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柏來到老夥計身旁，將河妖金丹收在行囊中，抖了抖衣襟上的水珠道：“你這家夥遇上了事撒腿就跑，真不管我死活了？也不想想當初在豆腐鋪子，誰每天忙前忙後地給你搗鼓草料。”
約莫就連老夥計自個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悻悻然地扭過頭去，換做平日老夥計定會齜牙咧嘴地反駁，哪會這般安守本分地聽著陳長柏絮絮叨叨。
誰知陳長柏壓根沒有雷霆大怒的意思，反而將一團水草塞到它的口中，老夥計愣了一下回過頭看了陳長柏一眼，隨即上下兩排大牙咀嚼了兩口，竟是鮮美無比的草料。
陳長柏眼尾也不瞧老夥計一眼，一屁股坐在碎石岸灘上，搖頭擺手道：“唉，罷了，誰讓你是豆腐鋪子的老夥計，又是陳震那家夥最愛惜的毛驢，沒功勞也有苦勞，你忘恩負義我總沒理由不仁不義吧？這些水草是我在江底碰見了，順手給你摘了一把嚐嚐味道。”
老夥計咕咚將水草吞入肚子，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眼中光芒熠熠地看著陳長柏，這個由從前屎尿不能自理的稚童，到如今草長鶯飛一往無前踏上修行之路的少年，似乎是真正長大了？
陳長柏注意到老夥計異樣的目光，對視了一眼後擺手說道：“事先說明啊，你要覺得這些水草豐美那邊自個下去吃個夠，我可不伺候。”
老夥計眼中閃爍的光芒蕩然無存，當即朝著陳長柏打了個響鼻。
此時江麵上泛起一圈圈漣漪，一襲紅衣從水中現身，她看了一眼碎石嶙峋的岸灘，選擇赤腳站在波瀾逐漸平複的岸邊水域，。
陳長柏重新將止境掛在老夥計的背上，拍了拍手從碎石灘上起身。
紅衣出水後心神平複如常，又變回了那個眉間疏朗眼神清亮的少女。
陳長柏有些苦惱：“這下子不能乘船而下了，估計還要好一陣子才能到達葉落河吧？”
紅衣少女聽出了陳長柏的言外之意，彎腰撿起一片漂浮於江中的樹葉，掐出一記倒懸的蘭花指，輕輕往樹葉上吹氣。
紅衣少女的幻術手法與河伯如出一轍，隻見樹葉飄落江麵，隨即幻化成一條小船。
陳長柏牽著老夥計上船，與紅衣擦肩而過時稱許道：“你們家的幻術手法屬實上乘，不過是一片樹葉幻化的小船，居然比真船還要平穩結實。”
紅衣少女目光微動，隨後轉身走向江麵，一襲紅衣就像於江麵盛開的牡丹。
此次乘船而下，陳長柏的心境豁然了許多，如今他與止境連心一線，除了那枚蓮音玦外，又多了一份足以一錘定音的底氣，前往葉落河似乎又簡單了一些？
陳長柏沒有多想，反倒津津回味著先前與海妖的鬥法，這是他頭一回與大妖交戰，盡管是借著大笑和尚所送的那疊符籙取勝，但在交手之際他由始至終都能夠保持鎮靜捕抓戰機，這對心境而言無疑是前所未有的淬煉。
小船順流而下，紅衣少女來回遊曳在小船附近，時而浮出水麵凝望月色，時而潛入水底不見蹤影。
全因陳長柏對紅衣如臂使指，一會讓她去捕抓漁獲充饑，一會又讓她去收集幹枯柴枝在船上點起篝火烤魚，不一會又讓她去灌滿水囊。
這回紅衣少女捧著臌脹的水囊，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小船旁邊，一把將水囊扔到陳長柏的身上，怒目道：“你對本姑娘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是把本姑娘當牛還是當馬？你可要弄清楚，本姑娘可不是你的下人。”
正在閉目養神的陳長柏坐直了身子道：“你這樣一驚一乍的很嚇人啊。”
紅衣少女半身撐著小船怒氣衝衝地反駁道：“不然你讓本姑娘怎樣？別太過分了，大不了本姑娘不要那枚金丹了，幹脆蒼蠅溜馬尾一拍兩散，你也別想安然無恙地進入葉落河。”
陳長柏聞得烤魚火候正佳，拿起紅衣砸在自個身上的水囊，將船上的篝火澆滅，取下烤魚心滿意足地啃了一口，隨後又撕下一半遞給紅衣。
紅衣死死瞪著陳長柏，陳長柏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也是一條魚。”
紅衣少女冷哼了一聲，再次質問：“你到底怎樣才肯將那枚金丹還給我？”
陳長柏指了指船頭，示意紅衣少女：“你上來一下。”
紅衣少女蹙起眉頭，一時間弄不清陳長柏的用意：“你想做什麼？”
陳長柏風輕雲淡地雙手環胸道：“你要想取回那枚金丹那就聽我的。”
紅衣少女沒有辦法，隻能從令如流地翻身上船。
陳長柏將一本藍皮書籍遞給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疑遲了一下，不明就裏地接過了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