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洪荒十四樓(1 / 2)

大陣的周邊徹底被雲霧遮蔽,可山巔之上卻是一片清明景象。

當袞服男人轉過身,山崖之下隻剩萬丈深淵,腳下的咫尺山河於一瞬崩裂破碎 ,而那場連綿千裏的潑天大雨似乎還在歇斯底裏,袞服男人目光深沉緩步下山。

有人刻意為之用幻術將山巔遮擋得嚴嚴實實。

陳震驀然抬頭,語氣冷得令人發指道:“好久不見啊三公大人,咱是時候算一算那筆舊賬了?”

高坐雲端木凳的三尊通天大佛臉色僵硬,眉宇之間不怒而威。

道公雷霆大怒,率先發話道:“大膽豎子,竟敢逆天道而行,你該不會還惦記著三教合一這條邪門歪道吧?還是說當初那道天雷未能將你透徹醒悟?你若要繼續一意孤行,本座定要讓你連灰飛煙滅的機會都沒有。”

佛公隨聲附和,亦開口冷嘲熱諷道:“你須清楚,這回可沒有人能夠再心甘情願地替你擋下那記天雷了啊。”

佛公又有意無意地掀開陳震的痛處:“若這人間能夠人人自渡,你又怎會看見她在你麵前魂飛魄散?說到底你所認定的某些東西,不一定合適這座人間,可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究竟居心何在?是想看著這座人間與你一同焚之一俱?”

儒公撚須頜首道:“你空有一身浩然之氣,卻沒有一顆真正的浩然之心,說到底你還是想成為這座人間的第四座高山,難道你當真覺得三教合一能夠為這座人間止損?非也,這座人間之所以糜爛的根源在於人心。”

三尊通天大佛的聲線於天際彌漫,猶如尖刀利剪格外刺耳。

三尊大佛長篇大論,陳震卻是雲淡風輕地搖搖頭:“三教合一到底是否合適這座人間,在你們聯手封禁的那座放逐之地中,該開花結果的東西自然不懼雨露寒霜,至於結果如何還是留給後人評說吧。”

陳震的雙眸突然一凜:“但禍不及妻兒,三位君子人渣衣冠禽獸,接劍吧。”

大道三公輕蔑一笑,異口同聲道“你敢?”

陳震的衣袖無風鼓蕩:“你們該不會覺得我會空手而來吧?”

陳震輕輕握拳以氣機牽引,成千上萬柄飛劍從雲霧中露出真身,劍鋒以三尊通天大佛為中心鋪開,方圓成海,震撼無比。

雖然每把單獨的飛劍在三尊通天大佛的跟前猶如細針,但這鋪天蓋地的數量卻足以將任何東西撕成碎片,無論山嶽汪洋亦難逃其中。

陳震又搖頭嘖嘖道:“三位曆盡磨難修成的無上法身就此破碎,實在是可惜啊。”

道公不屑道:“從前你不也曾試過以洪荒十三樓力扛天道,結果又如何?”

佛公更是煽風點火:“結果害死了最心愛的女子,成了一頭被圈禁於牢籠中的無牙老虎唄。”

儒公始終頜首端坐,卻遮擋不住目光之中的冷漠,沉聲威嚴道:“魔怔太深,難以自拔,為保人間清平,宜天誅地滅,以蕩清妖邪。”

陳震對三公的警告視若無睹,閑淡地邁出步子走到大陣中央,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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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盛國界的荒山野徑上,暴雨連綿不斷,有輛馬車正在緩緩行駛過泥水坑窪的山路,原本在車廂中閉目養神的老夫子眉頭皺了一下,隨即掀起車簾讓操縱韁繩的虯實漢子停下馬車,沉魚落雁之貌的少女也撐起油傘隨著老夫子走出車廂。

老夫子舉目望向南邊的天穹,虯實漢子有些疑惑不解,但在觀氣片刻後便水落石出,身軀猛地一震,顯然是震驚至極。

朱唇女子站在馬車旁,也抬首望向南邊,眉頭深深蹙起,雙手合於胸前祈禱。

老夫子神色平靜地從懷中取出一隻毫無瑕疵的玉瓶,沒有一絲不舍的神情,揚手便摔在了地上,玉瓶應聲破碎。

修道之人有各自的本命法寶,對於一些站於頂端的讀書人而言,自然也有著各自的本命之物,與修道之人的玄妙法寶相比,讀書人的本命之物看似平平無奇卻一樣內藏乾坤。

這隻破碎難圓的浩氣瓶便是老夫子的本命之物,乃觀湖書院上一任大夫子私傳於他,曾為觀湖書院的鎮山寶物。

此瓶顧名思義蓄養浩然之氣之義,浩然之氣本乃精神之力,有神而無形,由心而發卻難存於實,故而古往今來浩然之氣不過都是讀書人的口舌道理而已,想要看一個人身上是否真存有浩然之氣,太難了。

養氣瓶之所以能成為觀湖學宮的鎮山寶物,的確有其超凡獨特之處,它可蓄養人身上的浩然之氣,讓其留存於瓶中,類似於尋常人家的存錢罐,哪怕一絲一毫,隻要能夠恪守本心,都能積水成淵,最終於儒道一途超凡入聖。

上一任大夫子將養氣瓶交到老夫子的手上,用意淺顯直白,便是看好他能成為觀潮書院又一位入駐文廟的儒家聖人,隻不過老夫子並沒有按部就班,選擇繼續以那些一成不變的學問登上高處,而是選擇了另外一條懸崖小徑,他覺得儒術一途不該隻有之乎者也,事事物物應該止於至善,為人處世該如此,學問更該如此,這座人間需要的是人間的儒術,而非讀書人的儒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