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嗎?”她氣衝衝地問。

我喜歡她那樣毫不虛偽地向我發火。幹我這一行的,看到很多的是心裏

懷恨的人,看到很少的才是當麵發火的人。

“根據常識,用法律的眼光看問題,吉爾摩先生,那也許是毫無理由的。

如果她仍舊有顧慮,如果我仍舊有顧慮,您盡可以把我們的奇怪舉動都看作

是任性胡鬧好了,就讓我們盡量忍受委屈,背上這個罪名吧。”

這幾句話一說完,她突然站起來走了。如果你向一位聰明的婦女提出一

個嚴肅的問題,而她卻閃爍其詞地回避,這百分之九十九說明了她是隱藏著

一件什麼心事。我又去看報紙,同時非常懷疑哈爾科姆小姐和費爾利小姐兩

人有一件不能讓珀西瓦爾爵士和我知道的秘密。我認為這情形對我們兩人是

不利的,尤其對珀西瓦爾爵士是不利的。

那天晚些時候,我又見到哈爾科姆小姐,她說話的那種口氣和態度終於

證實了我所懷疑的事,說得更正確些,證實了我所相信的事。她用幾句簡短

和隱晦得叫人聽了懷疑的話告訴我她和她妹妹談話的結果。從她的話中可以

知道,她向費爾利小姐說明那封信的時候,費爾利小姐隻是靜靜地聽著,但

是,接著告訴她珀西瓦爾爵士這次來利默裏奇莊園是為了要她選定結婚日

期,她就要求慢一步談這件事。如果珀西瓦爾爵士答應暫時從緩,那她一定

在年內給他一個最後的答複。她要求推延日期時顯得十分焦急和激動,哈爾

科姆小姐隻好答應下來,並且說,如果需要,她將盡力去征求對方的同意。

由於費爾利小姐竭力要求,有關結婚的問題就談到這裏為止。

這樣提出的純屬暫時性的安排,也許對這位小姐很方便,但是卻使敘述

這故事的人大傷腦筋。我在那天早晨的郵件中收到了我合夥人的一封信,必

須趕第二天下午的火車回倫敦。很可能我年內再沒有機會到利默裏奇莊園來

了。在這種情況下,假如費爾利小姐最後決定信守她的婚約,那麼,在給她

訂立財產契約之前,我就絕對無法親自和她交談,而隻好采取通信方式來解

決一些問題,但這類問題一向又是需要當麵商量的。我當時沒提到這方麵的

困難,首先要去和珀西瓦爾爵士商量要求延緩的事。真不愧為一位禮貌周到

的紳士,他立即答應了這個要求。哈爾科姆小姐通知我這件事時,我對她說,

在離開利默裏奇莊園之前,我必須和她妹妹談一談,於是作了安排,由我第

二天早晨到費爾利小姐的起居室裏去見她。當天她沒下樓用午餐,晚上也沒

和我們見麵。她推說身體不適,我看出珀西瓦爾爵士聽了有點兒不高興,這

也難怪他啊。

第二天早晨,剛用完早餐,我就到樓上費爾利小姐的起居室去。瞧這可

憐的姑娘,雖然麵色仍舊那麼蒼白愁鬱,但是見了我卻立刻怪惹人憐愛地走

上前來迎接,我剛才上樓時一路打算怎樣教訓她幾句,怪她不該遇事任性、

沒有決斷,可是現在我那些話都說不出口了。我把她領到她剛從那兒站起的

椅子跟前,然後在她對麵坐下了。她那條寵愛的凶狠的獵犬也在屋子裏,我

滿以為它見了我也會吠叫著要咬我。可是說也奇怪,我剛坐下,這喜怒無常

的小畜生竟出人意料地躥到我膝間,親熱地把它的尖嘴伸到我手上。

我指了指她身旁桌上的小畫冊,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她明明是在看它。

展開著的一頁上很精致地貼了一小幅水彩風景畫。我

因為看到了那幅畫,所以才會想到這樣問她,這隻是我隨便問的一句閑

話。我怎能一開口就談正經事呢?

“不是的,”她說,很窘促地把眼光從畫上移開了,“那不是我畫的。”

記得她小時候就有一種不停地活動她的手指的習慣,每逢人家和她談

話,她老是撫弄著一件隨手碰到的東西。這一回手指無意中碰到了那本畫冊,

她就茫然無主地撫摸著那一小幅水彩畫的邊兒。她的神情顯得更憂鬱了。她

不去看那幅畫,也不看我。她的眼光不安地從屋子裏這一件東西上轉到那一

件東西上,那神情明明是在猜測我去找她談話的目的。看到這情形,我認為

最好還是盡量少拖時間,應當立刻談到正題上。

“我這次見您,親愛的,一來是為了要向您告別,”我開始說。“我今

天就要回倫敦,臨走前要跟您談幾句有關您的事情。”

“真不願意讓您走,吉爾摩先生,”她說時親切地望著我。“您到這兒

來,大家又像在過從前的快樂日子。”

“我希望能再到這兒來,重溫那些愉快的回憶,”我接下去說,“但是,

將來的事沒準,我必須趁現在有機會和您談一談。我是府上的老律師,也是

老朋友,如果我提到您可能和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結婚的事,我相信您總

不會見怪吧。”

她突然把一隻手從小畫上縮回去,仿佛它變熱了,燙痛了她。她的手指

在膝間神經質地扭在一起,她的眼光又低垂下去,她臉上露出一副局促不安,

幾乎類似痛苦的神情。

“是絕對需要談我結婚的事嗎?”她低聲問。

“這件事需要談一談,”我回答,“但是並不需要詳細地談。咱們隻要

談這一點:您可能結婚,也可能不結婚。如果結婚的話,我必須事先為訂立

您的財產所有權契約作好準備,而要做好準備,照規矩必須先和您商量。也

許我隻能利用這個機會來了解您的意思。所以,現在就讓咱們假定您要結婚,

然後讓我盡量用最簡單的話告訴您:現在您是怎樣一個身份,將來,按照您

的意思,又將是怎樣一個身份。”

我向她說明了訂立婚後財產所有權契約的目的,然後如實地告訴她將來

的情況——首先,她成年後將是怎樣;其次,她叔父去世後又將是怎樣——

特別分清了她隻能在生前享用的那筆財產,以及她有權處理的那筆財產。她

留心地聽著,臉上仍舊是那副局促不安的表情,雙手仍舊神經質地在膝間扭

在一起。

“那麼,”我最後說,“現在請告訴我,在咱們剛才假定的情況下,您

是不是想要我替您定出什麼條件——當然羅,那還要經過您叔父的同意,因

為您現在還沒成年。”

她在椅子上心神不定地移動了一陣,突然很急切地直視著我。

“如果真是照那樣辦了,”她微弱無力地說,“如果我——”

“如果您結了婚,”我替她接下去說。

“可別叫他把我和瑪麗安拆散了,”她猛然精神一振,大聲說道,“哦,

吉爾摩先生,瑪麗安必須和我待在一起,請把這一條寫上去吧!”

“您要和瑪麗安·哈爾科姆在一起,這件事可以很容易地通過私人的安

排來解決,”我說,“看來您還不大理解我提出的問題。我問的是如何處理

您本人的財產——如何處理您的那一筆錢。如果等到成年後,您要立遺囑,

您打算把那些錢留給誰?”

“這個瑪麗安姐姐就和我母親一樣,”善良而多情的姑娘說,她那雙美

麗的藍眼睛炯炯閃亮。“我可以把那些錢留給瑪麗安嗎,吉爾摩先生?”

“當然可以,親愛的,”我回答,“但是要知道,那是很大的一筆款子

哩。您要全部留給哈爾科姆小姐嗎?”

她遲疑了一下;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一隻手又悄悄地移到那本小畫冊

上。

“不是全部,”她說。“還有一個人,除了瑪麗安——”

她說不下去了;她的臉更紅了,手指在畫冊上輕輕地敲著那張畫的邊緣,

仿佛她想起了一支喜愛的曲調,讓手指機械地打著拍子。

“您指的是瑪麗安小姐以外哪一位親屬嗎?”我提醒她,因為看見她說

不下去了。

紅暈布滿了她的前額和脖子,神經質的手指突然緊握住畫冊的邊緣。

“還有一個人,”她並不理會我最後的一句話,可是明明聽見了那句話,

“還有一個人,他也許喜歡留一個紀念,如果——如果我可以留下。那總沒

什麼害處吧,如果我先死了——”

她又沉默了。紅暈突然布滿雙頰,接著又突然消失。畫冊上的那隻手鬆

開了,微微哆嗦了一下,然後推開了畫冊。她朝我看了一眼,然後在椅子裏

把頭扭過去。她移動身體的時候,手帕落在地下,她趕緊雙手捂住臉,不讓

我看見。

多麼叫人難受啊!我記得她從前是一個最活潑、最快樂的姑娘,整天裏

不停地笑著,再看她如今正當妙齡而又如此美貌,竟會憔悴衰弱成這副模樣!

隨著她給我帶來的一陣悲痛,我忘了逝去的歲月,忘了我們彼此間的地

位在那些歲月中發生的變化。我把椅子向她挪近一些,從地毯上拾起她的手

帕,輕輕地把她的手從臉上移開了。“別哭啦,親愛的,”我說,一麵代她

拭去湧出的眼淚,仿佛她仍舊是十年前的小勞娜·費爾利。

我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安慰她。她把頭伏在我肩上,含著淚苦笑。

“很對不起,我一時忘了情,”她天真地說,“我這一向身體不好——

最近我覺得人很軟弱,神經緊張,一個人常常無緣無故地哭起來。這會兒我

好點兒了——我能夠正常地回答您的話了,吉爾摩先生,我真的能夠了。”

“不,不,親愛的,”我回答,“這件事咱們暫時就談到這裏為止吧。

聽了您那些話,我已經知道怎樣最好地保護您的權益,咱們可以下一次再去

安排有關的細節了。那件事就談到這兒為止,現在還是談談別的事情吧。”

我立刻引著她談另一些事情。不到十分鍾,她的情緒已經好了一些,於

是我起身告辭。

“以後請再過來,”她懇切地說。“千萬請您再過來,我一定不辜負您

對我的關心,對我的權益的關心。”

“希望我再來的時候能看到您身體更好,”我說,“身體更好,也更快

樂。上帝保佑您,親愛的!”

她不答話,隻把臉湊近我,讓我吻了吻。連做律師的人心腸也會軟啊,

我向她道別時隻覺得有些心痛。

我們這次談話,從頭到尾最多不過占了半小時——她一句話也沒向我解

釋,為什麼談到她的婚事她會顯得那樣痛苦和沮喪,然而,我也不知道什麼

原故,她已使我在這個問題上開始同情她的看法。我剛走進那間屋子時,隻

認為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完全有理由怪她不該那樣對待他。我後來離開那

間屋子時,隻暗中希望她最後能抓住他要求解除婚約的一句話。憑我這樣的

年齡和閱曆,照說應該更加明白事理,不該這樣毫無理由地讓自己的思想發

生動搖。我也無法為自己辯解,這裏我隻能道出心裏的話,我當時就是那樣

想法。

動身的時刻臨近。我叫人帶話給費爾利先生,說如果他方便,我要去向

他道別,但我行色很匆忙,這一點務必請他原諒。他送來的答複用鉛筆寫在

一張小紙上。“敬申良好祝願,親愛的吉爾摩。一切的匆忙都將給我帶來無

法形容的損害。請多加保重。再見。”

就在臨走之前的一會兒工夫,我單獨會見了哈爾科姆小姐。

“您要說的話都對勞娜說了嗎?”她問。

“說了,”我回答,“她十分虛弱,又很緊張——我覺得幸虧有您照護

著她。”

哈爾科姆小姐一雙銳利的眼睛仔細地打量我。

“您對勞娜的看法正在轉變嘛,”她說,“您比昨天更能諒解她了。”

凡是有識之士,都不會事先沒有準備就去和婦女唇槍舌劍地比一個高

下。當時我隻這樣回答說:

“如果有什麼事,請通知我吧。在沒接到您的信之前,我什麼事都不會

辦的。”

她仍舊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希望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全部結束了,

吉爾摩先生——瞧您也是這樣想的啊。”說完這幾句話,她離開了我。

珀西瓦爾爵士十分多禮,一定要送我上火車。

“如果您有機會去我住的那一帶地方,”他說,“請別忘了我懇切地希

望咱們能重敘友情。這個家庭的至交老友,無論到我哪一個莊上去作客,永

遠會受到歡迎。”

他不愧為一位地道的紳士,真是一個富有魅力的人物:禮貌周到,對人

體貼入微,最可愛的是一點兒不拿架子。在去火車站的途中,我隻想到,為

了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的利益,我樂意做任何事情——世間的任何事情,

除了為他妻子訂立財產契約。

3

我回到倫敦後,一星期過去,仍舊未從哈爾科姆小姐那裏獲得任何消息。

信裏通知我,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的迎娶已被接受,婚禮將按照他原

先提出的要求於年底舉行。婚期大概訂在十二月的下半月。費爾利小姐要到

翌年三月底才過二十一歲生日。所以,根據以上的安排,她將在達到成年年

齡前大約三個月嫁給珀西瓦爾爵士。

照說我不應當感到驚奇,更不應當感到難過,然而,我卻感到又驚奇又

難過。我感到有些失望,這是由於哈爾科姆小姐那封過份簡短的信所引起的,

再加上雜有上述的感覺,這就打亂了我那一天的寧靜。給我寫這封信的人,

隻用六行字通知了即將舉行的婚禮,再用三行字告訴我珀西瓦爾爵士已經離

開坎伯蘭,回到漢普郡他的莊園,然後在結尾的兩句話中讓我知道:第一,

勞娜急需改變一下環境,參加一些歡樂的社交活動;第二,她已決定立即試

一試這種改變會有什麼效果,準備陪她妹妹到約克郡的一些老朋友家裏去作

客。信寫到這裏結束,其中沒有一句說明:在我上次會見費爾利小姐以後這

短短的一星期內,什麼情況會使她決定接受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的要求。

過後,有人向我說明了這次突然作出決定的全部原因。但是我現在不準

備根據傳聞很不完整地敘這些事情。哈爾科姆小姐親身經曆了當時的情況,

等到她接著我的實錄往下敘述時,她會把全部細節一一如實加以描寫。而在

我也放下自己的筆,退出這篇故事以前,我現在的簡單任務則是敘述剩下來

的那件與費爾利小姐婚事有關、同時又有我參與的事情,也就是訂立婚後財

產契約的事。

如果要說清楚這份契約的內容,首先就得詳細介紹有關新娘錢財方麵的

一些細節。現在讓我試著不用隱晦的專業詞語和技術名稱,而是簡單明了地

解釋一下。這一段敘述十分重要。敬請本書的讀者們注意:費爾利小姐接受

的遺產組成了她的故事極為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讀者想要看懂以下的故事,

就必須十分細心地注意吉爾摩先生這方麵的敘述。

再說,費爾利小姐將來繼承的遺產共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她可能要繼承

的不動產,也就是她叔父去世後留下的地產;另一部分是她無條件繼承的動

產,也就是她成年後應當享用的那筆錢。

費爾利小姐的祖父(讓我們稱他為老費爾利先生)在世時,有關利默裏

奇莊園地產的繼承權是這樣規定的:

老費爾利先生去世後,留下了三個兒子:菲利普,弗雷德裏克,阿瑟。

菲利普是長子,應繼承這份產業。如果他死後沒有兒子,地產將由二弟弗雷

德裏克繼承;如果弗雷德裏克死後也沒有兒子,地產將由三弟阿瑟繼承。

後來的情形是,菲利普·費爾利死時隻留下一個女兒,也就是這篇故事

裏講的勞娜,因此,根據法律規定,房地產就由獨身的二弟弗雷德裏克繼承

了。三弟阿瑟在菲利普逝世前多年早夭,留下一兒一女。兒子十八歲那年在

牛津溺斃。他一死,菲利普·費爾利先生的女兒勞娜就成了這份地產的假定

繼承人,如果她叔父弗雷德裏克按正常的順序先死,而且死後也沒有子嗣,

那她就有可能繼承這份財產。

因此,除非是弗雷德裏克·費爾利先生結了婚,留下了後嗣(這兩件事

都是極不可能的),否則他侄女勞娜將在他死後繼承這筆財產。但是,這裏

要注意的是,這筆財產她隻能是在生前擁有,不能隨意傳給他人。如果她死

前沒有結婚,或者死後沒有子女,那麼這份財產又要歸她的堂妹,也就是阿

瑟·費爾利先生的女兒瑪格達倫所有。如果她結了婚,訂立了正式契約,也

就是我當時要給她訂立的財產所有權契約,那麼她生前可以自由支配這份財

產的收益(一年足足有三千鎊)。如果她死於她丈夫之前,她丈夫在他生前

當然可以享用這筆收益。但如果她有了一個兒子,那兒子就將取代她堂妹瑪

格達倫,成為這份財產的繼承人。因此,珀西瓦爾爵士娶了費爾利小姐後(這

裏僅就他妻子有可能繼承地產而言),他在弗雷德裏克·費爾利先生去世的

時候就有希望從以下兩方麵獲得好處:第一,可以動用每年三千鎊的收入(如

果是在她生前,他需要獲得她的允許;如果她先去世,他就擁有自由使用之

權;第二,如果他有兒子,就可以由他兒子繼承利默裏奇莊園。

以下要談的是動產,也就是費爾利小姐年滿二十一歲後應當享用的那一

筆錢。

她繼承的這部分遺產,也是一筆巨款。這是根據她父親的遺囑傳下來的,

總數為二萬鎊。除此以外,她生前還可以擁有一萬鎊,這筆錢在她去世以後

應歸她姑母,也就是她父親的唯一胞妹埃莉諾所有。如果我這裏暫時岔開一

筆,先說明為什麼姑母必須等到侄女去世以後才能享受自己應繼承的遺產,

那麼讀者對她們的一部分家事也就可以了解得更清楚了。

埃莉諾未婚前,菲利普·費爾利和這個妹妹一向很友愛。但是她到了相

當大的年紀才結婚,而嫁的卻是一個叫福斯科的意大利人(說得更正確一些,

是一位意大利貴族,因為他是有伯爵封號的)。費爾利先生因為極端反對這

門親事,後來就和妹妹斷絕了來往,甚至從遺囑中勾掉了她的名字。家族中

其他的人都認為,這樣痛恨妹妹的婚事未免不近人情。福斯科伯爵雖然不算

富有,但也並非一貧如洗、專事遊蕩的人。他自己也擁有一筆為數不大、但

盡夠開銷的收入。他已旅居英國多年,又屬於上流社會。但是,他雖然受到

這些好評,仍舊不能獲得費爾利先生的諒解。費爾利先生在很多方麵都保有

老派英國人的看法,他仇恨外國人,隻因為那是一個外國人。後來,主要是

由於費爾利小姐再三央求,好不容易總算使他在遺囑中恢複了妹妹的名字,

但是他仍舊不肯讓她及時繼承遺產,而是規定讓他女兒在生前享受這筆錢的

利息,並且,如果她姑母先去世,應將本金轉給她堂妹瑪格達倫。按照正常

的順序,從夫人和小姐相對的年齡來看,姑母能繼承這一萬鎊的機會是十分

渺茫的了。福斯科夫人恨她哥哥不該這樣對待她,於是就像某些人在這情況

下那樣不分皂白,從此不再理睬她的侄女,怎麼也不肯相信費爾利小姐曾經

竭力勸說費爾利先生在遺囑中恢複了她的名字。

以上是有關那一萬鎊的細節。在這個問題上,我也不會和珀西瓦爾爵士

的律師發生任何爭執。爵士的妻子生前將使用那筆利錢,死後將把本金傳給

她姑母或者堂妹。

現在已將這些情況一一交代清楚,最後我就要談到這件事真正的關鍵問

題,也就是有關二萬鎊的問題。

這一筆錢,費爾利小姐年滿二十一歲即可全部擁有,至於將來如何處理

它,那一切首先取決於我能夠為她在婚後財產所有權契約中訂立的條款。契

約中所載的其他條款俱屬例行文字,這裏不必具述。但有關這筆錢的那一條

卻不能將其漏過,因為它太重要了。這裏隻要稍許引述幾句原文,也就可以

知道它的大概了。

我們再看男方又是如何對待我所提出的辦法。

哈爾科姆小姐給我的信寄到的時候,恰巧我比平時更忙。然而,為了訂

立契約,我還是擠出了時間。哈爾科姆小姐通知我即將舉行婚禮後,不出一

星期我已將契約訂好,送給珀西瓦爾爵士的律師,征求對方的同意。

過了兩天,文件寄回給我了,上麵有從男爵的律師的批注和按語。他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