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實在不可以再這樣下去,可是我明明記得那份設計方案根本還未做完,我沒有理由白癡得把沒做完的方案交上去的,誰開我的玩笑?”岑榮生自覺委屈,但回心一想,雷主任剛才明明說,是自己親手交給他,這更沒道理啊。
岑榮生越想越擔心,暗忖:“難道我真的已經到了個失心瘋的程度,真是邪門,這可怎麼辦呢?”
正當岑榮生在心驚肉跳的時候,忽然之間,他對麵的同事魯國威走過來,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幹什麼?”由於想得正入神,給人這麼拍一下,他登時整個人跳起來,故而口氣也十分惡劣了。
“怎麼回事,不過輕輕碰碰你,你就生氣了?”魯國威笑道。
“到底什麼事?”岑榮生也察覺是自己過分,故而這樣說。
“我問你是怎麼回事。今早七點多就上班,要討老板歡心也不要這樣子賣力啊,那不是顯得我們很懶嗎?”魯國威半認真半諷刺道。
“神經病,誰七點多上班,我還未起床呢!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岑榮生道。
“我胡說八道?是樓下管理處的羅伯說的,他還問我們,你是否升了級,所以這麼賣力?”
“羅伯?他一定是老眼昏花,我七點還未起來,我怎會這麼早來呢?”
“你自己去問羅伯,是他親口說的,我自己都不能想象,你會這麼早來,你有公司門匙嗎?”
“正是這話!”岑榮生點頭道。
【4】
事情顯然不是羅伯老眼昏花那麼簡單,許多人都見到岑榮生在不同的時間、地點,做著一些大家非常意外的事情。
雷主任開會前,岑榮生給他一份未完成的設計方案,而羅伯卻見到他早上七點多已經來到辦公室,還有一位同事在另外一天,在公司附近的公園見到他一個人呆坐,那是下班不久的黃昏時分,天還未黑,所以那同事發誓自己沒有認錯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岑榮生越來越驚慌,又急忙去找宋二了。
“那些人說見到你,你自己可有其他證人,證明當時在別的地方見到你嗎?我說得具體一點,例如,你說七點多還在床上未起來,但羅伯卻說你已經上班,那你在住所附近,又可有鄰居七八點鍾的時候見到你?”宋二聽完他的話之後,就向他這樣反問。
岑榮生想了想,才搖搖頭道:“那我可想不出有誰可以替我作證,我也記不起那段時間碰到什麼熟人。”
宋二聽了他這麼說,頓時沉默下來。
岑榮生見到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就叫起來,“你不是想跟我說,連你也不相信我吧?”
宋二看著他的目光很奇怪,他似乎考慮了很久,才道:“或許,你太累了,最近你為自身那事,太過緊張了!”
“什麼意思?”岑榮生越發是震驚了,“宋二哥,我一直覺得你是唯一可以了解我的人,你怎麼可以跟其他人一樣想?”
“其他人怎麼想?”宋二不答他卻反問。
“他們以為我精神有問題,有點失常!”岑榮生說著,又萬分懊惱地說,“我沒有失常,隻是其他人不了解我,宋二哥!”
“別太緊張,我也不會認為你精神失常,隻不過,人累了,經常會自己做了什麼事也糊裏糊塗的,你放鬆點兒,自然就沒有事。”
宋二說到這兒,見到岑榮生的嘴唇抖動著,似乎要反駁自己,故而他立刻又繼續道:“你放心,我為你批過流年了,絕對沒有問題,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
本來,岑榮生的確是為近日所發生的事感到十分困擾,可是,聽到宋二最後所說的幾句話,頓時整個人似在炎夏酷暑的太陽下,喝下一杯清涼劑,全身都舒坦了。
“宋二哥,你說的是真的?你為我算流年,真的沒有問題?”
“我為什麼要騙你?對我又沒有好處的,我隻是依書直說!”
岑榮生知道宋二的為人,也信任他的功夫,既然宋二肯這麼說,證明自己真的有點杞人憂天。
但心頭的大石隻放了一半,他卻又突然信心動搖了。
“宋二哥,但是,我跟你說的那些情形,到底又作何解釋呢?”
宋二歎了口氣,又道:“不是跟你說了嗎?一定是你最近為了困擾的事,失魂落魄,許多事自己做了之後也記不起!”
岑榮生仍然有點不能接受宋二的說法,可是如果不接受,他似乎又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來。
而最重要的,就是那解釋可以令自己安心。
“但早陣子隨在我身邊的鬼魂,我……”岑榮生又不安道。
“上次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其實,鬼魂跟我們,也許根本就能並存在一起,隻是大家身處不同的空間,用這樣的方法來解釋,他們其實是無所不在的,問題是你有沒有機會從我們現存的空間,跨越到他們的空間,跨越到的人便可以見著他們,你不能跨越,自然便見不著了。”宋二說道。
大同小異的話,岑榮生上次已經聽過一次,然而,他有他憂慮的理由,隻聽他說:“我明白你的解釋,但不知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很不安,終日身邊仿佛都有些什麼似的,但偏偏我就見不到,隻能感覺!”
“那隻是你的心理作用,你隻要冷靜一點,放鬆一點,我相信不會有事的。”宋二勸道。
【5】
離開宋二的家,岑榮生總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盡管,他仍然覺得,自己身邊的鬼魂尚未離去,但是,宋二給了他一顆定心丸,是他的流年沒有什麼不妥。
這句話的另一種講法,應該是他絕對不會有問題,情況再壞也好,總可以化險為夷。
日來為了此事,他幾乎從來沒有睡過一夜好覺,但從宋二那兒返家,因為心頭大石放了下來,故而洗了個澡,頭才觸到枕頭,就已進入夢鄉。
但睡到半夜,岑榮生忽然從夢中就醒過來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或者可以說得上是一種本能反應,岑榮生一睜眼的時候,跟平時是不一樣的。
要是平時,他從夢中醒來,總是迷迷糊糊的,可是,此刻他忽然醒過來,跟平日不一樣,就是他一醒來就張大眼,而神智是百分百,立刻清醒。
而當他睜開眼之時,他立刻便見到,有個影子,站在自己的床前,正俯視自己。
岑榮生是獨居的,三更半夜,忽然醒來,見到床頭有個影子,他應該很害怕才是,偏偏此刻完全清醒的他,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很冷靜地說道:“我終於見到你了!”
那個影子,雖然是岑榮生第一次見到,不過,對他來說,這影子的模樣一點也不陌生,因為他前陣子,已經聽過自己身邊不少同事、朋友談到自己身邊的人,人人以為,此臉目瘦削,三十來歲的男子是他的朋友,隻有他自己知道,完全不是這一回事。
他也不明白,自己明知道這影子是怎樣的身份,真的見著時,他居然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可以那麼冷靜地向他說話。
那臉容瘦削的男子,對岑榮生的鎮定,反倒有點奇怪,因而問道:“你不怕我?”
“怕?為什麼要怕?”岑榮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這麼回答。
“好得很!”那個影子這麼說道。
“你為什麼老是跟著我?”岑榮生見到那影子不說話,自己先向他問道。
“你怎知道我老是跟著你?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我!”
“但我有感覺的,那種感覺,讓我知道你在我的身邊!”岑榮生答。
“所以我想過,許多人都見過我,反而是你沒有見到,那對你來說,實在是欠公平,所以我才特地喚醒你。”那影子道。
“是你喚醒我?”岑榮生倒是驚訝極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夢中,潛意識發覺有點異樣,所以醒過來的,沒想到那影子竟說自己是由他弄醒的!
“當然!是我在你身邊,你才會醒的,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輕而易舉可以操縱你的嗎?”
岑榮生聽他這麼說,倒是一驚,問:“你要操縱我?為什麼?”
“你不必知道為什麼。”那個鬼影答得很幹脆,“你隻要知道我們有夙緣!”
“老兄,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根本不是人,對嗎?”岑榮生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忽然會這麼大膽,但他還是說下去了,“用我們的俗語說來,你如果想操縱我,我就是被鬼迷了,對不?”
“很好!你的腦筋果然清醒得很!”這個鬼魂竟然直言不諱。
岑榮生倒是料不到,一時間居然接不上口來。
但那個鬼魂卻不等他想到話來,已經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用你太久!”
“用我?你用我幹什麼?你不要作弄我!”岑榮生叫著,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來,就問,“你已經幾次冒充我,到處招搖,對不?你冒充我給我的上司送文件,你又利用我早上班,你到底有什麼企圖呀?”
“不錯,我是做了幾次這些事,不過,那些都是試驗,我想知道,我代替了你,會不會有人認出來呢?”
岑榮生又驚又怒,又是疑惑,忙忙又問:“你到底要冒充我做什麼?”
“這個原因我不用告訴你,反正你遲早會明白的。”鬼魂說了等於什麼也沒有說。
“喂,你不是想利用我去做些為非作歹的事吧,我可不能答應!”岑榮生激動地說。
“你不答應?我們根本不需要你答應!”鬼魂冷笑著說。
雖然,宋二告訴過岑榮生,他的流年不會有問題,但眼看如今的情形,岑榮生早時的自信,一下子消失殆盡。
何況他在鬼魂剛剛的回答之中,聽到一句很怪的話,於是他忍不住問道:“剛剛提過‘我們’,難道除了你,還有其他遊魂野鬼?”
“是的,就是有許多夥伴!”鬼魂又直言不諱,“但我是他們的代表!”
“老天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要計算我,也總得讓我明白,否則將來被你們弄死了,對我豈不是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