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華聽不見,兩三步跨上木梯直奔三樓。到了爾娘房裏,她還坐在窗戶那兒。外邊光線正亮,從屋裏看去,她好似一道俏美剪影,人隱在暗處,臉上的笑晦暗不明。
墨華收了急躁儀態,慢吞吞地走過去,隨後一把抽去她手裏的煙杆,笑著道:“怎麼又坐在這兒?不怕摔下去?”
爾娘抬頭看著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掛著他常有的笑,這笑看起來淡淡的,隨風即散,可又像融入他骨子裏,一提到他的名,就會想起這神秘笑意。
“我在等你啊。”爾娘抬起雪白的腿,浪/蕩地踩在他的心口上。他伸手挽住她的腰,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三樓不高,但也摔得死人。
“等我也穿得太少了點,都被別人看去了。”
墨華調笑,一雙鳳眸彎起,像個頑童。
他的眼與眾不同,像未暗透的天色,黑中泛藍。曾經有人說他不漢人,是雜種狗,結果這說他的人失蹤在了海上,生死不明。
墨華的確不是純漢人,他的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比這雲海洲的大多數人都要俊逸,他不在意自己的血統,隻是不喜歡“雜種狗”這三個字。
墨華不喜歡很多東西,而他不喜歡的“東西”總會莫明消失掉,就像海邊的沙礫,退潮之時慢慢地、悄悄地被浪帶走,看起來似乎沒變,其實有些東西早已不見蹤影。
墨華唯一喜歡的隻有一個,此時她正半倚在他的懷裏,雙臂兜上他的脖頸,彎起眉眼媚笑。墨華伸手拉下湘簾,屋子瞬間昏暗了,他們就像被關在密不透光的籠子,可以盡情大膽地做任何事。
墨華渴極了、餓極了,他粗野地扯去爾娘的衣裳,連著她的胸抹一起扔在地,隨後架起她的雙腿,將她頂在衣櫃櫃門上。櫃門上的紋是藤蔓,她就像這藤蔓的延伸,嬌媚作態,把他纏得死緊,
濁重的呼吸熾熱糾纏,他成了匹脫韁瘋馬縱情馳騁,搖得整棟樓咯吱作響。爾娘被他弄疼了,咬起下唇悶哼,鮮紅的胭脂將雪白的貝齒染得斑斑駁駁。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三年前的某個晚上,他開了她的苞,從此之後她就成了他的專屬。
為了成為他的專屬,在那晚之前,她花了三年的時間學會如何擺弄風情。當初收下爾娘的老鴇說她有雙好眼睛,顧盼間媚氣十足,稍加調/教就能讓饑渴的男人乖乖掏銀子。
在雲海洲上來往的都是饑渴的粗人,如狼似虎。他們不需要琴棋書畫,隻要娼妓們身子夠柔夠風騷就行了。
爾娘看不上那些粗人,入花樓時她的目的隻有一個——墨華。
幾年之前,爾娘見過墨華,那時他還不叫墨爺,人人都稱他為墨少。墨少很厲害,在群雄逐鹿的無極海裏僅憑一條舊船打出天地。當時頗有名望的衛千總將他收為義子,就是那時候,爾娘在宴上見了他一麵,那時她也不叫爾娘,她叫衛絳,是衛千總的二姑娘,年僅十二歲。
如今衛家已經銷聲匿跡,衛絳改名成了爾娘,衛家幾百號人、十幾艘大船在一夜間覆滅,活下來的隻有她和墨華。
官府以清海賊為由,繳殺衛家滿門,至今官家告示上還在懸賞衛家幾條漏網之魚,可作為衛千總義子的墨華不但毫發無傷,還收下衛家原先的地盤,稱霸了整片無極海。
爾娘想:在幕後害死她全家的人就是他。
當年,爾娘逃過了滅頂之災,之所以沒能被人認出來,是因為她長期病臥,幾乎很少人見過她。苟且活下之後,她一心想著複仇,不惜折去壽命來換一副好身軀,她給自己六年時間,眼下這六年期限快要到了。在這最後幾天,她依然逃不開狂風暴雨似的歡愛。
*過後,墨華抱著她,在她耳畔喘著粗氣,汗珠兒沿著他的鎖骨,淌過他結實的胸肌,最後聚於平坦的小腹上。墨華撿起地上衣衫擦去汗水,隨後光、身走到案邊,拿起茶壺對著嘴猛灌幾口。
爾娘彎腰拾起衣裳,一件一件穿戴齊整,再拉開湘簾好讓海風吹進來。風略微潮濕,還帶了股海的鹹腥味,吹過之後身上越發黏膩,爾娘的笑也變得甜膩,妖嬈得有些可怖。
爾娘從櫃中拿了套幹淨的衣袍給墨華換上,然後撿起他扔在地上的煙杆兒,往裏添上煙絲。這煙絲摻過毒,吸上幾口就能斃命,為了給他添這玩意,她苦苦等了六年。
熟知墨華的人都清楚,他為人謹慎,從不讓人觸碰身上物,特別是煙杆兒。起初,墨華不信任她,連茶水他都不讓她碰,之後幾年他漸漸鬆懈,她才能近他身邊物,甚至能為他添填煙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