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男人最溫柔的名字(2 / 3)

小時候最喜歡吃奶奶做的烤玉米。奶奶踮著小腳,一趟一趟把柴火抱到灶火旁,點火做飯。灶上煮著飯,灶下的火堆裏便埋著玉米棒。玉米棒帶葉放進去,小火慢慢地燒。隔一會兒,奶奶便用燒火棍把玉米棒挑出來,敲敲,翻翻,再放進去。濃鬱的香味在煙火的炙烤中慢慢飄散出來,勾得我的饞蟲上躥下跳。等不及了,便催著奶奶剝開看看,萬一裏麵烤糊了呢?奶奶隻笑,並不急,仍然小火慢烤,直到玉米外麵的綠衣變成焦黑色,才扒出來。剝開,裏麵的玉米粒焦而不硬,一口啃下去,是那麼馥鬱的香啊,和著淡淡的煙火味,回味綿長。

現在仍然有烤玉米,不過程序要複雜一些。我曾在街上看過烤玉米的老人,在街角支起一個黑鐵皮烤爐,燃起炭條,玉米帶著葉子放上去,微火,待葉子的清香全部融進玉米粒後,去掉焦葉,在玉米上刷一層食用油,依次撒上鹽粒、辣椒末和孜然粒,再急火燎烤。那種黏稠的香甜,在街上妖嬈地流淌著,在每個路人的唇齒之間徘徊縈繞,不肯離去。

也曾在初春時節吃過反季節的玉米,隻是那玉米聞起來鮮香無比,吃到嘴裏卻寡淡無味,完全沒有玉米清香鮮甜的味道。父親說,這種大棚裏種植出來的玉米,氣候、溫度、濕度達不到正常的標準,所以味道淡。正常季節裏的玉米,要經過暑天的暴曬、悶蒸,暴雨的衝洗,重重考驗,玉米才有了屬於它的味道。

曾聽一位朋友介紹,把嫩玉米剝成粒,用保鮮袋裝好,放進冰箱裏冷凍起來,可以一直保存到冬天。她是一位母親,因為兒子特別喜歡吃嫩玉米,費盡心機才想出這個保鮮辦法。這些因愛而生的智慧,讓普通的玉米成為愛的載體,變得溫暖敦厚,在漸行漸寒的秋天裏,溫暖我們的心。

那些你不知道的幸福

我書房的窗戶。正對著一幢新建的樓房。樓蓋到了第五層.搭得很高的腳手架上,每天都有幾十個民工在上麵忙碌。在那群民工中間,有一個電焊工,是個瘦瘦的女孩子。每天上午,當我在電腦前寫字的時候,會看到她握著焊槍,彎著腰貓在樓的鋼筋架上,手裏的焊槍火星四濺。她穿著藍色工作服,戴著黃色安全帽。之所以認定她是女孩兒,是因為她腦後長長的發辮上,係著一根紅色的絲帶。絲帶很長,在身後悠悠地飄著,那抹鮮豔的紅,在一片灰色的鋼筋水泥中.顯得格外醒目耀眼。

我常常在寫字的間隙,站在陽台上,遠遠地望著那女孩兒。我猜想,她家裏一定很窮,父母年邁,體弱多病,還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要讀大學,雖然她的成績也很出色,或者她已經收到了某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卻悄悄地藏了起來,到城市裏來為弟妹掙學費和家用……我把自己的假想告訴QQ上的朋友,他笑,也許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呢。

有一天中午,我買菜回來,路過那幢樓。民工們正在吃飯,每人端著一隻大海碗,狼吞虎咽。我一眼就看到那個係著紅絲帶的女孩兒,她端著飯盆,和一個魁梧英俊的男人並肩坐在一起。她從自己的碗裏挑出什麼往男人的碗裏夾,男人推著,又往她的碗裏夾。旁邊便有人起哄:二魁,看紅丫多體貼你,放著家裏好好的日子不過,千裏迢迢跟著你一起來打工,你將來可不能虧待她……那個叫二魁的小夥子憨厚地應著。兩個人都笑,臉上泛起幸福的紅暈。

我羨慕地看著這一對相愛的人兒,第一次,我為自己貧乏的想象力而慚愧。

一天中午,我下班回來,在街口,遠遠地聽到悠揚的樂聲。循著聲音找過去,一個很高很瘦的年輕人,在吹薩克斯。他的音樂在空中回響盤旋。一串串的音符,絲絲縷縷地漫過心底,在風中糾纏、飛舞、飄遠。我駐足去看那個男孩子,他穿著磨得很舊的牛仔褲,上身是淺灰色的棉布短袖,頭發很長,掩蓋了半張臉,旁若無人地微閉著眼睛,嘴角有淺淺的笑意。他麵前有一個用細竹藤編成的心形小筐,做工很精致,裏麵有一些零碎的硬幣。旁邊圍了不少人。有人和著節拍搖擺擊掌,有人輕聲地哼著曲調。

我前麵的兩位老太太,低低的聲音在議論,一個說:“這孩子,這麼年輕就出來賣藝,真可憐。”另一個歎息著:“看樣子是大學生,是想掙點兒學費吧。”然後兩個人便擠過去,一人往筐裏丟了五塊錢。

我知道老人誤會了。人們一貫的印象是,到街頭賣藝,無論如何是淪落。但男孩兒絕不是以此為生的街頭藝人,也不是貧困大學生,他身上穿的範思哲,要三千多塊一套呢。所以,隻有一個原因:那是他的興趣所在。我看見男孩兒的臉上,有狡黠的笑意滑過,卻並不說破,隻是很恭敬地對著兩位老人深深一鞠躬。

在網上認識一對年輕的夫妻,妻子因患紅斑狼瘡,十四年裏不停地做化療、腎髒穿刺、脊椎穿刺、活體檢查,從一個溫柔秀美的女孩兒,變成一個必須依靠藥物生存的病人。而且,因為激素的副作用,造成兩側股骨頭壞死,隻能依靠輪椅行走。

她在網上有一個博客。記錄生活中的快樂、憂傷、痛苦、掙紮。偶爾,她的先生也會露麵,是個儒雅英俊的男人,照片上多半是陪她一起做家務時沾著麵粉的一雙手,或者推她出去看風景時平靜溫和的笑臉。他是一家外國銀行的部門經理,兩個人結婚十年。十年裏他默默地陪著她,看病,吃藥,檢查,病危,恢複,再發作,接受她必須坐輪椅的現實,推著她去旅遊,抱著她上上下下,點頭哈腰地請求護士給她輕些紮針……

一個健全的男人,十年如一日地照顧一個被病痛反複折磨的人,這是常人無法承受的苦役吧。很多人在她的背後,看到了一個男人的付出、犧牲和堅守的愛心故事。有網友留言,對男人的犧牲表示敬佩和同情。

可是他說:不,那都是愛,不是犧牲。我們很幸福。

是的,不必去費心揣測他們會有怎樣的幸福,幸福是上帝的妙手偶得,它在每個人身上幻化出不同的模樣,有些幸福,你無法想象。

每一個與我們擦肩而過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他們有他們的理想、信仰、快樂,以及愛情。他們的人生,其實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加豐滿和生動。他們的幸福,或許是你不能理解和體會的。但你不能否認,那種幸福往往更加簡單,並且純粹。

麵對豐富真實的生活,我們除了感歎自己貧乏的想象力,便是深深的感動和熱愛。

吝嗇父母心

幾位朋友聊天,話題說到各自的父母身上,其中一位說:那次爸媽到我家來,大概中午我做的飯有點兒鹹,吃完飯後我爸一連喝了兩杯水。我媽在旁邊不斷地用眼睛瞪他,我爸沒看見,繼續倒水喝。直到喝到第四杯,我媽終於忍不住了,埋怨我爸:你就不能少喝點兒?妞妞家的水那麼貴!忍著點兒,等一會兒回家了,讓你喝個夠……你們說,我媽怎麼那麼小氣啊?幾塊錢一桶的純淨水,她都不舍得讓我爸多喝……

另一位朋友接口說,我以前和爸媽一起在農村住,家裏沒有洗浴設備,很不方便。後來我買了房子,特意裝了大容量的熱水器和一個大浴缸,想著等爸媽來了,可以好好洗個澡。誰知房子裝修好了,爸媽也來了,可我爸就是死活都不肯在我家洗澡。直到那次我終於生氣了,衝他發脾氣,他這才乖乖地去洗了澡。後來我媽說,不是我爸不願意洗,他是怕費我家的電……

一位剛生了寶寶的朋友接著說:我生孩子時婆婆來照顧我,老人節省慣了,天不黑不讓開燈,買東西的塑料袋她要用來盛垃圾,洗碗水她得留著澆花,洗衣服的水她留著拖地,洗澡水她也得留著,要衝廁所。她把家裏大大小小的盆子都盛滿了水,從廚房一直擺到客廳,弄得家裏都沒個下腳的地方。

大家越說越起勁,紛紛列舉父母的吝嗇之處:有人說母親不舍得倒掉剩飯,結果吃壞了肚子;有人說父親出門不肯坐車,好遠的路,他非要走著去,還說是鍛煉身體;還有人說,母親熬的粥非常好喝,但隻能在父母家才能喝到,因為母親到她家時,總是怕費她家的煤氣,不舍得熬粥……

大家最後的總結是:父母隻知道節省,不會享受生活,他們太吝嗇了!

這時,有一位朋友忽然很認真地問大家:父母是真的吝嗇嗎?想想,咱結婚的時候,父母拿了多少錢?咱買房的時候,父母又給了多少錢?咱們遇上困難需要錢時,他們是不是沒有絲毫猶豫比任何人都爽快?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是的,每一位父母,都有一顆吝嗇的心,他們從一滴水一度電上節省,是因為他們心疼我們賺來的每一分錢。他們唯一不吝嗇的,是對我們的愛。那愛是噴湧的岩漿,是洶湧的海水,是無垠的蒼穹,把我們的一生溶化,淹沒,覆蓋。

燭光已遠

晚上,突然停電。

從電腦前起來,摸向書櫃、抽屜、茶幾,摸索好久,終於找出一支老爸過生日時用剩的蠟燭。細細的紅蠟燭,點燃了,一團微小的亮光,把靜而黑的夜隔離開來,明亮而溫馨,如同小小的天堂。

小的時候,在農村,常常停電。但蠟燭卻是不常用的。蠟燭燃起來幹淨、明亮,但是一支蠟燭要兩毛錢,貴。常用的,是煤油燈。一個空的墨水瓶,在瓶蓋上鑽個洞,用廢掉的鋼筆裏麵的鋼套,裝進棉線,塞進那個洞裏,便成了煤油燈。我曾做過很多這樣的燈,吃過晚飯,燈裏添滿油,一路小心翼翼地提著,去學校上晚自習。

嗬氣成霜的冬夜,40多個人圍在一個教室裏。每個人麵前都有一盞小小的光芒,書本後麵的臉,麵容純淨,目光明亮,像是守護天堂的天使。我那時候極羨慕能用蠟燭的同學,常常盯著同桌的蠟燭上流下的燭油發呆。那幹淨明亮的燭光,仿佛將冬日的溫暖都凝聚了去,又緩緩地舒散開來,把夜晚渲染得安穩而寧靜。

有些晚上,下了晚自習後,我們仍然賴在教室裏不肯回家。口袋裏,從家裏偷出來的一把黃豆,正叮叮當當地敲打著急不可耐的心。等人差不多都散了,幾個人圍成一團,把滾圓的黃豆裝進小鐵盒裏,放到蠟燭上炙烤。燭光淡定溫暖,映著幾張渴盼急切的臉,漸漸地,便有絲絲縷縷的香味,從盒子裏溢出來……

高中時,宿舍的電每晚11點便準時斷掉。可是,明天要交的作業還沒有完成,從同桌那裏搶回來的書還沒看完,還有,遠方朋友的信,是一定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的……於是,便在自己的帳子裏,點一盞蠟燭,看刁蠻的蓉兒憨厚的靖哥哥,或者把細密瑣碎的心事,抖落在淡粉色的信箋上。隔天,收到朋友的回信,展讀信箋,某個字上,還有赫然滴落的燭油,不禁笑了。捧在手裏的幾頁紙,便有了溫熱的氣息。

那年冬天,我病著,奶奶又剛過世,家裏光景有些慘淡。父親每天和哥哥一起出去,為別人新建的樓房焊樓梯欄杆。晚上家裏總是停電,我和母親,守著一盞燭光,等父兄回家。父親回來的時候,總會為我帶幾張已經揉得不像樣子的舊報紙,那是他從別人手裏討回來的。日子過得很清苦,可是每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圍在蠟燭前吃飯的那一刻,卻是我最溫馨安穩的記憶,因為,我最親的人都在身邊。

很多年後的今天,我在這個停電的夜晚,想念那些曾經溫暖過我的生命的燭光,燭光已遠,被它照亮的青春,已成底片,被記憶一次次地衝洗,恒久溫暖。

男人最溫柔的名字

去水果店買水果,前麵是位六七十歲的老伯,買了一個大西瓜,又去挑香蕉,稱桃子。買了一大兜,轉身走時,看見有新鮮的荔枝,馬上又轉回頭去挑荔枝。店主大約和他是熟人,笑問:“老伯,平時那麼儉省,今天怎麼舍得買這麼多水果啊?”老伯一邊挑一邊笑嗬嗬地答:“閨女回來了,俺那閨女,嘴刁得很,大魚大肉不吃,就喜歡吃這些東西……”老人頭發花白,高大的身軀彎下來,麵容安詳,目光柔和。粗糙的手在鮮亮的水果中溫柔地穿行,像是怕碰疼了那些果實。

我跟在後麵,心怦然而動。這個男人,平日必定是粗糲的,嚴峻的,雷厲風行的,可是此刻,他如此細致地為女兒挑每一個荔枝,臉上的表情溫柔似水,隻因為這一刻,他承擔了一個特殊的角色―父親。

朋友的父親,是有名的火暴脾氣,挑剔,粗魯,沾火即著,隻要他一進家門,氣氛立馬緊張,所有人都得小心翼翼,唯恐冒犯了他。可這個暴躁的男人,也有他的軟肋―女兒。再大的火氣,隻要女兒一出麵,立刻煙消雲散。在女兒麵前,他完全像換了個人一樣,溫柔,謙恭,耐心。

那次他和女兒一起坐車,行至中途,忽然看到路邊一簇簇的野梔子花開得格外燦爛,女兒就驚喜地喊:“爸,你看那些花開得多漂亮,摘一束放在房間裏一定很香……”她轉回頭時,父親已經跑到前麵,又是遞煙又是說好話,司機終於答應停車。車還沒停穩,他已經跳了下去,飛奔到那叢花前,摘了一大束回來。一車的人都看著他,那麼剽悍的一個漢子,捧著一束鮮花,放在鼻子下麵深深吸了口氣,興衝衝地遞到女兒手裏,說:“真的很香呢!”

朋友每說到這事,都會特別感慨:為什麼粗糙暴烈的父親,竟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麵?我想,隻有一個答案:那一刻,他的角色是父親。

去看剛生了寶寶的女友,一進門,就看見那位年輕的父親,一隻手輕托著寶寶的頭,另一隻手臂托著寶寶的身體,來回不停地走動,輕柔而有節奏地晃動著。女友嗔怪道:“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樣晃寶寶,你就是不聽,這樣慣她,以後我可哄不了!”男人賠著笑:“我哄,我哄……”說話時,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過孩子,一會兒說:“快看快看,她在笑!”一會兒又說:“呀,她在皺鼻子呢。”他的目光裏滿著憐愛和疼惜,溫柔無比。

女友說,沒生寶寶時,他一點兒都不喜歡孩子,哥哥的小孩兒到家裏來,稍微吵鬧一點兒,他就虎著臉把孩子訓一通。現在自己有孩子了,沒想到他竟疼得不像話,說話都不敢大聲,怕驚著寶寶。寶寶哭一聲,像剜他的心一樣。他從前那樣大大咧咧的一個男人,現在給寶寶換尿布衝牛奶,動作比我還溫柔細致。

是的,這些粗糙的男人,暴烈的男人,強橫的男人,驕傲的男人,不拘小節的男人,一旦做了父親,就變成了天下最溫柔的男人。隻要有人柔柔地叫他一聲“爸爸”,再強硬的男人也會化成一攤水,軟得提不起來。

父親是個特殊的稱呼,柔軟,通透,春風化雨,直抵人心。它會撥動你心裏最柔軟的弦,改變你的言行舉止,甚至,改寫你的後半生。

男人最溫柔的名字,是父親。

什麼時候丟失了你

在報紙上,看到一位朋友的名字,忽然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聯係過了。到QQ裏留言,一大堆的好友裏,找來找去,竟然找不到那個熟悉的昵稱。電腦前,我有些發愣。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我把他刪了,或者,他把我刪了。

QQ裏,不斷有新的朋友加入。每隔一段時間,我會清理一下,把隻說過幾次話的,不太熟悉的,長久沒有聯係過的人,從好友欄裏刪除。我不知道,是我不小心刪掉了他,還是他,將我關在了心門之外。還記得,從茫茫網海裏找到對方時,那種欣喜若狂的感覺;還記得,那些從村上春樹聊到童年的沙灘再聊到梅菜扣肉的酣暢淋漓徹夜不眠的夜晚;還有那些令人捧腹的動畫表情,那些相互間的安慰和鼓勵……

什麼時候冷落了你?什麼時候疏遠了你?什麼時候,我丟失了你?

晚上,電話響,接起來,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以為打錯了,卻聽到他在問我的名字。然後,他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嘴巴張得老大,連著“啊”了幾聲之後,終於在大腦硬盤裏搜索到那些已漸模糊的記憶。

連同名字一起搜索出來的,是許多往事的片斷。是初中時的同桌,我還記得他把我的橡皮切成碎塊,泡在墨水瓶裏;記得我們一起去縣城參加語文競賽,路上口渴,他跑了好多人家去為我討水喝;記得國慶節時班裏演節目,我唱歌,他吹口哨為我伴奏……

還是喜歡看怪異的小說嗎?看電影時還會哭得一塌糊塗嗎?還喜歡吃那種沾著泥土的花生嗎?還是不自覺地把鋼筆咬在嘴裏嗎?還天天踢球嗎?還變著花樣追女孩子嗎?還記得後排的小成嗎?……

那個晚上,我和一個十幾年沒有說過話的人,親密地聊起了那些幾乎被我遺忘的歲月。那些被時間和空間拉遠了的場景和記憶,那些丟失的人和事,像是電影裏緩緩重播的慢鏡頭,在我的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泛起了幸福的浪花。

掛斷電話之後,我又問自己:我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丟失了你?

還有,那個曾經暗戀至深的人,是從身邊有了親愛的他後丟失的嗎?那個從少年時就開始盤桓在心中的夢,是在為了生活四處奔波的時候丟失的嗎?那份浪漫溫柔的情懷,那顆純真善感的心,是在一次次被現實刺痛的時候丟失的嗎?

這一生,我們隻是走在路上匆匆的行者,不斷地丟掉夢想,忘記舊愛,那些曾經親愛的人,也會在彼此的路上漸行漸遠。我們在不斷地丟失,又在丟失中成長。漫長的一生,就這樣在丟失和得到的替換中走過。

幸福不問出身

她似乎總是很快活,每次在QQ上見她,我未及開口,她的話已一串一串地冒出來:姐姐我買了輛新車,跑了幾千裏了;我去陸渾湖吃魚了,去國花園看牡丹了,去郊區挖野菜了;我這些天不寫字,忙死了,去跳舞啊,練劍啊,曬太陽啊,做菜啊,好玩兒的事情做不完,要是有三頭六臂就好了,哈哈……昨天搬新家,環境真好,窗外的月季花大朵大朵地開著,陽光也大朵大朵地開著,走到哪兒都是撲鼻的香呢……今天整理房間,計算機,打印機,複印機,屋子裏亂得像電網,你姐夫啊,三下兩下就整利索了,這男人,貌似很能幹哦……

她的話,一句一句都跳躍著,飽含激情,像春日陽光下的花,“嘭”,開了一朵,“嘭”,又開了一朵,最後,你的心裏全都是香河花海了。你甚至能感覺到,網絡那頭的她,一定身形舞動,纖指翻飛,劈裏啪啦,那些平常的漢字,在她的手下都開了花。她像一尾在水裏自由暢遊的魚,快樂地冒著泡泡。那種恣意放縱的快樂,讓所有和她對話的人,都激情飛揚心動神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