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想幹什麼?
沈俊想幹什麼?
他自從到了山莊就一直在找跟鄭薇單獨會麵的機會,可直到今天才找到她這幾天藏身的地點。
這丫頭可真是會躲!
他隻想跟鄭薇表明自己的心意,心意表明後,自然是要找到實現自己心意的法子。
山莊裏人來人往,沈俊給守門的侍衛驗了腰牌後直奔山下而來。
皇帝的避暑山莊建在半山腰。
這裏原本是個民風純樸的小村莊,自打皇帝在這裏蓋了房子,周圍跟風的勳貴們紛紛在這圈了地,人煙漸漸鼎盛起來。
時日一長,這裏便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市集。
他們這些侍衛們下了值就喜歡在市集上逛一逛,聽聽書,喝喝茶。沈俊熟門熟路地去了一家客棧,走到房間裏換了身棉布長袍,將自己打扮得像個家有薄產的讀書人,手裏搖著折扇方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他步履匆匆,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便拐上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子。
巷子深處是一所小小的尼庵。
“我找靜惠師太。”沈俊向開門的小尼姑微笑。
小尼姑歪歪頭,像是在評估沈俊是不是個壞人。師太來廟裏沒兩天,連門也沒出過,這個人是怎麼知道師太在這裏,還找上門的?
沈俊微笑道:“你去告訴她,寂月庵賞月的故人來見她了。”
這人,的確像是認識靜惠師太的,連她從寂月庵來都知道。
小尼姑雙手合十:“請施主稍等。”
沈俊點頭,片刻之後,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滿臉的驚色在看到沈俊後收了起來:“沈施主,怎麼是你?”她忍不住張望:“沒有別人吧?”
沈俊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放心吧,夫人,我沒有這麼神通廣大,還沒法子在大白天帶著薇薇出來。”
他並不在人前避忌自己同鄭薇的親密。
尤其那個人是——
“沈施主請慎言,你同我女兒沒有半分關係!”薑氏的臉沉了下來。
這樣一張臉,即使是在發怒的時候也美得讓人心肝直顫。
沈俊卻像在看一塊石頭,神色平靜,他並不辯解:“夫人沒有落發,稱在下為施主,這就不必了吧。”
薑氏怒道:“你胡說什麼!”她伸手就要揭下自己的僧帽,卻不知想起什麼,麵上一怒,手卻放了下來,轉口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做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沈俊看著薑氏,單刀直入。
薑氏一驚:“我想做的事,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救薇薇出宮。”沈俊緩緩吐出五個字。
薑氏心裏原本還存著三分僥幸,但等沈俊把所有的話都挑明之後,她便明白,自己的算計不說全部,至少也是大半被他看在了眼裏。
事已至此,倒要先探探對方的底,她恢複了鎮定,開始反問:“救我女兒?你要怎麼救?”
沈俊隻道:“夫人隻需告訴在下,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行動,到時候我自會助你們一臂之力。”
薑氏打量著沈俊,輕笑一聲:“沈侍衛說得好生輕省,可我要怎麼信你?”
這男人來她這裏幾回,替薇薇送過幾樣東西出來。她也看得出來,他的確是對自己的女兒有情,可是,男人的情意值幾分,這就在各自肚腸中難以稱量了。
至少,在薑氏的眼裏,除了自己的鄭郎,這世上的男人就沒有可信的。
沈俊搖頭道:“我與薇薇定情數年,可我知道,僅憑這一點是無法取信夫人的。這樣吧,你告訴姓陸的,不出十日,必有大變,到時候讓他趁便取事,我會助他。”
薑氏勃然變色:“你到底是誰?你怎麼連陸公公都知道?”
沈俊本想不答,但對方是自己意中人的母親,他不能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置之不理。他想了想,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秦王前日剛剛到這裏,夫人小心了。”
趁薑氏發問的時候,沈俊抹一把汗,快步退出了庵堂:薇薇她看著傻乎乎的,怎麼會有這樣精利的母親?其實他哪知道,鄭薇同自己母親在一起時,時常還覺得自己母親生性單純,怕她會被人誘騙。
在互相在意的人眼裏,他們總會給自己愛著的人尋找需要嗬護的理由。
山莊內外的事鄭薇一概不知,這些天隻要鄭芍出門,她就會找個借口溜出去躲著。三皇子那裏的人手極足,反正也用不著她去湊熱鬧,她每日裏出門,頭一等大事便是找個好貓著的地方藏起來。
她也知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可是在皇帝放棄他的想法,或者,至少在鄭芍跟皇帝消解芥蒂後,她才敢稍稍卸下防備。
鄭芍像是愛爬山上了癮,每天一起床,她第一件事就是帶上兒子看日出。
皇帝的行蹤好像在整個南熏院都不再那麼重要了。
每一次鄭薇都是被留下來看房子的。
同時被固定留下的,還有顧媽媽。
和鄭薇不同,顧媽媽年紀大了,她又愛逞強,頭一回非要抱著小皇子爬山,結果累得站不住腳,差點一骨碌骨下去。
打那之後,鄭芍發了脾氣,顧媽媽不管她願不願意,便被留在了屋裏看房子。
三皇子這裏除了留她們之外,還會偶爾留上兩個人。
鄭薇便是不守著,屋裏也空置不了。
她每天跟鄭芍前後腳出門,十分放心。
倒是沈俊,自打那一回他在假山洞子逮了鄭薇一個出奇不意之後,鄭薇便不敢再在那裏出現了,她另外尋了個僻靜的小院子躲了起來。
時間一長,她偶然還會帶著小笸籮,在小院子的石桌前閑時做上兩針針線,倒也悠閑。
這一日仍然是個好晴天,鄭薇正坐在石墩子上繡手帕。
院子吱呀一聲打開了,顧媽媽站在門口興奮地指著鄭薇:“陛下,這小蕩……小薇她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