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宮人們打撈出屍首,包裹好之後。誌淩憤恨的眼神盯著發腐的屍首,始終一言不發,沒有流淚,也沒有上前一步。看著地上包裹的屍首,回想最後一次見鈺舒的場景,那還是很多年前,那時的她和他說笑。沒想到,那竟是永別。
慈禧以珍妃剛烈殉節為由,追封為珍貴妃,給了她殊榮。但是同時也羞辱了她,因為她將珍妃的屍首葬在了宮女墓地,濟恩莊。
並且她同意誌淩他們親自安葬,雖說給了她殊榮,也隻不過是草草的下葬了事。
誌淩痛恨慈禧,跪在墳前,暗自立誓,一定要替自己的妹妹報仇。不報仇,誓不為人,這是他對著珍貴妃的墓,下的誓言。
珍貴妃的喪事妥當,誌淩又要南下,前往杭州。他看著當年繁華的北京城,如今被洋人掠奪過的模樣,不免一陣心痛。
他去了當年鈺舒他們的店鋪,內務府的封條仍然還在。他咬牙切齒的撕了封條,推開門走了進去,空蕩蕩的一座房子而已,甚至找不到一絲關於鈺舒的記憶。
他想起自己曾經與楊路正在這喝酒的模樣,他關上門又去了夢莊酒樓,可是酒樓不複當初,早已是人去樓空。他隨手抓住一人問:“請問,這酒樓的老板呢?”
那人看了一眼,道:“老板他們早就跑了,聽說去了南方,當初洋人攻進城之前就跑了。”
誌淩又問:“南方?那你知道他們去了南方哪裏?”
那人搖了搖頭,說自己不知道,然後好奇的看了一眼誌淩,繼而走開了。
此時翎兒找來,跟他說慈禧答應她,讓她去看載湉,她想帶著誌淩偷偷的去瀛台看載湉。於是她道:“舒爾沒了,最難過的就是皇上,皇上肯定頹廢下去了。我們去勸勸他,跟他說說話。”
誌淩頷首,雖然心痛,但他知道若是載湉也沒了,那往後想要報仇,會更加難。所以他想,載湉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涵元殿內,死氣沉沉的。載湉依然抱著帳子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口中喃喃自語。也隻有他自己知道在說些什麼,時而笑笑,時而又說上幾句。
翎兒和誌淩進殿之後,見他躺著,叫他也不理。翎兒便忍不住哭道:“皇上,都怪臣妹,若是臣妹不離開北京,皇額娘應該不會殺珍兒的。皇額娘她答應過臣妹,說隻要珍兒不再犯錯,就不會再處置她。”
“可是沒想到她還是如此狠心,殺了珍兒。當初臣妹離開北京時,想著珍兒在冷宮,應該不會犯錯,所以走之前也沒有對皇額娘說,就直接走了。若是當初走之前,臣妹去叮囑一句,或許皇額娘就不會如此心狠。”
載湉低聲道:“慧蘭,你也知道是太後殺了舒爾,對嗎?可是太後她不承認,她說是舒爾自己跳入井中的,這樣的話,也隻有太後她自己會信吧。真是可笑,太後她真是可笑極了。”
他嗬嗬的笑,抱著帳子和玉佩,笑個不停。
誌淩見他難過的樣子,心中一酸,不禁喚起自己對鈺舒的思念。他蹲到床邊,看著載湉,低聲道:“皇上,妹妹雖然不在了,可是你不能因此頹廢下去。你想想,妹妹對你說過的話,她一定跟你說過,要重新站起來,要手刃仇人。”
對,舒爾說過,他們有很多仇人,載湉想起當初鈺舒說的話,漸漸恢複了精氣神,看向誌淩,緩緩道:“誌淩,你回來了。是回來看舒爾的麼,太後不給我去看她,她在哪裏?”
誌淩歎了一口氣,自是不願告訴載湉,屍首被葬在哪裏,他道:“對,臣回來了,不過,臣還是要去杭州,沒辦法回到京中幫助皇上。但是臣會經常回京,到時候也會想辦法與皇上聯絡。”
說完,他湊近載湉耳邊,低聲道:“皇上,你不能這麼輕易倒下,我們還有很多仇恨。妹妹慘死,仇人還在逍遙,你怎能倒下。”
載湉抬起雙眼,看向誌淩,良久他道:“誌淩,不會的,我怎會倒下。我答應過舒爾,一定要好好的活著。”說完他起身靠在床頭,又道:“我雖隻有一人,無法與太後抗衡,但是我可以等。”
誌淩點了點頭,對他略笑了笑,道:“皇上,臣不能久留,等出了宮就要南下了。”又回頭看向殿內,低聲道:“如今皇上身邊的宮人都是太後特意安排的,為的就是皇上不與外界聯絡,所以臣若是有事便讓翎兒過來告訴皇上。”
載湉頷首,看向翎兒,道:“如此就有勞慧蘭了,你們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有各國的公使在,太後還不敢輕易對我動手。”
這點誌淩明白,若不是慈禧依靠載湉與洋人的關係,隻怕她這個皇太後早就被洋人給處置了。
“誌淩,對不起,當初我答應你一輩子愛她護她,可是卻失言了。”
“你沒有失言,在她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一直都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