我們若不能一舉而攻下池州,待銅陵援軍趕到,要拿下池州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末將一定盡力,在銅陵援軍趕到之前拿下池州。”張定邊說。

到中午時分,陳友諒軍隊登岸,張定邊手握長矛,身先士卒,城中花雲揮劍城上,指揮擊敵。奈何敵眾我寡,不到三刻時間,便有張定邊先鋒汪華衛攻上城來。花雲挺劍下擊,後麵飛來流矢正中花雲臂膀,汪華衛乘勢攻殺花雲。花雲臂上帶箭,奮然起迎,血戰汪華衛。張定邊見已有突破口,急督軍蜂擁而上,花雲手下眾將、軍士奮起迎敵,一一戰死。花雲身中數劍倒在血泊裏,被汪華衛五花大綁,送到陳友諒帳前。

陳友諒生性殘暴,但對勇猛之士,卻很是敬佩,剛才在城下看到花雲拚死撕殺,不由得心存好感,上前勸說道:

“我看你是位勇士,不防降了我,待我做了皇帝,大將軍有你做的。”

“呸!”花雲將一口血水噴到他臉上,大罵道:“無恥小人,買主求榮,誰會降你,要殺便殺,再莫枉費心機。”

陳友諒抹去臉上的血水,恐怖地笑了笑:

“不識抬舉,給我綁在北門城樓,亂箭射死。”

鄧友德得知池州被攻,即帶所有兵馬,前來救急,誰知到了北門城前,遠遠看見被吊在大柱上的花雲,身上到處是箭,猶如刺蝟一般。正傷心時,陳友諒出現在城頭,大聲喝道:

“朱元璋手下小將,快快投降,不然,他就是你的下場。”陳友諒揮劍一指花雲。

鄧友德憤怒難當,舉兵攻城。城上飛矢如雨,衝在前麵的士兵,一排排倒下。副將張龍提醒鄧友德說:“敵人太過強大,將軍還是保存實力為好。”

鄧友德聞言,猛然省悟,強忍悲憤,下令回軍。

陳友諒高立城頭,哈哈大笑,說:

“今天本王高興,暫讓你多活一日,明天就取銅陵,如不識趣,一定與這花雲一般下場。”

鄧友德回身,拉弓放箭,箭從陳友諒耳邊擦過,陳友諒連眼睛也不眨一下。鄧友德忙率眾人撤回銅陵,一麵精心布防,一麵派人飛馬報信南京。

三節、伯溫撤軍

在戰爭中,命運特會弄人,常使小小的疏忽,引起決定性的變化,朱元璋懂得這個道理,在決定命運的戰略上,非常謹慎地聽取他人意見。

91、

這天清晨,雷聲滾滾,緊接大雨滂沱,等到酣睡的朱元璋醒來,天已大亮。他睡了也就是兩個時辰,睜開眼見馬秀英正欣賞地瞧著他,便伸手摟過馬秀英親了親。馬秀英緊緊地抱住他,他開始有些想……但他突然又想起了昨晚上劉伯溫的那番話,抓著馬秀英的雙肩,看著馬秀英那張充滿愛意的臉問道:

“昨晚劉伯溫要我撤回東、西、北三路大軍,集中力量來對付陳友諒,你認為如何?”

“撤回三路大軍?”馬秀英緊嘟雙唇,眼睛巴眨地思考著:撤回三路大軍,張士誠必然趁虛攻占我已奪城池,但如不撤,陳友諒勢力強大,又踞長江上遊,發兵來攻……我看此事關係重大,應該召集文武眾臣,好好商議,再做定論。她把這想法毫無保留地講出來,朱元璋聽了,連聲誇她說的對,喚來吳良吩咐他速去通知文武大臣,立即到殿上議事。

朱元璋回到南京,眾臣都盼著與他見麵,這回聽吳良口諭,紛紛冒雨前來,集中在大殿裏,朱元璋走出來見了非常高興,點頭問候之後對大家說:

“各位,今天請大家來,主要是商議撤軍之事。有高人建議撤回東、西、北三路大軍,集中力量對付陳友諒,不知各位以為如何?”言罷眯細眼睛瞧著大家。

湯和首先發言,他認為撤回東、西、北三路大軍,張士誠必然乘虛占我城池,騷擾後方不得安逸。不如先一舉滅了張士誠,再來對付陳友諒,這樣既可保全我們擁有的城池,又可以免除張士誠騷擾後方之憂。

朱元璋聽罷不言語,把目光轉向李善長,想聽聽他對此的看法。李善長卻不想這麼快發言,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沐英。沐英見了馬上發表自己的意見:首先表示讚同湯元帥的看法。說今日撤回三路軍,無異於將數月苦戰得來的城池拱手於敵。主張再調來北路李文忠元帥協助徐達大元帥與常遇春元帥夾擊張士誠,一舉拿下杭州。

朱元璋靜靜地似乎很認真地聽著,臉上看不出是讚同還是不讚同,等沐英講完,還是眯細著眼去看李善長。

李善長見了,隻覺著渾身有些熱,不得不發表自己的看法,他提出三個問題:一、能不能一舉滅了張士誠?二、在攻打張士誠時陳友諒會不會來進攻南京?三、集中兵力對付陳友諒時張士誠會不會幫忙?完了說軍師考慮問題很深透,很想聽聽軍師的意見。

好個李善長!劉伯溫想:他既然能提出這在些問題,當然是與我想的一樣了,卻不願意大露鋒芒,看來確是個有智謀又深知為官之道的人。我既然要幫他朱元璋,有什麼就說出來算了。想到這裏,劉伯溫開口道:

“如不出我所料,就目前張士誠的實力來看,我們就是再圍三十天,也難拿下杭州城。我們如果繼續攻打張士誠,三天時滿,陳友諒一定進逼南京城下。如果我們迅速撤兵,陳友諒在十日之內也會進逼南京,到時候,東麵張士誠,西麵方國珍都不會與他合作攻南京,隻會乘虛掠我城池。”

三日時滿,進逼南京城下?湯和對此話非常不滿,走出來問道:“在軍師眼裏,難道我池州、銅陵、當塗都是紙糊的不成?”

湯和身邊幾位武將,也都不滿地責問。朱元璋心裏雖然不是滋味,卻有些信劉伯溫的話,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又將目光投向李善長。

92、

此時的朱元璋,雖說很欣賞劉伯溫的才華,但對他的直言不諱卻是有些兒心中不快。在若大個人世上,但凡心胸不是那麼寬闊的人,總是愛對別人的個性有所挑剔。隻有真正的君子,才會置他人的個性於不顧,而隻專注於這個人的德行與才能。隻不過有一種心胸不那麼寬闊的人,由於經曆了頗多,對人生世象觀察的很透,他們能夠一切追蹤於利己的原則為人處世,對自己便能作非常有效的克製。當他們需要別人的幫助時,對別人個性的挑剔便能不那麼顯示出來。此時朱元璋盡管反感劉伯溫直言不諱的個性,自然不會當麵有所反應,隻不過在心中,非常希望李善長能多說出些道理來,擊敗劉伯溫,打掉他那太過自信的心態。

李善長同了朱元璋這麼久,已經很能知道他的心事,見他將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就知道劉伯溫的話對他有些刺激。然而,在李善長看來,劉伯溫的話,又很有道理。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來發言,確實有些為難。不能得罪朱元璋,是李善長做人的一個原則。但他知道,象這種事情,聰明透頂的朱元璋,遲早會弄明白。如果現在為討好朱元璋而反對劉伯溫的意見,待朱元璋明白真相後,必然會認為他李善長無能。這麼想著,李善長含糊其辭地說道:

“我們現在若是繼續攻打張士誠,陳友諒必來犯我。至於需要多久時間能到南京城下,恐怕……”他估計可能也就是三、四天,但此刻又不便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因此隻好就此打住。

朱元璋焦急地看著他,就等他的這位丞相能給武斷的劉伯溫回敬一下,不料他在這節骨眼上停住了。

“丞相快說下去!”朱元璋催促說。

“恐怕要看戰況的進展了。陳友諒現在已殊殺了趙普勝,緊接著他一定會進攻池州,如果花雲能在池州……”

就在李善長吱吱唔唔時,有銅陵派快馬來報:“池州失守,陳友諒即攻銅陵,請吳國公速派兵增援。”

見信使萬分狼狽地進來,朱元璋就已經知大事不妙,聽他說完,不由得內心一聲歎息:這回,倒是讓劉伯溫說準了。看來,現在是到了我朱元璋一生中最關鍵的時刻!既然如此,我還能因為自己心中的一點不快,去得罪劉伯溫嗎?不行,當然不行,我現在需要他的智慧,需要他對戰事高人一籌的見解和謀略,我不可能讓他有半點不愉快。想到這裏,朱元璋讚賞地望著劉伯溫,讚歎地說:

“軍師果然料事如神,真是天助我也。湯和、沐英,事實麵前,你們要服氣!”

湯和、沐英聽了,都爭著領兵前去救援銅陵。朱元璋一聽,知道他們的心裏還是不服氣,還是認為,三日之內,陳友諒到不了南京城下。了解了他們的想法之後,朱元璋感到必須要說服他們,否則,將軍與謀士離心,這正是戰前的大忌,於是眼瞪著湯和與沐英問道:

“若是現在去救援銅陵,得付出多大代價,你們知道嗎?”

湯和、沐英一時回答不上來。朱元璋繼續啟發他們:“你們想想,此時前去救援銅陵,得給你們多少兵力?能守住銅陵,又要犧牲多少兵力?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有必要付出這樣的犧牲嗎?”

湯和與沐英,這時才真正地認識到此時去救援銅陵確實不合適。衝著朱元璋說:“我們思慮欠妥,請國公責罰。”

朱元璋聽了,這才開顏一笑,說:“你們都是統兵數萬的大將軍了,今後遇事,切記要冷靜考慮,萬萬不可莽撞行事。告訴你們,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消耗陳友諒,最後消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