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大笑和尚取出刻刀落下最後一刀,在通天大門的中心開出一線:“那些個龜兒子不願渡這數十萬冤魂去往陰曹地府,老衲的佛家的極樂淨土趟一遍渾水又能如何?”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萬死之地有佛光過境,猶如寶劍出鞘射出的光芒掠過大地江川,死氣沉沉的林澤曠野瞬間萬象回春,黑如潑墨的滾滾江水隨著佛光褪去深黑。
陳長柏注意到西邊天穹有瑞氣佛相徐徐升起,更加確信心中的想法。
數十萬鬼類同時朝西方望去,發現深邃夜幕垂下一道佛光流溢的天門,似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有漫天神佛坐鎮天門,佛像萬千俯瞰芸芸蒼生。
紅衣女子此刻的臉色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陳長柏如出一轍,眼前萬佛蒞臨天門出世的情形,比起葫蘆鎮天穹上的萬佛朝宗猶有過之。
通天法相開口道:“開”
言出法隨,天門開啟,漫天神佛紛紛避讓,退至天門兩旁一線鋪開,似在把守著佛光天門的城牆關隘,此刻的情形就像是黎明時分,天邊如鍍無限延展的璀璨金邊,同時天穹上傳來不絕於耳的梵音佛誦,無數瑞氣佛光在天門之後凝聚成海,形成一條望不到盡頭的佛光長廊,在長廊的兩側有無數佛像正襟危坐。
陳長柏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種玄妙難言的感覺,仿佛隻要走過這座天門,便能到達佛家常言的西方樂土。
而就在天門徐徐打開的刹那,葉落河之外的千裏之地,有無數黑影拔地而起,不顧一切地想要衝破漫天神佛把守的雄關高嶺,渡過那座佛海浩瀚的巍巍天門,隻不過那一道道衝天而起的黑影剛碰上天門縈繞灑落的佛光時,瞬間便如同流星隕落墜空,但這些黑影卻孜孜不倦一次又一次地劃過夜幕,仿佛為了去往天門另一端的世界,他們願意付出一切,甚至不顧灰飛煙滅的下場。
陳長柏心中了然,這些搶破了頭衝向天門的黑影,便是這方圓千裏的孤魂野鬼,隻可惜今夜的天門並不是為了它們而開,所以即便它們再如何不顧一切,根本不可能衝破佛光高築的銅牆鐵壁。
紅衣少女不禁有感而發:“這人間的孤魂野鬼如此之多,真能夠渡得幹淨?”
陳長柏沒有說話,眼中有難洞清的目色流轉。
瞬息之後天門徹底敞開無阻,莫天象見時機已到,負手朗聲道:“佛門大開,陰兵借道,從今往後,渡過輪回,前世恩怨,莫念莫掛,起!”
數十萬冤魂止住了哭泣,癡癡望向天門。
言畢,隻見那座遠在天邊可望不可及的天門落下一道金光,如雨後彩虹遇水搭橋,不偏不倚地落在淺龍灘的中央。
數十萬冤魂厲鬼空虛無盡的眸子之中,終於能夠看見閃爍跳動的光芒,就像枯朽老木冒出枝椏生機勃勃,他們並沒有著急著踏上瑞光佛橋,而是不約而同地朝著通天法相與陳長柏等人的方向再次連片跪倒,深深伏拜三下後在身著前朝官府的厲鬼率領下,緩緩踏上佛橋前往天門輪回。
通天法相見塵埃落定,數十萬冤魂既能得償所願,那他自當功成身退,他輕輕擺了擺袖子,卻在江麵上引起一陣架勢誇張的橫風,讓好不容易緩過氣息的陳長柏不禁後退了半步。
通天法相道:“陳長柏,如你所願,數十萬冤魂都得以去往輪回,我也該走了。”
陳長柏抬頭看向法相道:“龔頭,你這就要走了?”
通天法相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出手幹預葉落河數十萬冤魂去往輪回,無疑於打碎了某些積攢深究的家底,若我還不舍不得走,某些人可又得到上界去戳我的脊梁骨了。”
陳長柏有些失落:“還想著能夠和你喝上兩壺的。”
通天法相笑道:“哦,你小子也學會喝酒了?你若想喝酒,那還不簡單,親自到上界來找我,上界的酒可不是你們人間能比的,那才是真正的瓊漿玉液。”
通天法相又神秘一笑,補充道:“不過前提是你得先隨隨便便當個地仙,然後才有資格走過那片劍山汪洋。”
陳長柏頭大如鬥,怎麼這些神仙人物都喜歡雲淡風輕地誇大其詞,還真就說話不用力氣了,隨隨便便當個地仙?那可是難若登天洪荒十四樓啊,放眼整座人間,這數百年來也就隻有陳震一人能夠做到,他清楚自個有幾斤幾兩,實在不敢好高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