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湉看著他,除了心酸更多的是不舍,良久他緩緩道:“多謝先生多年來的教導,朕一直銘記在心。先生私下對朕如父一般,在朝中也是事事向著朕,這些朕都懂得。”
翁同龢點點頭,道:“有皇上這句話,老臣就知足了。夜深了,皇上回去吧。等明日過後,老臣就聽皇上的話回到家鄉,好好安享晚年。”說完,他起身給載湉行了個大禮。
載湉連忙起身攙扶他,微微蹙著眉頭,等他立身後。載湉後退一步,俯首抱拳作揖,道:“多謝先生多年的諄諄教育,此次一別,此生隻怕相見甚難,還請先生照顧好自己。”
翁同龢忍住心中的酸楚,猛地點了點頭,扶著載湉的手臂,道:“好了,皇上回去吧!”頓了頓,又道:“皇上,還是要多注意太後,切不可太過於急躁。畢竟兵權都是掌握在太後手中,皇上稍有不慎便是無盡深淵。”
載湉明白他的話,但是卻無法照做,點頭道:“先生,朕明白,先生好好保重,朕先回宮了。”說完,又對他施了一個禮,抬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而轉身大步離去。
次日,翁同龢早早來到乾清宮門口等候,同僚們有些已經知道他即將被罷官,皆是對他無視。他心中冷笑不已,也不願與他們多說話。
朝中上,載湉下旨,“協辦大學士翁同龢,辦事多不允協,以致眾論不服,屢經有人參奏。且每於召對時谘詢事件任意可否,喜怒見形於詞色,漸露攬權狂悖情狀,斷難勝任樞機之任。本應察明究辦,予以重懲,姑念其毓慶宮行走有年,不忍遽加嚴遣。翁同龢立即開缺回籍,以示保全。欽此。”
翁同龢低頭接旨,抬頭之際深深的看了載湉一眼,接而含淚退出大殿。
載湉看著他的背景,心中之痛不比他少,可是千言萬語堵在心口,也終是要和他離別。不如,就這樣決絕的看著他離去吧!
翁同龢剛走,慈禧的另一道懿旨就過來了,任命榮祿接替翁同龢曾經的職位。
載湉此時有些意識到昨日翁同龢的話,但是變法之心不可動搖,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鈺舒知曉今日翁同龢被罷官,載湉的心中定是十分不悅,便讓宮人在傍晚十分,請他去景仁宮。
此時她立在宮門口,等著他。半晌不見他的身影,便問道:“高林,你確定告訴皇上了嗎?讓他這個時辰過來。為何他還沒有來呢?皇上他答應你了嗎?”
高林略笑了笑,道:“小主,您知道奴才自個是無法進入養心殿的,這話自然是寧公公告訴奴才的,也是寧公公幫奴才傳話的。他說了,皇上答應小主,會在這個時辰過來的。奴才想,皇上定是被事給耽擱了,說不定,待會就過來了。”
鈺舒點了點頭,對洛風道:“晚膳準備好了嗎?你去看看有沒有涼了,若是皇上過來的晚,再拿去熱一下。”說完,又拉住洛風,道:“算了,還是等皇上來了再說吧,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過來。”
剛說完,就見禦輦緩緩而來,她笑著跨出門去,迎了上去,大聲的說:“是有事耽擱了嗎?怎麼來這麼晚?”一麵說一麵走過去,執起他的手,牽著他走下地。
載湉一麵走一麵道:“確實有事耽擱了。你突然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鈺舒拉著他往寢宮走,笑道:“我知道你今日午膳沒有吃好,所以就希望你早點回來,我讓他們做了很多你愛吃的,我們今晚好好吃一頓。吃過晚膳,我們一起說話,你最近心情不好,又整日忙,我想讓你放鬆放鬆。”
說完,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放鬆了,我們才能快點有孩子。”說完,害羞的低頭一笑。
一句似是打趣話,還真把載湉給逗樂了,他低聲笑道:“我就知道來你這準能心情好,我知道你的心思。今日先生被發回原籍,我心裏難過,所以你讓我過來,想要替我排解一下,對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寢殿內。鈺舒扶著他坐下,笑道:“你能否不要如此聰明,你如此聰明就會顯得我有些笨。”
載湉卻沒有心思打趣,他歎了一口氣,道:“我身邊又少了一個人,這些年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開我。誌淩,文學士,先生,他們曾經是我最親近的人。如今,他們都不在我身邊了。”
見他有些憂傷,鈺舒坐到他身旁,道:“他們雖然都不在你身旁,但是你身邊也同樣有了新人。像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他們,這些人都和你有一樣的想法,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人麼!”
載湉略笑了笑,拉著她往膳廳走。
“吃完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