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根本不會爬出來,是他夢遊,思妻心切,一夜夜地將她從土裏挖出來。
夢遊的人,和白天判若兩人,清醒後,對所作所為毫無所知。
即使如此,馬林還是不信。
“我們不能走,再留一晚。”吳伏滿是期待地看著好友。
馬林猶豫一會兒,答應了。
當晚,他們就睡在夏小樓的墳地旁。
吳伏的包裏帶了DV,他把它固定在旁邊的樹杈上,鏡頭對準他們睡覺的地方。
二人聊了一會兒,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夜無事,又是吳伏先醒的。
他的鼻子搐動了幾下,那股腐爛的惡臭又來了。
吳伏扭頭,夏小樓再一次躺在身邊,滿身泥土。
她的表情恐怖,胳膊伸向他,好像要抓著他。
馬林也起來了,大氣也不敢出。
“錄像!”
吳伏撲向DV機,調出昨晚的錄像。
馬林也湊過來,兩顆頭緊挨著。
剛開始,畫麵是靜止的,偶爾有一張落葉,從樹上飄落。
他開始快進。
時間來到淩晨兩點,畫麵裏突然伸出一隻手,因為是快進,動作很快,一閃就消失了,接著是雪花。
他趕緊向回調,當那隻手出現時,開始正常播放。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蒼白纖細,沾滿泥土,像某種爬行動物,抖抖索索向前探路。
五根手指,像蟲子一樣扭曲伸展。
可以想象,這個人,仿佛在生死線上掙紮著。
兩個人屏住呼吸看著,那隻手全部進入畫麵,接著是胳膊,衣服……
當就要露出那張臉時,畫麵突然一片雪花。
可以肯定的是,爬出的這個人,就是夏小樓!
畫麵上,他們始終躺在那……
吳伏倉促地收好DV,裝進包裏,無聲地和馬林把屍體再次埋好,下山了。
她真的活了,以另外一種形態。
冤情
兩個人回校後,對誰也沒說他們的恐怖遭遇。
他們臉色慘白,心有餘悸。
韓曉樂和花磊隱隱感覺出他們有心事,問了吳伏一次,被支吾過去後,也就不問了。
那個白天,吳伏和馬林在一起。
他們都清楚,校園裏的夏小樓,已經是個鬼了。
怕什麼來什麼,中午在食堂吃飯,他們遇到了她!
她的旁邊,還跟著室友元華。
吳伏定住了,手上的筷子啪地掉在了桌子上。
她們看到他們,笑吟吟走了過來。
吳伏低頭看她的身下,她是有雙腳的。
四人一起吃飯,夏小樓和元華幾乎緊挨著。
吳伏注意到,夏小樓使筷子的是左手!
他問:“你夾筷子的不是右手嗎?”
“我剛學的用左手。”
吳伏和馬林對視一眼,她的確不是夏小樓……
她的變化,一定和苗盼盼的死有關。
晚上,吳伏去圖書館,特意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想看看苗盼盼還會不會出現。
一連三天,他無功而返。
第四天晚上,他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眼前一片漆黑。
圖書館熄燈了……
他剛站起來,覺得不對勁。
如果燈是福伯關的,不可能不叫醒自己。
吳伏遲疑著走出自習大廳,突然聽到,衛生間方向,傳來一陣幽幽的哭聲。
四周太靜了,那哭聲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女廁已封死了,莫非是苗盼盼?
他的心一下提了上來,走到衛生間門口,開門進去了。
哭聲更清楚了,正是從女廁裏傳出的。
“苗盼盼,是……是你嗎?”
裏麵無人應答,還在哭。
終於,他決定再入廁所。
吳伏爬上門,從門和屋頂的縫隙中,爬進女廁。
四個廁格,門都是關著的。
哭聲,從最裏麵的廁格傳出來的。
他顫巍巍伸出手,猛地打開了門。
一個人背對他,正麵牆哭泣,肩頭一聳一聳的。
這個人就是苗盼盼!
“苗盼盼,你沒死?”吳伏倒退了兩步。
她不哭了,慢慢扭過頭,帶著哭腔說:“你說什麼?”
“三年前,你就已經死了……”
她一臉的不可思議,重複念叨著:“我死了?我死了?”
她瘋了嗎?
“我死了?我死了?”
天哪,苗盼盼還在重複著那句話。
莫非,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室友
吳伏回到寢室,已經快半夜了。
他躺在床上,夜不能寐,腦海中盤亙著她不斷重複的那句話。
“我死了?”
苗盼盼似乎並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他不由得想起,在老家鄉下,聽一些老人說著那些縹緲往事。
長輩說,如果有人冤死,死者的靈魂也許會留在這個世界,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們不知道,其實自己已經死了。
也許,苗盼盼就是這樣一個死人。
第二天,校園裏突然流傳起一個恐怖的故事。
故事說,在這所大學裏的某個女生宿舍,有人看到一個死了三年的鬼。她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自然地出入寢室,曾經和她一起的室友,嚇得臉都白了。
吳伏是從馬林口中得知這個故事的。
當時,馬林的臉也白了,“你不覺得,這個故事說的很像苗盼盼嗎?”
吳伏說不出話,隻用力點了點頭。
他決定,查一查苗盼盼所在的宿舍。
當天中午,吳伏找到福伯,總算找到了苗盼盼當年所在的宿舍:7號女生寢室417室。
下午還有課,吳伏去7號女生寢室時,已經是傍晚了。
天色陰沉,似乎要下雨。
他來到那棟女生宿舍樓下,剛巧,有個女生從裏麵出來,他攔住問,苗盼盼是不是住在這?
那個女孩呆住了,瞪著錯愕的雙眼,不禁打量了一下吳伏,“你……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朋友。”
她恐懼地說:“她三年前就死了!”
他接口道:“但她又活了。”
“你怎麼知道的?”
吳伏心裏咯噔一下,看來故事是真的了。
他就把自己在圖書館的遭遇,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女孩聽完,臉白得像紙。
她說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人就邊走邊談。
她自我介紹,她叫劉芳,正讀大四,是苗盼盼的室友。
三年前,苗盼盼認識了男友廖誌,他們同在一個係。
不久,廖誌認識了另外一個女孩,關係甚密。
很快,他和苗盼盼關係破裂,分手了。
室友們推測,苗盼盼可能一時沒想開,才割腕自殺的。
本來,劉芳她們以為,事情結束了。
但就在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劉芳上完自習,向宿舍走。
黑暗的甬路上,有個人迎麵走來。
二人擦身而過的瞬間,劉芳慢慢站住了,猛地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那個人怎麼那麼眼熟呢?
她在腦海中回憶著那人的影像……是苗盼盼!
不可能,苗盼盼早死了!
一陣寒流,從劉芳的背部滾過……
回到寢室,她問其他室友,有沒有看到苗盼盼。
其他兩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她,苗盼盼早死了,怎麼可能出現?
劉芳一想,可能是看錯人了吧,也沒放在心上。
熄燈後,三人聊了一會,睡覺了。
第二天,她們剛起床,周小惠猛地尖叫起來。
劉芳一看,頭發刷地立了起來。
苗盼盼空了三年的床,多了一套嶄新的被褥,而且疊得整整齊齊。
昨晚有人住過!
她們麵麵相覷,劉芳問,昨晚誰在這睡了?
其他兩個室友一臉茫然,一齊晃動腦袋。
突然,劉芳瞪圓了眼睛,難道,苗盼盼回來過?
其他兩人也意識到了,大眼瞪小眼,沒了主意。
最後,劉芳說,可能是別的寢室的人吧,臨時住在這的。
所有人都清楚,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理由。
這天晚上,熄燈鈴打過後,三人幾乎沒說話,靜靜地躺著。
劉芳盯著頭頂的黑暗,一直留意著屋裏的動靜。
倦意襲來,她慢慢合上了眼皮。
就在這時,寢室裏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人起床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屋子裏無人。
她翻身剛要睡,覺得哪裏不對勁。
劉芳再仔細看,猛地打了個冷戰!
苗盼盼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她直挺挺坐起來,睡意全無,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驚醒了。
大家起床,明白了怎麼回事,都不敢靠近那張床。
床上的人,還在沉睡。
劉芳慢慢扭過頭,身邊隻有喬曉一個人。
周小惠呢?
兩個人麵麵相覷,周小惠的床上,空空如也。
她們似乎明白了什麼,一同轉向苗盼盼的床。
床上的人,慢吞吞坐了起來。
周小惠!
喬曉發出一聲驚呼。
睡在苗盼盼床上的人,居然是周小惠!
她看看劉芳和喬曉,一下子明白了,觸電一樣跳下床,我怎麼在這?
劉芳和喬曉一臉茫然。
劉芳問,小惠,你怎麼睡在這?
周小惠臉都白了,我也不知道。
喬曉後退了兩步,怔怔地說,你在夢遊?
周小惠一回憶,眼睛陡然張大一圈,我想起來了,我做了個夢,我夢見苗盼盼了……我看到她上了這張床!
劉芳想了想,其實,你夢見的苗盼盼,就是你自己。
周小惠嚇得縮在牆角,為什麼會這樣?
劉芳突然問,你是不是見到她了?
誰?
苗盼盼。
周小惠嚇傻了,連連擺手,沒有沒有。
她引導說,你好好想想。
過了大約有半分鍾,周小惠恍然醒悟,我……我是見過她。
什麼時候?劉芳步步緊逼。
一周前。
她猜測,周小惠因為恐懼,而誘發了夢遊,把自己當成了苗盼盼。
苗盼盼回來了
聽到這裏,吳伏糊塗了,“這麼說,苗盼盼根本沒回來?”
劉芳搖了搖頭,“不是的,周小惠已經回家休養了,可自從她走後,那張床,還有人動過。”
聽到這裏,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劉芳繼續了講述。
周小惠得知自己夢遊,很恐懼,晚上甚至不敢睡覺。
不久,她就請假回家休養去了。
劉芳和喬曉重新把苗盼盼的床收拾整齊,把那床被褥放到周小惠床上——被褥原本就是她的。
不知道為什麼,晚上劉芳還是睡不著,隔一會兒就抬頭看苗盼盼的床一眼,好像還會有人躺在上麵似的。
第二天早上,劉芳醒來第一眼,就是看苗盼盼的床。
還好,每次看,床上都空著。
她們平靜地過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劉芳和喬曉聊了一會兒,就休息了。
那天,她們上了節體育課,都很累,很快就睡著了。
睡著睡著,劉芳醒了。
門開著,她是被外麵的風吹醒的。
她咕噥著,睡眼惺鬆著下了床,剛把門關上,不禁嘀咕了一聲。
不對啊,睡前門是鎖著的,而且還是她鎖的……
也許,喬曉起夜了吧。
劉芳也沒在意,剛要躺下,冷不丁一瞥,喬曉明明在睡覺啊。
她慢慢看向苗盼盼的床……
天哪,床上不但鋪著被褥,還躺著一個人!
這個人蓋著被子,隻露出一顆黑糊糊的腦袋。
劉芳吞了口唾沫,想叫醒喬曉,又不敢——她不知道,躺在喬曉床上的人,是不是就是喬曉。
此刻,她隻有冒險一搏,走到苗盼盼床前,低頭向下看……
她看到了一張雪白的臉!
這張臉,正是苗盼盼的!
她的短發整齊地左右分開,露出她的臉……
她緊緊閉著眼睛!
劉芳覺得腦子嗡地一響,慌忙後退,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撲通一下坐在地上。
她驚醒了苗盼盼……
苗盼盼慢慢坐起來,慢慢向後扭頭……
劉芳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來,已經是在校醫院明亮的病房裏了。
床頭,站著喬曉和醫生護士。
眾人見她醒來,都鬆了口氣。
喬曉說,她正睡覺,就聽到一聲尖叫,醒了之後,發現劉芳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很害怕,就連夜把她背到校醫院。
喬曉問她,為什麼會昏迷不醒?
劉芳心有餘悸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喬曉也害怕了,出來時,的確看到苗盼盼的床上有被褥。
第二天,劉芳出院了。
她和喬曉,把寢室翻了個底朝天,除了苗盼盼床上的被褥,沒多出別的東西。
劉芳有種預感,苗盼盼回來了。
廖誌和苗盼盼的故事
吳伏聽完故事,後背一陣陣發涼。
不止他,連苗盼盼的室友都看到她了。
關於苗盼盼,劉芳就知道這麼多。
現在,她和其他兩個室友,都不敢住417寢室了。
更邪門的是,有人半夜起夜,說看到417寢室的門虛掩著,屋裏好像還有聲音。
7號樓的女生說,屋裏的人,一定是苗盼盼。
總之,樓裏的每個人,都人心惶惶。
劉芳走了,吳伏腦子裏卻翻江倒海一樣。
事實真的如此嗎?
一個死了三年的人,為什麼會再次出現?
他忽然想到一個人:廖誌。
三年前,他們曾是情侶,也許,廖誌知道一些苗盼盼的情況。
廖誌和苗盼盼同在英語係,要找到他不難。
第二天,吳伏在英語係的男生宿舍裏,找到了廖誌。
二人來到圖書館外的草坪上,坐下來交談。
當吳伏一念出苗盼盼的名字,廖誌的眼睛陡然張大了,呼吸也快了很多,“你是不是見過盼盼?”
“是的。”
“在圖書館?”
吳伏又點點頭。
廖誌不安地說:“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說什麼?”
他顯得很痛苦,揪著頭發說:“我不能說。”
“為什麼?”
廖誌突然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霍然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吳伏一把拉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廖誌神色古怪,“你真想知道?”
“嗯。”他點點頭。
“我在外麵租了房子,下午你要是有時間,我們再詳談。”
說著,廖誌匆匆在紙上記下地址和電話,遞給吳伏。
吳伏不明白,廖誌為什麼現在不說,偏偏選在下午?
下午,他來到某小區,爬上五樓,找到廖誌租的房子。
敲了半天,沒人開門。
難道,廖誌忘了下午的約定?
吳伏轉身要走,身後的門,發出哢嗒一聲響。
他本能地站住了,回頭看了看,門開了……
“廖誌?”他低聲喊。
門裏麵靜悄悄的,不像有人。
吳伏警覺地打開門,屋子裏采光不好,黑糊糊的,沒有人。
他接連問了幾聲,始終無人回應。
吳伏遲疑了一會兒,剛進客廳,一眼看到沙發上躺著一個男人,正是廖誌。
廖誌平躺著,雙手放在胸口,好像在睡覺。
他的表情太淡定了,不像真的。
“廖誌?”吳伏叫了一聲。
廖誌沒醒,似乎連呼吸都沒了。
吳伏心頭一動,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放在廖誌的鼻子上,毫無呼吸。
他害怕了,廖誌死了?
吳伏猶豫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報警。
臥室的門半開著,他好奇地推門而入。
屋子裏擋著窗簾,光線不太好,有些發黑。
正當吳伏要離開時,身後叮的一聲,接著是一陣輕微的嗡嗡聲。
他回頭一看,傻眼了。
床旁的電腦原本是關著的,現在居然自己啟動了!
吳伏覺得,空空的座位上,仿佛坐了一個透明的人。
他屏住呼吸,盯著屏幕。
電腦進入係統界麵,幾秒鍾後,彈出一個文檔,上麵用醒悟的大號字體寫著一段話。
吳伏,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以下是我和盼盼的故事。
三年前,我們相識並相戀。
有一段時間,我感覺她變了,神神秘秘的,經常一個人嘀咕著什麼,我問她,她什麼也不說。
我心生好奇,不知道她出了什麼問題。
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想在校外租個房子。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在寢室住不方便。
我沒有多想,幫著找了房子,我們同居了。
沒想到,生活沒有我所期待的那樣,自從租了房,她像變了一個人,變得異常愛看書,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步。
苗盼盼過去開朗大方,自從迷上書,整個人變了,不愛說話,總是神神道道的。
一有空閑,她就捧起書,入迷地看著。
那本書,封皮泛黃,黑色的大字寫著“永生”兩個字。
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想借書一看,每次都被她婉言拒絕。
這越發促使了我對那本書的好奇心。
那些天,她沒日沒夜地看書,有時天亮,我一醒,她蜷在客廳的沙發上,還在看書,津津有味的樣子。
很快,一個月過去了,苗盼盼還在看那本書。
我納悶,那本書你都看了一個月了,怎麼還沒看完?
她總是笑著回答,還有一點就看完了。
說是一點,從她翻書的頁麵看,至少還有一半沒看。
又一周過去了,我觀察她翻書的頁碼,還有上次那麼多沒看。
我越發覺得事情詭異了。
我決定搞突擊檢查。
一天晚上,我若無其事地早早休息了,將近半夜,我被鬧鈴震醒,苗盼盼不在旁邊。
我偷偷下床,客廳亮著燈,她就半躺在沙發上,還在看“永生”,剩下沒看的還那麼多。
書裏究竟寫著什麼?
“這麼晚了,還沒睡?”
“再有一點就好了。”
還是再有一點,我壓根不太信了。
她伸了下懶腰,放下書,進了衛生間。
等衛生間的門一關,我偷偷拿起書,匆匆看了一頁。
書寫的很詭異,說的是人死後複活的故事,諸如此類。
我開始有些害怕了,苗盼盼怎麼會看這樣的書?
很快,我也看入迷了。
看著看著,苗盼盼從臥室走了出來,“你怎麼看我的書?”
我急忙放下書,說:“這本書是你買的?”
“不是。”她麵孔冷漠,不願多說半句,躺回沙發上,拿起書,繼續看。
我訕訕回了寢室,覺得不太對勁。
盼盼明明去的衛生間,可她分明是從臥室出來的……
“剛才,你去衛生間了嗎?”我探出腦袋問。
她很入神,頭也沒抬就說:“沒有。”
我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明明進了衛生間的,如果不是她,那個人是誰?
消失的屍體
苗盼盼架不住我的軟磨硬泡,終於說了實話。
原來,前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整夜整夜地失眠。
一天晚上,她沒睡著,正在翻身,門外走廊,傳來一陣走動聲,沙沙直響。
這個人好像穿了拖鞋,無力地在走廊裏走來走去。
起初,她不以為意,可能哪個女生和男友吵架了吧。
過了半小時,苗盼盼剛看了會書,仔細一聽,外麵還有腳步聲。
都過半夜了,誰會不睡覺溜達?
她很好奇,下床開了門。
開門的一瞬間,腳步聲消失了,走廊上也不見一個人。
剛才是錯覺嗎?
她一走,腳上踢到一本書。
這本書,端端正正放在寢室門口。
書皮黃色,印著兩個黑色的大字:永生。
她看看走廊沒人,拾起書,回到床上翻看著。
很快,她被書中的內容吸引住了。
書上寫的,是一些關於人死複活的事情,還列舉了國外一些例子。
那一晚,苗盼盼捧書看了個通宵。
至此,她對“永生”愛不釋手,不管到哪都看。
為了怕別人發現她的秘密,苗盼盼在校外租了房子,沒人管束沒人偷窺,看得更放肆了。
我問,你不怕我知道嗎?
她笑吟吟回答,怕什麼,你是我男朋友。
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那天晚上,我得知了她在圖書館衛生間自殺的消息。
之前,她曾對我說過,找到了獲得永生的辦法。
我根本不信她的胡說八道。
自殺前一晚,她在我耳邊呢喃著,誌,假如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我回答,你不會死的。
假如我死了呢?
她的神色很認真,我忽然有些害怕了,你別胡說八道,不吉利。
她說,我說的是真的,我要死了。
你怎麼知道?
她很哀傷,別管我怎麼死的,我要你相信一件事,三年後,我還會回來的。
我更驚詫了,你都死了,怎麼還能回來?
總之,你記住就是了。
我做夢也沒想到,她真的死了,而且是自殺!
她埋在郊外一處公墓,連同埋下的,還有“永生”那本書。
我很懊惱,不管怎樣,我是愛她的。
一晃,三年過去了。
就在我開始忘記過去的往昔時,你出現了。
吳伏,不管你說出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都相信。
我知道,早晚她會回來的。
吳伏,當你看到這段文字時,說明我已經死了。
她曾說過,她回來之日,就是我死去之時。雖然我不太懂,為什麼會這樣。
吳伏,奉勸你,不要再調查下去了,不然,下一個死的,可能就是你。
切記!
電腦仿佛了解了吳伏的想法,他剛看完,文件關了,電腦也出現關機界麵。
他頭腦一片空白,猛然想,這是不是也是幻覺?
電腦不可能如此智能化……除非,有人操縱!
他渾身冰冷離開臥室,回到客廳,猛然頓住了,慢慢回頭。
剛剛躺在地上的廖誌,不見了……
找到“永生”
那天晚上,天上沒一顆星星,風很靜。
埋葬苗盼盼的公墓,因為管理不善,處於半荒廢狀態。
公墓外,有一座破舊的土屋,燃著孤零零的燭火,像鬼火。
屋子後麵,原野廣袤,荒草叢生,難以想象,這是公墓。
吳伏打著手電筒,走近那間屋子。
他來,為了那本“永生”的書。
他向著那一點燭火走去。
從窗戶看,屋裏有一個老頭,正在抽煙。
門半開著,吳伏走進去,“老大爺,我能進來嗎?”
老頭回頭看了他一眼,毫不介意,“進來吧。”
“這裏是什麼地方?”
“公墓。”
“您住在這幹什麼?”
老頭猛地轉過頭,盯著他,“我在看管死人。”
吳伏一哆嗦,“死人還要看管?”
老頭慢條斯理地說:“是的,有很多鬼魂,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哆嗦了一下,坐下來,和老人聊起來。
老人叫王強,看管這一片荒廢的墓地,已有很多年了。
還沒等吳伏問苗盼盼在什麼地方,門開了,一陣幽香飄進來。
進來的是個女生,短發,臉色很白,眼神木訥發直。
吳伏驚呆了,是苗盼盼!
王強問:“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
她環視了一下屋子,默默出去了。
吳伏一個箭步追出來,夜色茫茫,她已經不見了。
王強跟出來,問:“年輕人,你來這,到底想幹什麼呢?”
他不卑不亢地說:“我就為了剛才那個女孩來的。”
“你找她幹什麼?”
“我要挖她的墳。”
話音剛落,王強阻攔說:“你不能這麼幹!”
吳伏出奇的鎮定,“我一定要這麼做。”
“死人的墳是不能挖的。”
“我為了找一本書。”
聽了他的目的,王強呆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為了一本書而來。
架不住吳伏軟磨硬泡,老頭終於同意了。
那個漆黑的夜晚,吳伏從王強那裏借來鐵鍬,“老人家,能帶我去她的墳嗎?”
“跟我來。”
二人一先一後,走進公墓深處。
他們來到一處荒草堆前,王強站住了,指著那堆草,“這裏就是了。”
吳伏用手電一照,全是草,小心撥開,露出了墓碑的一角。
“我最後勸告你,死人的墳墓不能動,否則,你會倒黴的。”
王強把最後“你會倒黴的”五個字咬得很重。
吳伏不信邪,拎過鐵鍬,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一下下挖起來。
開始,王強在一邊看,後來,無心看下去,嘀嘀咕咕走了。
死寂的夜,隻有吳伏挖土的沙沙聲。
挖著挖著,他覺得身後有人拍了一下,嚇得一扭頭,什麼人也沒有。
吳伏以為是錯覺,也沒在意,繼續挖。
他剛鏟了兩鐵鍬,肩頭又被人拍了一下。
“誰?”他聲音開始顫抖。
黑暗的四周,草影搖曳,似乎其中隱藏著什麼。
吳伏什麼也不顧,繼續挖。
就在他要挖到棺材時,鐵鍬遇到了阻礙,他眼前一亮,彎下腰,倉皇著撥土。
很快,一個木頭盒子,破土而出。
盒子的大小,剛好能裝下一本書……
他鄭重地端出木頭盒子,拂去上麵的土,盒子還算完好。
吳伏把盒子放到地上,把它打開,一陣異香撲麵而來。
他急忙拿過手電筒,盒子裏端端正正放著一本封皮發黃的書:永生。
苗盼盼看過這本書,再次得到生命。
他心中激烈澎湃,手都有些顫抖,慢慢拿起書,剛要翻開,似乎又害怕什麼,把書放回盒子裏,把蓋子蓋好。
吳伏把墳土重新填好,抱著盒子,匆匆離開公墓。
歸還鐵鍬時,他故意把盒子放在門外。
“挖到了嗎?”老頭問。
“沒……沒有。”
老頭盯著他,不再說話。
吳伏有點怕他的眼神,道了謝,匆匆離開。
回寢時,怕同學看到,他在半路,打開盒子,把書藏到懷裏,向寢室趕。
進了寢室,他看了眼手機,晚上十點十三分,還有不到半小時,就要熄燈了。
他抓緊剩下的時間,躺在床上,翻看起來。
十分鍾後,吳伏心灰意冷。
這本書,寫的是文革時期的一段往事,他從頭翻到尾,也沒找到死人複活的事。
吳伏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廖誌在說謊!
電腦上寫的話,也許不是他所為,而是苗盼盼的鬼魂……
吳伏猛地想起,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如果苗盼盼複活,墳中不可能還有屍體。
當時,書在棺槨之上,也沒來得及打開棺材,一睹究竟。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來到荒廢的公墓。
他恐懼黑夜,可隻有晚上,他才有時間。
活在過去時
吳伏到達公墓時,土屋的窗戶裏,黑洞洞一片。
他走近了看,屋子裏一片寂靜,王強似乎不在屋裏。
鐵鍬就在屋後,他拎過來,打開手電,向苗盼盼的墳走去。
一切仍如老樣子,土還有些新,上次他蓋上去的。
吳伏拎著鐵鍬,開始挖起來。
很快,棺材挖出來了。
他把手電打開,掃了掃四周,除了黑糊糊的草叢,一個人也沒有。
昆蟲在草窠裏煩躁地鳴叫,吳伏的心情也突然有些煩躁。
他用鐵鍬試著撬開棺材板,試了幾下,板子有些鬆動。
擦了把熱汗,吳伏一用力,終於把板子掀開了一條縫兒。
他再用力,把蓋子整個掀開了。
一陣腐爛氣息,飄了上來。
吳伏捏住鼻子,向裏看,黑糊糊的,隱約有個人形。
他拿過手電,向下一照,猛地倒退了兩步,驚駭之極。
棺中躺著的,赫然便是王強!
老頭緊閉雙眼,嘴唇青白,像沉睡一樣。
王強才是鬼!
吳伏正發呆,棺中的老人,眼睛猛地張開了!
他魂兒都飛了,扔了鐵鍬,撒腿就跑。
前麵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點燭火,隨風搖曳,隨時會熄滅。
燭火如豆,在半空中向他飄來。
吳伏頭皮發炸,停在原地沒敢動。
燭火後麵,隱約照出一張女人的臉……
“苗盼盼?”他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來人正是苗盼盼,手裏擎著一支蠟燭,走在漆黑的荒野上,陰森詭異。
她眼神木訥,盯著他說:“吳伏?你來這幹什麼?”
吳伏恐懼地問:“你是人是鬼?”
她幽幽地回答:“你說呢?”
“你認識廖誌吧?”
“他是我男友。”
“他死了。”
“沒有啊。”
“你說什麼!”
“他一直活得好好的。”
他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又問了一句:“今年是哪一年?”
“2006年。”
2006年,正是三年前啊!
吳伏問:“這麼晚了,你來這幹什麼?”
“找我外公。”
“你外公是誰?”
“王強。”
他渾身一冷,“你外公已經死了。”
她很震驚,緊張地問:“他在哪?”
吳伏向身後一指,驚恐地回答:“在棺材裏……你們是鬼!你們都是鬼!”
他發瘋一般向回跑……
那一晚,他惡夢連連。
夢中,無數張臉在他的眼前晃動,一會兒是王強,一會兒是苗盼盼。
牆根處的人影
第二天,吳伏再次找到劉芳,問她苗盼盼是不是已經住進417寢室了。
劉芳說,不知道苗盼盼是不是回來了,她的床一直空著。
吳伏還不放心,顯然,苗盼盼早死了,現在的她,究竟是誰?
莫非,她還有雙胞胎姐妹?
他決定,親自去苗盼盼的家,調查這件事。
當晚,吳伏來到郊區的公墓。
也許,王強知道她家的地址,雖然,老頭是生是死也是個謎。
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冒險來了。
天上像扣了口大黑鍋,四周荒草叢生,風一吹,傳來沙沙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覓食。
黑暗的前方,出現一點昏黃的光亮——那正是土屋窗口散發出來的。
吳伏忐忑不安,慢慢走近了。
王強就坐在窗口裏。
他正在看報紙,似乎覺察到有人來了,緩慢地扭過頭,笑了。
老人露出了焦黃的牙齒,那笑陰慘慘的。
“小夥子,你來幹什麼?”
“你知道,苗盼盼的家嗎?”
“知道。”
“能帶我去嗎?”
“跟我來。”
老人費力地站起來,拿了隻手電,關了燈,帶著吳伏走了。
兩個人走啊走,吳伏心裏突然沒底了。
他們走在一條黑暗之路,天上似乎下著霧,連王強的手電都穿不透,路麵也迷迷蒙蒙的。
王強指著前麵,“那裏就是。”
迷霧漸漸散開,眼前出現一個村莊,死一般寂靜的村莊。
王強領著他,穿越無人的巷子,最後站在一戶人家前。
手電筒照射下,隻見大門斑駁,掛著兩隻鏽跡斑斑的獅子銅環。
“這就是她家。”
王強抓著銅環,叩響了大門。
不大功夫,從大門裏傳出了腳步聲。
門開了,一張蒼老的臉伸出門口。
“哥,你怎麼來了?”老人說。
“是他,這個年輕人是來找盼盼的。”
“你找盼盼啊,她不在家啊。”
吳伏悚然一驚,聽老人的意思,她沒死。
“她在哪?”他迫不及待問。
“在學校啊。”
“她不是死了……”吳伏怕說錯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你可不要胡說啊。”
王強說:“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三人進了大門。
院子不大,一切都黑黝黝的,形狀古古怪怪,不知什麼東西。
王強的手電,隻照前麵的碎石路,路兩側都有什麼,吳伏看不到。
走著走著,吳伏打了個寒戰,不禁側頭盯著右側牆根下的一樣東西。
那分明是個人!
這個人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屋子裏,亮著昏暗的白熾燈光,擺設古舊,塗著紅色的油漆,看樣子像二十年前的東西。
炕上坐著一個穿灰色衣服的老婦人,一雙灰蒙蒙的眼睛,在吳伏進門時,就盯住了他。
吳伏被她看得渾身發毛。
王強介紹說,開門的正是苗盼盼的父親苗樹人,老婦人是她的母親王月娥。
當晚,吳伏留宿在苗家。
王月娥在後院打掃了一間空房,讓吳伏住。
他根本睡不著,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出牆根處那個人。
過了一會兒,他翻身坐起,決定去看個究竟。
玩偶
前院靜悄悄的,王強他們可能早就睡著了。
吳伏輕手輕腳繞過他們睡覺的屋子,來到前院。
他向牆根看去,頭發一下立了起來。
那個人,還站在牆根的陰影中!
都過去幾個小時了,他怎麼還站在那?
她會不會是苗盼盼?
帶著疑惑,他一點點向那個人靠近。
最終,他看清了那張臉……
天哪,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吳伏自己!
他嚇得連忙倒退著,劇烈的喘息聲從他的胸口發出來。
半分鍾後,吳伏壓製著內心的恐懼,低聲問:“你是誰?”
另一個他一動不動,就是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見這個人還不動,他顫巍巍伸手,向對方摸去。
突然,這個人的頭,稍稍歪了一下。
吳伏頭皮一麻,手也立刻縮了回來,“你是誰?”
這個人還是不說話,卻一步步向他逼來。
吳伏嚇得倉皇跑回後院。
一夜無眠,他專注盯著窗外,生怕有人來。
天亮後,吳伏去前院,牆角處的人不見了。
那個人,和自己一模一樣!
吳伏把昨晚的事向三個老人一說,他們都說,牆根根本沒人。
他知道,三個人在說謊。
吃過早飯,王強還要看墳,走了。
苗樹人和王月娥要下地幹活,家裏就剩下吳伏一人。
他一個人無聊地在院子裏踱著步子。
他來到牆根處,地上有一對清晰的足跡,似乎那個人一動不動地站了很久了。
苗家一定還有一個人!
吳伏開始挨個屋子尋找,前院的屋子和後院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那個人。
就在他茫然無措之時,他發現,後院的桃樹林裏,隱隱還有一間屋子。
吳伏穿過桃林,來到那間屋子近前。
屋子很破舊,窗上髒兮兮的,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
他走到門口,上麵掛著一把沒有鎖上的大鎖,打開門,裏麵黑糊糊的,他掏出手機,正對上一張臉!
這張臉,和吳伏一模一樣!
他就是昨晚站在牆根下的人!
那張臉在手機熒光作用下,白得像紙。
他驚叫一聲,猛地把門關上。
過了幾秒鍾,吳伏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那張臉,不是真的……
雖然它很像自己,卻是畫出來的像。
於是,他忍著激烈的心跳,再次打開了門。
原來,它是個假人,臉部由兩塊白布拚接而成,眼睛是兩隻玻璃球,眉毛是畫上去的,鼻子下麵也許墊著什麼東西,嘴巴咧開,像個黑洞。
假人的相貌,就是按照吳伏的樣子做的。
他臉上冷汗直流,誰會按照他的樣子做假人?
更恐怖的是,就連假人身上的衣服,也和他穿的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晚,就是它站在牆根下?
它會動?
許多疑問,困擾著吳伏的神經。
他小心地走進屋子,頭發猛地一涼。
整個屋子,被栩栩如生的假人、動物模型、卡通玩具和木偶所填滿,它們就像活物一樣,對進來的這個人虎視眈眈。
那些假人的材料,有的是布,有的是麻,有的是膠皮,一些連吳伏也說不出來的材料。
它們栩栩如生,表情豐富……
突然,吳伏看到了三個人!
它們是王強、苗樹人和王月娥!
它們和真人一模一樣!
她不是人
當苗樹人夫婦回家後,已經是傍晚了。
吳伏把小屋的所見告訴了他們。
二人顯得很平靜,甚至有些無奈。
苗樹人歎息說,那都是盼盼做的。
吳伏不解,她做假人幹什麼?
苗樹人回答,那不是假人,而是玩偶。
王月娥補充說,盼盼從小就喜歡做這些東西,剛開始是小動物,後來開始開始做各種假人。
有時,他們覺得,女兒做的那些玩偶,是會動的。
聽了這些無稽之談,吳伏半晌說不出話。
後來,他說了公墓的事,以及校方所說,苗盼盼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的消息。
二老聞聽,瞠目結舌,接著便不住地晃著腦袋,說什麼也不相信。
他繼續問,三年間,她一直在上學嗎?
他們回答,沒有,她暫時休學在家,誰也沒想到,她一休息就是三年,剛剛,她才又去上學。
吳伏蒙了,如果苗盼盼沒死,三年前死的人又是誰呢?
他又問,酷似自己的假人,是什麼時候做的?
大概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
吳伏渾身打了個冷戰,三年前,他根本不認識她。
當晚,吳伏又留宿一夜。
他躺在炕上,越琢磨越不對勁。
莫非,三年前,自己和苗盼盼認識?不可能,如果認識,不可能一點印象沒有。
天亮後,吳伏離開了。
臨走前,他知道了一件事,這個村子名為黑水村。
回到學校,吳伏守口如瓶,沒向室友透露任何信息,隻偷偷告訴了福伯。
老人聽了他的話,沉默半晌。
福伯做夢也沒想到,苗盼盼居然沒死。
但圖書館一樓女廁封死卻是真的……
後來福伯說,可能死的是她的雙胞胎姐妹吧。
不知為什麼,吳伏覺得,她根本沒有雙胞胎姐妹,三年前的死人,就是苗盼盼。
“永生”不過是場騙局,那麼,三年後,她是通過什麼複活的?
他的眼前,出現了那間黑糊糊的小屋內,逼真的人形玩偶。
他有預感,現在的苗盼盼,不是人……
答案,會不會在圖書館一樓的衛生間裏呢?
她睡了三年
那一晚,吳伏在圖書館一樓故意學到很晚。
當偌大的自習大廳隻剩下幾個人時,他悄悄收拾好東西,塞到椅子下麵,再慢慢蹲到桌子下麵。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
終於,在一陣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後,自習大廳變得死一般岑寂。
吳伏看了下手表,快十點半了。
這時,寂靜的自習大廳裏,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一定是福伯。
他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腳步聲越來越近……
吳伏瞪著牛眼,盯著聲音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雙黑色的布鞋。
那正是福伯穿的鞋……
他的心提了上來,狠狠吞了口唾沫。
就在他們相距不過二十米的時候,福伯站住了,接著一聲歎息,轉身向回走。
吳伏放心了。
幾分鍾後,整個自習大廳一片漆黑。
等到聽不到福伯的腳步聲了,吳伏才慢慢鑽出來,慢慢走出自習大廳,來到門口的衛生間。
衛生間裏,曾走出過死了三年的女孩苗盼盼。
今晚,這裏會不會發生什麼詭異之事?
他把自己隱藏在福伯看不到的角落裏,坐在地板上,靜靜等待著。
夜深了,中天升起一輪明月,在大廳靠近門口的地方,投下一個古怪的影子,似乎是人。
吳伏清楚,那隻是一根水泥柱子……
漸漸的,他覺得眼皮發沉,昏昏欲睡。
突然,一串腳步聲,將他從半睡半醒中驚醒!
吳伏打了個激靈,有人進來了。
他轉向門口,一個纖細的身影,不知從什麼地方進來,正向衛生間走去。
她是個女生,有一頭短發,低著頭在走。
是苗盼盼!
吳伏一眼看出來,來人千真萬確就是她!
苗盼盼進了衛生間,門吱扭著關上了。
他悄悄跟過去,偷偷打開了門。
男廁和女廁同樣都是靜悄悄的,似乎剛剛進去的,是個輕飄飄的鬼魂。
她不可能進男廁……
吳伏來到女廁門前,封條還在,用手一推,紋絲不動。
苗盼盼去哪了?
他有些尿急,一頭進了男廁。
尿著尿著,他心頭一冷。
一陣幽幽的哭聲,從女廁裏傳出來。
如果是苗盼盼在哭,她是怎麼進去的?
吳伏猶豫再三,來到女廁門前,抓住門,以引體向上的姿勢,探出頭來。
女廁內,一片黑暗。
他不敢跳進去,隔著門問:“苗盼盼,是你嗎?”
哭聲停了!
第四個廁格的門,緩慢打開了,走出一個黑色的影子。
她正是苗盼盼!
她低著頭,音調冰冷地問:“又是你?你想幹什麼?”
“你為什麼在這哭?”
“我……出不去了。”
“怎麼出不去了?”
“三年前,我和廖誌分手,然後我就到了這,不知不覺睡著了。等我醒來,發現門封死了。”
吳伏不禁毛骨悚然。
按照她的說法,她睡了三年了!
之前,出現在公墓的她,又是誰呢?
就在吳伏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突然抬起了頭……
吳伏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沒有眼黑,全部是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