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柏聞言不禁沉下臉孔,這數十萬冤魂已讓他頭大如鬥,如今又多了一頭道行莫測的厲鬼絆腳,想要取回那片金身碎片愈發困難重重。
鬼將繼續道:“而你要找的那塊金身碎片正是被其所霸占,須知坐鎮一方的神祇受煙火供奉積日絫久,盡管金身破碎難全以後與尋常泥瓦無異,但其中仍殘餘有孤魂野鬼難得一求的香火氣,就好比那參天大樹的根莖,那頭厲鬼得香火哺育,以此飛速增長道行,時時刻刻想著率領這數十萬冤魂一雪國仇家恨,先前若非有那盞靈燈護佑,隻怕你早已被那頭厲鬼和數十萬冤魂啃得屍骨無存了。”
想起先前在江底之下的凶險情形,紅衣少女說不出半句話來。
陳長柏從沉思中緩過神來:“你是說我收拾不了那頭厲鬼?”
鬼將語氣不見起伏道:“那頭厲鬼在這數十萬冤魂之中一呼百應,試問這天底下又有誰能扛得下三十萬冤魂的衝天涙氣?”
陳長柏沉默。
鬼將平淡道:“但我可以幫你。”
陳長柏終於聽出了個所以然來,深吸了一口氣道:“說說?”
鬼將開門見山道:“前提是你得先替我破去天道禁製,如此我才能去收拾那頭厲鬼。”
陳長柏嗬嗬一笑。
鬼將又道:“很簡單,你隻需要將繚繞本將周身的雜草藤蔓斬去,本將便能恢複自由之身,放心,你隻管破去禁製,斷不會有任何後遺。”
話剛落音,陳長柏看見鬼將身上的雜草瞬過奇光,在其中有密密麻麻的符籙咒語,枯草藤蔓就像一道道縈繞電光飛影的捆仙索,將披負斑斑鏽跡的鬼將牢牢束縛。
陳長柏沒有再說些什麼,點了眼紅衣少女後隨即便要轉過身離去,他明白既然天道在此布下禁製,自然有因有果,天道之重根本不是他一個一樓修士能夠肩扛的,況且其中是否還有深不見底的貓膩不得而知,陳長柏不願去碰也不想知道。
兩人剛轉過身,鬼將卻又笑了笑道:“其實本將早就知道你不會願意破去禁製,就像你說的萍水相逢情理之中,所以事成之後我隻要你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如何?”
陳長柏停住身子,緩緩回過頭來與鬼將空洞的目光對視,並沒有開口答複,似乎是在告訴鬼將,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鬼將閑淡道:“放心,本將對你那把重劍,還有你身上的寶物不感興趣。”
陳長柏微收眉頭,鬼將似乎已看穿了他的壓箱底氣,不禁好奇道:“那你想要什麼?”
鬼將沉吟了片刻答道:“我想要你那本藍皮書籍。”
陳長柏微微一愣,心底驚訝不已,一時間搞不清鬼將的用意。
鬼將解釋道:“本將被封禁於此實在悶得慌,閑來無事可以看看書打發打發光景。”
陳長柏點頭答應了下來,書中的內容他早已滾瓜爛熟,況且學問本來就該傳播出去,雖然那本書對他來說有特殊意義,但他絕非不懂變通的迂腐儒生,往後再多抄一本便是,為了撿回那塊金身碎片他願意做這個交換。
在得到陳長柏的許諾後,鬼將支出收鬼之法:“在那場大戰中厲鬼的妻子身著紅衣逃亡,在兵荒馬亂中與厲鬼失散落水且尋不著屍首,所以那頭厲鬼一直待在江底不願出水,反反複複地堆起骨山篩拾白骨,生怕錯過了亡人的骸骨,隻要讓一身姿婀娜的紅衣女子在月色下起舞,便能引出那頭厲鬼,出水之後那頭厲鬼法力大減,之後你們再將厲鬼引進死閣廟,接下來的就交給我,我自有辦法收拾他。”
陳長柏陷入了為難,這荒郊野嶺之地到哪去找個紅衣女子?更別談讓尋常女兒家在這片萬死之地翩翩起舞了。
犯難之際,陳長柏不由自主地與紅衣少女相視了一眼。
紅衣少女神情冷淡地看著陳長柏:“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引誘那頭厲鬼吧?”
陳長柏揉著下巴上下打量起紅衣女子,嘴角微動點了點頭,笑嘻嘻地道出二字:“金丹。”
迷離樸素的江麵上。
粼粼江水月華生,氤氳紗霧繞衣過。
紅衣少女在圍而不前的萬千鬼類包圍下,於死閣廟前的江麵赤足起舞,惹得潯興四濺。
與此同時,江麵突然騰騰滾蕩,白漣濁浪翻搖不止,有道積怨深重的陰森黑霧破出江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