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3 / 3)

服務員送菜單過來,沈七月讓蔣小樓點菜,他謝絕了,沈七月便自己點了幾個菜,問蔣小樓他都說好,倒不是他什麼東西都吃,隻是他明白客隨主便的道理,尤其在跟女生約會的時候,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將菜單還給服務生後,沈七月從桌上端起茶杯喝茶,一邊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的臉看,說道:“你臉色好像不怎麼好,昨晚睡的不好嗎?”

蔣小樓苦笑道:“半夜才回家,早上七點就起來,能睡得好才怪。”

“你半夜才到家?”沈七月有些驚訝地說:“是不是因為……那個人死了,你們在查案?”

蔣小樓隻有點頭。

沈七月往後靠在椅背上說道:“真是想不到,他昨晚還到我住的樓上來呢,沒想到下樓不久就出事了,我當時正在睡覺,聽見下麵吵吵鬧鬧的,好像出大事了,就跟室友一起下樓去看,沒想到他居然……他是怎麼死的?是謀殺嗎?”

“當然是了。”蔣小樓說,心想她大概沒看到現場,否則是個人看見那副慘景都不會想到是自殺或者意外什麼的。

沈七月好像陷入了思考,有一段時間沒再開口。不大一會工夫,服務員將她點的涼菜端來了,不管在哪裏吃飯,涼菜總是要先上的。

“你喝酒嗎?”沈七月問他。

“稍微喝點啤酒也行。”

“是嗎?那要一瓶我們倆喝吧。”

啤酒打開後,沈七月給蔣小樓和自己各倒上一杯,然後沒有立即舉杯,而是緊盯他的眼睛,用猶猶豫豫的語氣說道:“我今天找你,除了請吃飯外,其實還有一件事情……”

蔣小樓向她點點頭,意思讓她說下去。

“如果……我說的不對的話,你就當作沒聽過好嗎?我不想給你們破案帶來麻煩。”

“當然了,你說吧,沒準對破案很有幫助呢。”

沈七月張了張嘴,然後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那個人的死,很可能……跟王弈有關。”

蔣小樓心裏一驚,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仍舊微笑著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我也不敢肯定……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我跟室友早就發現窗外有人,當時我們很害怕,想出去看看是誰又不敢,擔心真的跟外麵那人麵對麵的話,他會對我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後來人影從窗口離開了,我們就打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就看見那個人……那個光頭從樓道上來,然後鬼鬼祟祟地趴窗戶上往裏看,我當時還以為剛才也是他在偷看呢,正不知道怎麼辦好,我室友打開門出去了,罵了他一通他就下樓了,可是,我們進屋之後還是擔心他是不是真的走,然後還是掀起窗簾一角偷偷往外看,結果……我看見王弈從走廊那邊走過來,站在欄杆前往下看,我才知道,原來一開始在外麵偷看的是他……”說到這沈七月皺起了眉頭,表情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蔣小樓見縫插針地說道:“那王弈為什麼要光頭呢?”

“也許……是因為他偷窺我的事被光頭發現了?還是出於別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我感覺王弈……不太正常,也許真的會做出什麼一般人做不出的事。”

蔣小樓笑了笑說:“我記得你昨天還說他不可能殺人來著,怎麼這麼快就對他改變看法了?”

“當時……也許是本能反應吧,隻要是我挺熟悉的人,我都覺得他們不會幹壞事的,況且是殺人這麼可怕的事,可我回去仔細想了想,覺得我對王弈還真是不了解,而且昨晚光頭下樓時,你沒看見他往樓下看時那副惡狠狠的樣子,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似的,我當時就擔心王弈會不會把他怎麼樣,沒想到真的……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查一下王弈,我也希望他不是凶手。”說到這沈七月停了一下,暗暗歎了口氣說道:“如果他真是清白的話,我也算是放心了,我現在實在很擔心……”

“你擔心王弈會傷害你?”蔣小樓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為的是讓她親口承認一些事情。這是聰明的偵探都會玩的把戲,在他們看來沒必要時刻把自己扮成福爾摩斯。

沈七月苦笑道,“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害我,但如果他真是凶手,每天被一個殺人犯跟蹤偷窺的感覺……你應該能體會到的,可是我不知道有什麼好辦法能擺脫他,說實話,我這陣子每天都擔驚受怕的。”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他都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隻要我還好端端的。”

“你?”沈七月瞪大眼睛看他,片刻她好像明白了什麼,臉一下就紅了,連忙低下頭去,小聲說道:“我明白了,你跟我走的太近了,你……不害怕嗎?”

蔣小樓知道她想要什麼樣的回答,但卻半開玩笑地說道:“我是警察,警察不怕壞人。”

沈七月張嘴還想說什麼,蔣小樓往一旁努了努嘴說道:“你看那邊服務員一直在盯著我們看。”

“啊?為什麼?”

蔣小樓將目光移到麵前的餐桌上,沈七月看了一眼便叫起來:“呀!菜什麼時候上齊的?”

“在你說話的時候。”

“啊,那快吃快吃。”沈七月不好意思笑了笑,“光顧說話連菜都忘吃了,怪不得服務員好奇,她肯定以為我們嫌飯菜不好吃呢。”

5

之後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對蔣小樓來說,聊的全都是些無聊的話題,雖然在聊天中他知道了沈七月平時最大的消遣就是逛街和看書——逛街是女人本能,看書才算是愛好,她最喜歡的作家是三毛,可是他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所以對他來說,今天這次約會的唯一的收獲也許就是她對王弈的懷疑了,雖然他原本就是警方的懷疑對象,但是由沈七月嘴裏說出這些話,意義是不一樣的。

也許別人認為這件事沒什麼意義,但他自己認為有意義就足夠了。

飯後他們本來是想找地方坐坐,接著聊一會的(當然是沈七月提出的),然而剛出飯店門她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掛斷之後有些遺憾地說,室友有事叫她回去一趟,“那麼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說完,蔣小樓覺得還有必要再囑咐她幾句,於是接著說道:“往後假如王弈再騷擾你的話,你就打電話給我,不用怕麻煩,他這種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了。”

“知道了,你也要小心一點,回去電話聯係,再見。”

沈七月說完往前走去,過了馬路,她低頭掏出手機,一邊走一邊鼓搗起來,蔣小樓突然間似乎明白她在幹什麼了。果然,在她身影消失在前方一個向左轉的岔路口之際,蔣小樓的手機接到了一條短信,他打開之後是這麼一句話:有你保護我,我什麼都不害怕。

蔣小樓暗暗歎了口氣。

吃飯的地方離許由市公安局不遠,送走沈七月後,蔣小樓看看離上班時間還早,便決定散步回去,這樣路上還能不被打擾地思考一些與案情有關的複雜問題。

經過上次去過那家糕餅店時,蔣小樓突然想起上次從這買的南瓜餅味道不錯,可以買一些回去當晚飯吃,這樣就省的做飯了,反正家裏隻剩他一張嘴,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自己何必浪費時間在做飯這種事上呢?

走進糕餅店,他又看到那個黑黑瘦瘦的小夥,站在櫃台後麵的烤箱前,表情沉靜得近乎癡呆,對客人的到來沒有做出一點應有的反應。

蔣小樓隻好伸手扣了扣櫃台說道:“給我來三斤南瓜餅。”

小夥終於走了過來,也不看他,徑直彎腰到櫃台下麵去為他裝餅。

蔣小樓邊掏錢邊隨口說道:“你們這南瓜餅味道不錯。”

小夥沒答話,將裝好餅的方便袋放在電子秤上稱了稱說,“十六塊八。”他的嗓音還是那樣沙啞,像撒了把鹽在喉嚨裏。

蔣小樓給了錢,接過方便袋時說道:“你們這還有別的什麼好吃的糕餅嗎?”

小夥已轉身往烤箱那邊走,頭也不回地說:“要什麼就說。”

“我這不是讓你給我推薦嗎?”

“我不會推薦。”

聲音冷冰冰的好像很不耐煩,這可不是生意人該有的表現,蔣小樓不免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是喜歡叫真的人,聳了聳肩說道:“那就算了,再見。”

快到單位的時候,一直裝在口袋裏的手機不安分地叫起來,蔣小樓拿出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136開頭的陌生手機號碼,他想也沒想就接通了。“喂,是哪位?”

“警察是嗎?”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聲音,冷冰冰的,但聲音帶著種無法掩飾的稚嫩——應該是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蔣小樓心想,當下淡淡說道:“你找警察?”

“找你,”這人又說,“你也許不認識我,但我們見過一麵的。”

原來是他,蔣小樓暗暗吸了口氣,仍不動聲色的說道:“是王弈吧,你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剛弄到我的手機號?”

那頭停了停,用明顯有些吃驚的語氣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不但知道是你,還知道你找我的目的——可惜也許你要失望了,我目前對沈七月還是挺感興趣的,正想趁女朋友不在家這段時間跟她發展發展,所以很不好意思,你的忠告我怕是聽不進去了。”

這回王弈沉默了更長時間,再開口時語氣已有點陰冷的味道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你就不怕我告訴她你有女朋友這件事?”

“是嗎,你覺得她會相信你這個偷窺狂說的話?”蔣小樓故意很輕蔑地說道,他現在的目的就是激怒他,極盡所能地激怒他。

“你!——好,你有種,我也不怕跟你明說,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別看你是警察,我不怕你!”

“嗬嗬,那你可要抓緊時間,別等我跟她做出什麼事情之後……是吧,到時候就晚了。”

王弈什麼都沒說掛上了電話,看來他不是一個喜歡打嘴仗的人,這種人往往更多會用行動來證明一切,蔣小樓深知這一點,但他還是為自己方才的表現感到滿意,雖然緊隨其後的是一陣惡心,他想起不久前在一次掃黃打非的行動中,為了打探情報,劉默默被迫扮成一個“站街女”在路上拉客的事,那次行動結束後,劉默默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哭了半個鍾頭,她當時的心情可能跟自己此時差不多吧,可誰讓他們是警察呢,這麼想並非蔣小樓覺得自己這行為有多高尚,他隻是想要破案而已。

當然他也知道這樣做會跟自己帶來怎樣的危險,因此趕緊給高飛打電話說明情況,高飛恍然大悟道:“你接近那女孩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當初是這麼想的,”蔣小樓眼下不想跟他說太多,隻簡單解釋道:“我是想試試王弈到底會不會找我麻煩,現在我已經徹底激怒他了,如果他真是那兩起案件的凶手,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高飛沉吟片刻說道:“話是這麼說,但你這麼做太危險了吧?要不要派人暗中保護你?”

“這倒不必,萬一給他發現就前功盡棄了,”蔣小樓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又說:“我隻有一個不合規矩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