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終於哭出了聲來:“你們人做錯了事情大可以虛與委蛇模棱兩可,而我不過是投機取巧,你就逼著我讀書,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陳長柏本來想要說些什麼,想起從前的種種過去,往後一躺靠在老夥計身上,闔目養神道:“人間從來不是極樂土,個人有各人的苦。”
見陳長柏沒有表態,紅衣少女扭開臉哽咽不斷。
陳長柏雙手枕在腦後,沉吟了片刻道:“有位學塾夫子曾對我說,正因為這座天下如此,所以人都應守住心裏頭的規矩,才能看見真正的太平盛世。”
紅衣少女止住哭腔,平靜地看著手中的藍皮書籍,似懂非懂。
突然間呼呼大睡的老夥計又跳了起來,磕了一下陳長柏的腦袋,繃直四蹄凝視著小船後方後方江麵,咿哦咿哦地喊起來,顯得焦急不安。
陳長柏一臉痛苦地揉著後腦勺,睜開了眼後看了眼江麵,雲淡風輕地說了句:“他來了啊。”
紅衣少女渾身一震,隨即望向小船身後的水域,百丈開外的江麵上突然生起一道白漣,所過之處就像線過豆腐一般將江麵一分為二,而身材高瘦的氈帽男人則抱臂而立,踩在白漣之上乘風破浪,男人氣態閑淡波瀾不驚,似乎已視紅衣少女為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白漣排山倒海猶如萬馬奔騰之勢,逐漸成為一道滔天濁浪,漫江水勢亦由此變得洶湧澎拜。
兩人所處的孤舟就像一片隨波逐流的樹葉,在江麵上跌宕不經浮沉不定,仿佛隨時要被層層浪潮拍翻。
紅衣少女顯得驚慌失措,手裏頭緊緊撰著藍皮書籍,忐忑不定地看了一眼陳長柏。
陳長柏卻是不慌不忙地回頭,淡淡看了眼那道愈發高聳的濁浪,從老夥計背上取下止境重劍,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裹劍身的白布條。
踏浪而至的氈帽男人在江麵上掀起的波瀾,比起先前獨占一方靈氣的河妖,氣勢更要驚天動地浩浩蕩蕩,此時此刻仿佛整座江麵都在翻搖滾蕩,不知內情者還以為江底之下有巨龍作崇,引得地動山搖。
眨眼之間攜滾滾巨浪剖開江麵的氈帽男人已逼至百步之遙。
紅衣少女驚恐萬分,噗通一聲紮進江流,化身一條色澤焰紅的錦鯉,穿過激流湧蕩的江麵飛速逃竄,她知道倘若落在那名修習靈傀之術的煉氣士手上,她的下場比起千刀萬剮地死去還要折磨千倍萬倍,她絕對不能就此成為他人的牽線傀儡,她排除萬難好不容易地熬過了脫胎期,就是為了要去看一看這座天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就此束手就擒。
陳長柏沒有理會跳船逃竄的紅衣少女,畢竟任誰都不會將性命押注在一位隻有一樓實力的修士身上,況且麵對的還是一名實力不俗的煉氣士。
須知能夠踏上煉氣士一途的都是些天賦凜冽的家夥,盡管陳長柏手中有止境重劍壓箱,但陳長柏從未在實戰中展露出重劍的真正威力,先前不過是在江底以劍鋒威逼紅衣就範,而急於取得金丹的紅衣少女並沒有去試探虛實,其中是否有狐假虎威之嫌不得而知,在如此千鈞一發的關頭紅衣少女沒有選擇相信陳長柏,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隻不過紅衣少女忽略了一樣東西,那便是陳長柏逆流而上的道心,她也根本不知陳長柏還有另外一樣壓箱手段,也正是由於那枚蓮音玦的緣故,陳長柏有放手一搏的底氣,恰好能夠試一試這把止境的劍鋒。
在這陣子孕養氣府的過程中,陳長柏對真氣的掌握逐漸輕車熟駕,而在對陣河妖的激戰中,又積累了前所未有的實戰經驗,可謂初露鋒芒,這讓他的信心水漲船高,盡管眼前是一位中五樓的煉氣士,他也會毅然選擇去碰一碰。
此謂修行路上之道心,遇強則強。
況且他可不想十年後當阿木的劍童,那是要被一川笑掉大牙的。
陳長柏驟然握住止境重劍,腳尖輕輕點落船尾,整艘船隻當即向後傾斜。
隻見陳長柏行雲流水地掠過江麵,在半空之中斬出一道圓滿劍氣。
少年朝天朗聲道:“我也要紅透半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