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傳來有人叫“小雨小雨”的聲音。
“哎——”秦小雨答應了一聲,對周山說,“我不送你去了啊,來人吃飯了。我要去忙了。”
“嗯,去吧!”
放下電話,周山穿好衣服,退了房。在街邊的一個早點攤上吃了一碗餛飩、兩根油條。然後在站牌下擠上開往長途汽車站的公交車。
周山和秦小雨是一個村的,跟金家灣一個公社。兩個村離得很近,中間隻隔著一條小河。
有必要先說說F市這地方的墳墓構造。這裏的墳墓構造不像很多電視劇裏演的:在地上挖個坑,把棺材放進去,再埋上土,完事。這裏的墳墓更像盜墓賊出入的墳墓,準確地說是那種墳墓的縮小版,也就是說有放棺材的墓室。
在金家灣,近十幾年所有合葬的屍骨,都是去撿金豆豆母親屍骨的兩個村民撿的。對他倆來說,撬開棺材撿出死人骨頭,就像我們去超市裏往籃子裏撿商品一樣容易。
十幾年了,兩個人從來沒有怕過什麼。可是今天進了墓室就有些不對,具體是哪裏不對也看不出來。
此時是12點多鍾,是一天中陽光最強烈的時候,雖然照不進墓室,但在裏麵並不覺得黑暗。外頭人說話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走到棺材旁邊,拿撬棍插入棺材蓋下麵縫隙裏,還沒有用勁,“吱”的一聲棺蓋開了,兩個人心裏“咯噔”一下,大氣都不敢喘了。
在路上他們就問了金豆豆,他母親的棺材是用什麼木材做的。金豆豆告訴他們用上好的柏木。
柏木棺材在土裏埋十幾年尚不至於腐朽,除非墓室裏進了水。可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撬開了?兩個人心裏畫著大大的問號。這要是別人家的事,他倆肯定不管了,可……兩人再次交換了一下眼色,走到棺材兩頭,相互點點頭,一用勁把棺材蓋抬了起來。就在他們要把棺蓋放下的時候,聽到“錚”響了一下,屍體直直地從棺材裏坐了起來……金豆豆懵了,難道自己母親變成了僵屍?
“你們確定沒有看花眼?”
兩個人點點頭。這會他們的臉色還沒有緩過來,看上去白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我下去看看。”金豆豆說。
“金總,還是我去看吧!”開車的手下說著脫下黑西裝。
金豆豆在他手下肩膀上拍了一下:“她是我媽。”
在墓口聽了聽,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上麵的人看見金豆豆身體消失在黑洞洞的墓室裏,就像進了一個野獸的嘴巴,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
金豆豆屏住呼吸,把身體貼在牆壁上,等眼睛適應了墓室裏的光線,果然看見棺材裏坐著一個人,或者說屍體。她目視前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露出棺材外麵的腦袋除了眼睛是黑的,嘴巴是紅的,其它地方慘白慘白,似乎還泛著光。
他盯著看了足有一分鍾,怎麼看都不像自己母親的屍體,倒像服裝店裏當衣服架子的塑料模特。他從牆上扣下來一顆小石子扔過去,聽見硬邦邦的聲音。見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大著膽子走到跟前。
棺材裏的屍體一覽無餘,看上去確實是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塑料模特。金豆豆伸出手去摸她的頭,就在要摸到的一瞬間,“咣當”一聲響,她又直直地躺倒在了棺材裏。
“嗷——”金豆豆不由得叫了一聲。
“金總。”
“……”
“怎麼了?”
“沒事。”
墓室裏光線暗了一下,隨即就亮了。他的手下說著話鑽了進來。由於剛才的變故,金豆豆不敢冒然去動棺材裏躺的屍體了。
“剛子,你看一下,我怎麼感覺像一個塑料模特呢!”
剛子走過來,站在金豆豆身邊。
“這就是模特啊,金總。”剛子說著伸手把模特拎了出來。棺材裏麵被褥、衣物化成的粉塵紛紛揚揚飛起來。
陽光下,一具沒有穿衣服的塑料模特躺在潮濕的土堆旁。金豆豆、剛子,還有幾個村民,全都圍著它看。本來一個塑料模特也沒什麼好看的,服裝商場多的是,穿衣服的、光著上身或下身的,還有全裸的,可是這具模特有些與眾不同:它的屁股被人挖掉了,腰和大腿被一個鐵玩意連在一起。
“這是什麼東西?”
“夾山豬的夾子。”一個村民說。
金豆豆是城裏人,不明白夾子怎麼回事。村民想給他演示一下,不過時間長了,夾子上的彈簧壞了。
村民隻好給他說:“其實和老鼠夾子的原理一樣,隻不過被放大了。”
金豆豆明白了:模特身上按上這東西,腰就成活的了,夾子收起模特坐起來,夾子撐開模特躺下。
下去撿骨頭的一個村民說:“我們抬起棺蓋,模特就坐起來。讓夾子合上的銷子肯定被人連在了棺蓋上。”
他們下去把棺材蓋抬上來,上麵果然有一根細鐵絲,已經鏽得不像樣子了。
“真是費盡心機啊!是什麼人幹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媽屍骨去哪了?”金豆豆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