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終相逢、君毒發(2 / 2)

守宮門的人,本不願聽宮琦的,但是見崔玉貴也坐在馬車上,便直接放行了。

下了馬車,崔玉貴領著二人,直奔瀛台。因不能被人察覺,所以他們隻能低著頭,一步步的往瀛台走。走一段路,崔玉貴回頭看向二人,低聲道:“今夜夫人就住在島上,沒有人會去島上的。夫人放心,多陪陪皇上。”

他如此說,令陳舒的心又是一陣波瀾,略怔了怔,稍稍放鬆下來。她祈禱載湉沒有出事,或許一切是她多慮了。她對著崔玉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瀛台守衛已撤,因載湉已中毒,太醫們心中明白,但迫於慈禧的壓力,自然不願多話。所以,此刻也不會有人前去瀛台。誰會見一個即將要歸西之人,那不是觸黴頭麼!

孤零零的瀛台,矗立在湖中央,陳舒一次次模糊的視線,再次遮住眼簾。她一麵等著崔玉貴他們將橋板搭上,一麵不停的擦拭自己的淚水,看著對麵寂寥的宮殿,心裏猶如萬般隻熱鍋上的螞蟻,正在她的心口,肆意的尋找出口。

涵元殿裏的載湉,此刻躺在床上,他焦躁如狂,心腹絞痛,伴有咳嗽,呼吸有些困難。

他想起昨日李蓮英突然送來的膳食,還有今日王九成的態度。已然明白,他們在膳食裏下了毒。

可是他不甘心,他憤恨不已,但是無奈,終還是葬送在他們手中。

這是慈禧的手段,他清楚。他隻是沒想到,她會不顧一切,在走之前一定要帶走他。他絞痛難耐,怒吼,“葉赫那拉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話音未落,突然聽見一聲“載湉”,那熟悉的聲音,還是很多年前,他的愛人,曾日日喚他的名字。

漸漸的,他似乎看見了她,見她正向他奔來。慢慢的,他忘了絞痛,笑著伸出頭,喃喃道:“舒爾,我終於又見到你了,我好想你。”

她拉住他的手,坐到床沿邊,焦急的哭著說:“你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對不起,我來晚了。載湉,你哪裏不舒服,太醫怎麼說?你想吐是不是?你快點吐出來,你快啊!”

忽然,他意識有些清醒。感到牽著的手,有股溫熱的氣息,他用力抬起雙眸,看著她,良久,他低聲問:“舒爾,你是來接我一起去天上的麼?八年了,我終於見到你了,你和孩子們在天上一切可都好?”

陳舒見他意識模糊,立即俯身親吻他,想要將他喚醒。

殿內安靜下來,思念多年的親吻,在此刻軟化了載湉的內心。他本能的伸出手,將她攬入懷裏。心腹不再絞痛,情緒不再焦躁,呼吸漸漸複原,意識漸漸正常。

他猛地一下推開親吻自己的人,瞪大雙眼,看著她,不可置信的凝視著她,眼淚順著眼眶往外湧。良久他緩緩道:“你真的是舒爾,你真的還活著。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我一直在等著你。”

陳舒哭著猛點頭,掏出手帕替他擦去眼淚,笑道:“對,我還活著,我一直都在北京,我在等著你走出瀛台,等著你來接我入宮。我等了八年,終於等到見你。”

載湉瞬間淚崩,放聲痛哭,猛地一下起身,將她擁入懷裏,大聲的哭著說:“舒爾,我的舒爾,我一直希望你還活著,沒想到,你真的活著。這麼多年了,原來你真的在北京。”

由於他的情緒太過於激動,導致腹中的毒性加劇。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鼻腔裏,有黏糊糊的液體流出。但是他太過於興奮,亦不想讓她見到,所以他快速擦去那黏糊糊的液體。

抱著她的雙手,久久不願鬆開。頭搭在她的肩上,有些體力不支,連說話的力氣,都是在強撐著,良久他低聲道:“舒爾,當年我聽說你被投井之後,我痛不欲生。後來誌淩告訴我,讓我替你報仇,要我好好的活著,等著那拉氏死去。”

“可是那拉氏就快要死了,而我好像站不起來了。以後我真的不能再保護你了,你該怎麼辦?”

他鼻腔裏的血,凶猛的往外湧,早已浸透陳舒的衣裳。她感到背部有些濕漉漉的,抱著他的手臂,緊緊的用著力量,想要傳送一點力量給他。而此時,她哭的無法言語。

此刻,他的心是甜蜜的,是快樂的。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竟然奇跡般的見到她。她真的還活著,原來這一切並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的。

那麼,即使他死了,也能安心。隻是可惜了,他不能陪伴她,這輩子,終是辜負了她。但是他愛她,他多麼希望此生能陪在她身邊,沒有皇權,沒有鬥爭,隻有他和她。

她鬆開他,見他鼻腔都是血,嚇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替他擦去鮮血,大聲的哭,“載湉,載湉,你不要離開我,我好不容易來到你身邊,你不要離開我。載湉,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舒爾,對不起,我可能真的要辜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