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方向像丟了魂兒一樣。
他害怕回家，就在街上瞎悠蕩，有幾次差點撞到遛彎兒的老人身上。
下午，方向接到責編電話，晚上要他去編輯部一趟，商討稿子的事。
當晚，方向準時赴約。
編輯部位於國際大廈第24層。
等離開編輯部，已經半夜十二點了，方向快步奔向電梯，一切都寧靜，除了他的清脆的腳步聲。
電梯門開了，他閃身進去，按了下行鍵。
電梯上的數字緩慢變化著，24……23……22……13。
叮——到第13層，電梯門開了，長長的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
這破電梯真該修修了，方向按下鍵子。
就在門即將合攏時，門縫裏突然擠進一隻蒼白的細手。
他打了個激靈，退到牆角，差點坐地下。
電梯門分開，一個女孩慢吞吞進來。
她站在電梯中央，一動不動，低著頭，長發遮臉。
女鬼也不過如此吧。
方向渾身長刺似的不舒服，不管站哪個位置，和她的距離都基本不變，她仿佛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電梯再次啟動，門上的數字緩慢地變小，方向急得一頭汗，恨不得趕緊到地麵。
這時，女孩動了，慢慢抬起頭，麵向方向。
天哪，她的臉，白慘慘得像紙一樣！
他猶如困獸，無處躲閃。
女孩表情麻木，慢吞吞向他走來。
方向幾乎癱軟在地。
終於熬到電梯落地，他不顧一切竄到門口，迫不及待地按開門鍵，等門一開，玩命地衝了出去。
身後，女孩跟出來，遙喊著：“喂，你跑什麼啊，我隻想問問，重慶路怎麼走。”
方向已經聽不見了，人早撒腿如飛跑進黑暗深處。
芳菲有問題
再次遇見她，是在網吧裏。
方向好不容易找了個座位，剛開啟機器，覺得旁邊的人很眼熟，偷偷觀察，頭發根兒立起來了。
她正是上次在電梯遇到的女孩！
驚嚇之餘，方向一下清醒了，現在是白天，鬼不應該現在出來嚇人啊。
哈哈，她不是鬼！
女孩正忙著偷菜，忙得不亦樂乎，沒空理他。
方向懸著的心放下來，苦苦思索接近她的對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他偷偷將手機調成震動，放回口袋，裝作翻不到手機的樣子，一會兒摸上衣口袋，一會兒掏褲兜，忙得滿頭大汗。
女孩奇怪地掃了他一眼，微微皺眉，繼續看屏幕。
方向厚著臉皮，低聲下氣對她說：“對不起，能借你手機用一下嗎，我找不到我電話了。”
她打量著他，警惕地說：“你不會是騙子吧？”
他順嘴說：“騙子一般不這麼借手機。”
“那怎麼借？”
方向嬉皮笑臉說：“扔十塊錢放地下，拍拍你，說你錢掉了，等你去撿時，就趁不注意，偷走你桌上的手機。”
“還說不是騙子，這麼專業。”說歸說，她撅著小嘴，很不情願地獻出手機。
機不可失，他趕緊撥自己號，聽到褲兜裏的蜂鳴聲，趕緊掛了電話，嘀咕說：“關機了。”言罷，歸還手機，順帶說了一句“謝謝你”。
就這樣，他得到女孩的電話號碼，就此展開愛情攻勢。
很快，他得知女孩叫芳菲。
半月後，方向俘獲她的芳心。
極少有外人知道，他最擅長偷取異性的心。
得知方向是作家，芳菲對他又多了幾分崇敬。
不久，他們住在一起。
噩夢，也從那時開始了。
有一天，方向出門買日用品，剛回到住所，芳菲突然驚恐地發出尖叫。
“方向，你……”
“怎麼了？”他嚇了一哆嗦。
芳菲臉色慘白，“剛才你出去了？”
方向沒回答，她不太對勁。
她一會兒指指他，一會兒指著衛生間，“你要是方向，那去衛生間的人是誰？”
他明白了什麼，腦袋嗡地一響，大步流星來到衛生間門口，霍地打開門。
衛生間裏，空空如也。
與此同時，芳菲慢慢倒退著，瞪著眼睛說：“你不是方向，你到底是誰？”
那一晚，二人第一次沉默不語。
方向越發不安，難道，樓上的方向來過了？
等芳菲睡著了，他偷偷爬起來，夢遊似的坐在電腦前。
他啟動電腦，臉上蒙了層綠瑩瑩的光，猙獰，詭異。
方向打開QQ，有人留言，是另一個方向。
曾經走過：你的女友有問題。
方向：我明白了，是你在搞鬼，你來過！
過了好一會兒，“曾經走過”也沒回複，頭像變灰，下線了。
文學愛好者
第二天，方向下樓去買東西，物業經理正背著手溜達來溜達去。
“請等一下。”物業經理叫住了他。
“有事？”方向問。
物業經理畢恭畢敬地問：“聽說你是作家？”
“不是，一個破賣文的。”方向壓根就不習慣這個稱謂。
物業經理吞吞吐吐，麵有難色，“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方向是個熱心腸，“什麼事？”
“幫我看看，我寫的這部小說怎樣？”說著，他把背後的手亮出來，赫然是一摞稿紙。
嘿，真沒想到，物業經理還有這樣的愛好，難得。
方向樂滋滋接過稿紙，題目赫然是“地獄來客”！
他手一抖，稿紙飄飛落地。
“怎麼了？”物業經理不解地問。
方向趕緊揀起稿紙，臉色煞白，“你叫什麼？”
“顧小飛。”
“不對，你是方向，我們在網上聊過天！”方向見鬼似的，情緒很激動。
顧小飛嗬嗬一笑，“大作家，你真會開玩笑，你才叫方向啊，再說，我從來不上網聊天。”
難道自己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