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蔣小樓感受到了一種溫暖的東西,他突然伸手去拉她的手,方才說那些話都沒有害羞的劉默默突然間臉紅了,邊往回抽手邊小聲咕噥:“你幹什麼!”
“你以為我要幹什麼,你摸摸這裏——”
蔣小樓將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右邊褲子口袋上,劉默默輕輕一抓,出於職業的敏感性,她馬上意識到他口袋裏裝著的是什麼東西,猛地抬頭看他,說:“你哪弄的?”
“當然是找高飛借的,我還能私藏槍支啊。”
劉默默眨了眨眼說:“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這種不合規矩的事當然不能往外說。”停了一下又說,“我不是不知道危險,但我招惹王弈的目的不就是讓他來找我嗎?我要是搬去單位宿舍去住,那前麵所做的那些還有什麼意義?我就是要給他下手的機會。”他拍了拍口袋裏的東西接著說,“有這東西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所以你別操心就對了。”
劉默默扁了扁嘴說:“這麼說,是我自做多情了?”
“多情永遠不會錯的。”
3
晚上八點多,飯後出來散步的老頭老太太都回家了,小公園裏隻剩下一對對躲在暗處談情說愛的情侶——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的差不多隻有情侶。
蔣小樓與沈七月當然不是情侶,卻還是進了公園,因為除了這裏,這附近一帶實在沒什麼安靜的地方可以供他們坐下聊天,他們剛在附近一家小店裏吃完飯,吃的是蘭州拉麵,也許是不正宗的緣故,蔣小樓覺得味道十分一般。飯後沈七月提議到這裏來走走,蔣小樓沒有拒絕。他們沿著碎石子砌成的小路一直走到公園中間的水池前,蔣小樓記得夏天過來時池裏開滿了荷花,但現在除了一堆黑乎乎的水草什麼都看不見了。
除了他倆,水池附近沒有別的人了,因為這一帶有路燈照亮,那些情侶當然不會大膽到在路燈下幹點什麼,而這個時候不幹點什麼又不行,所以全像螞蚱一樣鑽進了草叢裏,蔣小樓不想打擾他們,於是帶沈七月在水池旁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接著聊開服裝店的話題。
“一切都準備好了,”沈七月語氣輕快地說,“我明天就跟朋友一起去取錢,先把房租交了,然後就開始裝修店鋪。”
蔣小樓點頭,“裝修應該挺麻煩的吧?”
“嗯,還好吧,我們成本有限,所有就隨便弄弄,看起來整潔大方就好了,估計也花不了太多錢的,然後就是訂貨架、買模特等等一些事情,總之不會超過半個月時間,店就差不多可以開起來了,到時候你一定去捧場啊。”
蔣小樓笑道:“都是女孩衣服,我去捧什麼場。”
“幫我拉生意嘛,隻要是你帶來的朋友買衣服,我都給八折,咋樣?”
“這沒問題,我可以帶我姐去,她平生最大愛好就是逛街買衣服。”
“嗬嗬,說話算數!”
蔣小樓笑著點點頭,剛想說什麼,突然看到對麵有個毛茸茸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從草叢裏鑽了出來,四腳往前爬了幾步,麵朝兩人所在方向,在一叢灌木叢中間蹲了下來。
由於它所在地方沒有燈光,又有樹木雜草覆蓋,連月光都透不進去,所以,蔣小樓隻是看到了一個碩大的黑影,肯定不是狗,世界上應該沒有這麼大的狗,而且,蔣小樓看到它頭部兩邊各有兩個三角形狀的東西在微風中抖動——是襯衫領子?蔣小樓心猛得提了起來,是人!這個四腳走路的東西竟然是人。
蔣小樓耳邊突然響起光頭形容跟蹤他和沈七月的“怪物”時說的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像人,但用四條腿在地上爬,像條狗似的……”
就是這東西了!是不是王弈不知道,但它極有可能就是殺死兩名被害人的凶手,沒想到在這裏遇上他了,蔣小樓深吸了一口氣,右手緩緩插進褲子口袋裏,摸到那個硬梆梆的金屬物件。沈七月好像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還在一旁不停構想著未來:“……我算了一下,如果生意好的話,半年左右就能把本錢收回來,到時候我們可以加盟品牌服裝公司,那樣不僅利潤大,人也可以輕鬆不少……”
“七月,”他輕輕叫了她一聲,衝她晃了晃方才掏出的手機,一臉嚴肅地說道:“領導剛給我發短信,說有急事找我,很不好意思,你得先回去了。”
沈七月愣了愣說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事呢?”
蔣小樓苦笑道:“誰讓我是幹這行的呢,別說這時候,就是半夜有事叫我也得過去。”
“嗯,那個……是要你去辦什麼重要的案子嗎?”
“算是吧,對不起,不能送你回去了,你現在就走吧,我待會馬上給單位打電話,叫他們派車過來接我。”
“好吧,”沈七月站了起來,皺眉看了看他說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你快回去睡個好覺,明天還有的忙呢,我等你的好消息。”——他指的是開店的事,沈七月當然明白,點了點頭,再次跟他道別後便獨自往公園出口走去。
蔣小樓目送她走出公園,連忙再轉頭往草叢那邊看,那個東西還在,連姿勢都沒換一個,仍是一動不動望著自己,很好,蔣小樓暗暗說道,真的掏出手機,直接撥了個電話給高飛,接通後低聲直接說道:“不廢話,快些派人過來清河區玉樹公園,越多越好,把公園包圍。”
高飛愣了半天說道:“怎麼回事?”
“凶手出現了,那個‘狼人’,就在我對麵草叢裏監視我呢。”
“王弈?”高飛低聲叫起來,聽得出他也十分激動。
“不知道是不是,不說了,你快點照我說的辦,一定要快!”
“嗯,你自己小心點!”
掛上電話,蔣小樓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擺出一副很悠閑的姿勢靠在長椅上,眼角餘光卻一直盯著那個東西,可是它還是好像發現了問題,或者沈七月的離去帶走了它監視的興趣,它轉身往草叢更深處走出了,蔣小樓暗道一聲壞了,還沒想好怎麼辦,那東西突然往前一躍,徹底消失在草叢中間了。
蔣小樓霍地站起來,隻猶豫了數秒,便快步朝那東西消失位置走了過去,當然為防不測,他右手始終是插在褲子口袋裏的,他相信再可怕的東西也敵不過手槍。
4
高飛帶人趕到地方的時候,蔣小樓已經出了公園,正靠在圍牆上抽煙,高飛下了警車快步走過去,問道:“你怎麼在這?人呢?”
“早跑了,不然我能站在這嗎?”
高飛愣了愣道:“我來得太遲了?”
“不遲,我剛掛上電話他就跑了。”
“是不是王弈?”
“不知道,他躲在草叢裏,根本看不清楚。”
“那你怎麼知道是凶手?”
蔣小樓扔掉煙頭,歪著頭看他,隻簡單說了一句:“那人是用四條腿走路的……”
高飛皺起眉頭,少頃回頭對在他身後站成一排的警員吩咐道,“你們去公園裏到處搜查一遍,遇到可疑的人就帶過來,要小心一點。”
警員們一動不動,其中一人說道:“高隊,你連犯罪嫌疑人體貌特征都不說清楚,我們怎麼搜查?”
高飛轉過頭來問蔣小樓:“體貌特征是什麼,光是用四條腿走路這一點嗎?”
“你去抓他的時候,他肯定不會用四條腿走路。”蔣小樓想了想說,“你就讓他們按照王弈的體貌特征搜查吧。”
交代完王弈的體貌特征,警員們便進了公園,高飛同蔣小樓一起回到警車上,大概一根煙的工夫,警員們回來了,報告說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蔣小樓聳了聳肩,苦笑道:“我就知道他已經跑了,這家夥可不傻。”
高飛說:“那依你看,現在該怎麼辦?”
“還是照之前說好的辦吧,這件事就當他沒發生好了。”
高飛看了看他說,“你自己小心一點。”
“曉得,我先回家了。”蔣小樓拉開車門跳了下去,從這裏去他家與去警局不是同一方向,好在路不算遠,蔣小樓打算步行回去。
回家路上,他眼前仿佛一直浮現著之前在公園裏看到的那一幕,那人(如果真的是人的話)四肢爬行的姿勢與先前光頭描述的基本一致,然而聽別人說和親眼所見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雖然這場麵談不上恐怖——比這恐怖十倍的場麵蔣小樓也經曆過,但是,那種四肢爬行的走路姿勢實在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爬行是動物的專利,人類中也隻有嬰兒才會爬行,但方才那家夥明顯不是動物,也不是嬰兒,而是成人,這一點從他身形大小就可以看出,可是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成年人為什麼要爬著走路呢?
如果他真是凶手的話,那麼是不是像自己之前分析的那樣,他在模仿狼人?從走路姿勢到殺人手法都在模仿狼人的習性?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時,蔣小樓腦海中突然控製不住地跳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他真的是狼人呢?
回到家,蔣小樓已經不去想那件光憑空想不會有任何收獲的事情了,他需要保持冷靜,依照自己的計劃按部就班地展開調查,這才是正道,他相信自己早晚能查清案情真相,他可以等,可是,凶手願意等嗎?假如他再次行凶怎麼辦?這是蔣小樓最為擔心的,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他無能,就憑眼下這點線索,即使福爾摩斯從書本裏跳出來隻怕也無能為力。
洗完澡,蔣小樓便直接上了床,從床頭櫃上拿起那本前些天看到一半的小說——《聖女的救濟》,日本推理小說作家東野圭吾的近作,蔣小樓感覺這本書很不錯,他找到上次看的地方往下接著看,大約有二十分鍾的工夫,他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紀如萱打來電話,連忙接通,說道:“喂,笨蛋。”
紀如萱“咯咯”笑了一聲說道:“傻瓜,你睡覺了嗎?”
“沒有,剛回來沒多會兒。”
“哦?跟哪個女孩子約會去了,老實交代。”
她猜的倒很準,蔣小樓笑道:“說名字你又不認識,一個美女。”
“真的嗎?”紀如萱當然不信,繼續開玩笑說:“除了我這個美女一時糊塗看上你了,還有哪個美女這麼沒眼光?”
“這年頭沒眼光的多了。傻瓜,我問你,這麼晚打電話給我幹什麼,想我了?”
“誰想你,我是怕你太想我,打個電話安慰安慰唄。”
“少來,我忙著跟美女約會哪有工夫想你。”
兩人你來我往地鬧了一陣,紀如萱稍微正聲說道:“說正經的,你那案子什麼時候能辦完,我媽天天打發我催你快來呢。”
“催我幹什麼?”
“這個嘛……你想聽實話嗎?”
“廢話。”
“沒有廢話,隻有實話,”紀如萱再次笑了一陣,方才說道:“告訴你吧,最近我那個同學經常來找我玩,我媽有點擔心,所以讓你快來唄。”
“擔心你變心不要我了?”
“哪能呢,我媽是怕左右鄰居看著我天天跟一男的出去不好,如果你來了,他不就不方便來找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