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兩軍交戰。
黃沙滾滾,兵如螻蟻。
玉初讓人將忽必珠綁在城牆上,蘇淺瓔站在旁邊,用內力高聲道:“忽必其,認識她吧?她是你的親妹妹。你若撤兵投降,發誓永遠臣服玉照,我就放了她。”
隔得老遠,忽必其高踞馬背之上,頭頂是炎炎烈日,身後是數十萬大軍,他眯眼看著忽必珠,嘴角微微上揚。
“玉照泱泱大國,竟也隻會用以弱女子做人質要挾麼?看來宸王殿下的威名,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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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還說得不錯。
玉初神情冷淡,“你派一個弱女子來行刺殺之事,看來大王子所謂睿智英明,不過欺名盜世爾爾。”
玉照國這邊的將軍戰士全都笑了起來,人人神情鄙夷而嘲諷。
忽必其臉色有些難看。
他身後萬千草原男兒也神色不忿,蠢蠢欲動。
一個高眉深目的男子從側方打馬上前,不知對他說了什麼,獲得首肯以後,便驅策上前,大喊:“誰敢與我一戰?”
他發音不太準,說話卻還利索。
玉初對蘇淺瓔道:“他是達哈圖的弟弟達哈奇,擅長使用雙刀,天生神力,力大無窮。”
蘇淺瓔嘴角微彎,“那我倒是要試試了。”
玉初看著她,眼神溫和。
“青霜劍帶了麼?”
蘇淺瓔笑一笑。
“對付他還用得著青霜劍麼?也太大材小用了,等著給我舉辦慶功宴吧,我去了。”
玉初眼神含笑。
“好。”
蘇淺瓔縱身躍下,落在雪白的戰馬之上。她此刻自然是男兒裝,且戴著麵具,衣衫單薄,落在達哈奇眼裏自然就是一柔弱書生,不免嗤笑。
“玉照國是無人了麼?竟派一個黃毛小子來迎戰。”
話音剛落,身後一陣哄笑。
玉照國這邊人人憤慨。
蘇淺瓔卻是不驚不怒,“突厥不是勇猛好戰麼?什麼時候落魄得也隻會逞口舌威風了?看來合該為我玉照統治。”
達哈奇沉了臉,“小兒猖狂,待我將你打下馬來。”
他一聲輕喝就縱馬而來,蘇淺瓔輕笑一聲,打馬過去。達哈奇雙刀成叉就向蘇淺瓔的脖子剪過來,蘇淺瓔卻忽然身子一側,直接側貼在馬身上,讓他剪了個空。
兩匹馬交錯而過的時候,蘇淺瓔身子如蛇般從馬腹繞過去,指尖光芒一閃,瞬間斬斷了對方戰馬的後腿。
馬兒一個嘶鳴。
達哈奇剛並雙刀想要插向蘇淺瓔後心,就猛然一個倒仰。
他一驚,隨即反應極快的從馬上躍起,左手彎刀拋射出去,直斬蘇淺瓔坐下戰馬前腿。
蘇淺瓔卻已翻身上了馬背,一拉韁繩,馬兒竟整個身子躍起,躲過了那彎刀。
身後一陣喝彩。
達哈奇心中震撼,卻見蘇淺瓔又是一個倒仰,彎刀自背後從她麵上飛過,她立即躍起來,內力灌注掌心,握住了那彎刀,在空中一個橫掃。
嗖嗖嗖—
突厥那邊前排戰馬前腿全都被割傷,馬上的人也跟著齊齊栽落。
達哈奇臉色大變,然而身後玉照軍已經大喊著衝了上來。
蘇淺瓔仗著絕頂輕功和變幻莫測的身形,將對方幾個主將掃落在地後在弓箭手準備之際,又是一個橫退踢過去,將對方弓箭搶過來,一箭射出去百步穿楊,十個人斃命。
弓箭掉落一地。
剛才栽落的幾個主將全都圍攻而上,哈達奇也迎了上來,雙刀破空劈下,砍向蘇淺瓔背心。
蘇淺瓔雙手製住兩個人,感受到身後森冷的風聲,一個巧勁兒淩空飛起來,哈達奇的雙刀就到了那兩人麵前,連忙急急收住。
就這麼一刹那的功夫,蘇淺瓔已經來到他身後,雙腳自他身後猛的一踢,他悶哼一聲向前栽,虎口也跟著一麻,雙刀飛了出去。
蘇淺瓔落於自己馬背上,一揮袖,雙刀就帶著強勁的內力,紮入了之前那兩人胸口之上。
兩人瞪大眼睛,還維持著那刀砍過來的姿勢,然後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身後的突厥兵都嚇了一跳。
哈達奇也被這一幕驚呆了,他的兵器向來隻殺敵,從來沒有殺過自己人。突厥人生性嗜血,卻是極重情義。如今親眼看著朝夕相處的兄弟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受到的衝擊之大可想而知。
耳邊廝殺聲一片。
玉照國這邊,陸鳴秦一川慕容鎖煙等人全都已經加入戰爭,慕容鎖煙的目標就是哈達奇。
鎖魂勾從身後勾過來,他猛然一驚,連連側退,隨手躲過一個玉照兵手中長刀就砍了過去。
他本身就力大無窮,這麼悲憤的一砍,險些讓慕容鎖煙受不住。
她怒哼一聲,一拉馬韁,馬前蹄就朝哈達圖踢過去。哈達奇冷哼,憑空一個翻越踢向馬頭,險些將慕容鎖煙直接踢下馬。
一柄長劍橫空而來,將原本要對慕容鎖煙乘勝追擊的哈達奇給擋了回去。
慕容鎖煙回頭一看,卻是依斐,他已從旁側掠過,轉眼就和哈達奇打了起來。她揮動鎖魂勾,一路斬殺敵軍,來到依斐身邊,兩人共同抗敵。
哈達奇的確是天生神力,武藝還不低。之前是因為大意輕敵,所以才會輕易的被蘇淺瓔玩弄於鼓掌之中。如今冷靜下來,很快就進入狀態。他招式淩厲勇猛,再加上有作戰經驗,一人對兩人竟也不落下風。
秦一川和陸鳴則是去幫蘇淺瓔。
蘇淺瓔的目標是那些副將們,專攻對方的戰馬,奪他們的兵器。
突厥的優勢,就是馬上作戰,還有尖銳的長兵器。戰場之上,沒了戰馬和兵器,戰鬥力就會喪失一大半。
先挫其銳氣,再迎戰的時候就會落了下風。
秦一川和陸鳴明白她的意思,幾人配合默契,一見對方有人從馬上栽落,立即就迎上去,不能一擊擊殺就直接抓起來。
勢均力敵的狀態很快被打破,突厥顯然呈現弱勢。
忽必其在大軍之中,臉色很沉。
“拿我的弓來。”
立即有人將他的弓遞了過來,這把弓乃是可汗賞賜,乃是純金打造,還鑲嵌著寶石,足有幾十斤重。
對麵,玉初眯了眯眸子。
“弓箭!”
侍衛依言奉上弓箭。
嗖—
一隻箭破空而來,直射蘇淺瓔後心。
蘇淺瓔剛打到一片弓箭手,正躲過對方的兵器砍殺了幾人,轉眼又被更多的突厥兵纏上。
淩厲的風聲自身後而來,她轉身之際掌風已至。
嗖—
兩支箭在她麵前相撞,兩股強大的內力震碎了她為保護自己形成的結界。一股勁道撲麵而來,麵具碎裂,發帶也跟著脫落。
三千發絲如瀑布披散而下。
傾城絕豔的容顏也跟著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人都忘記了反應,人人盯著她的臉,驚豔而呆滯。
忽必其也是滿眼驚歎。
玉初臉色一沉,顧不得方才強行運用內功引發舊傷複發,再次彎弓搭箭,這次是十箭連發,直直射向忽必其。
忽必其反應過來的時候箭已到眼前,他情急之下將身側一個保護自己的侍衛車過來擋在麵前。
那箭橫穿士兵的脖子,箭頭離忽必其脖子隻有一寸距離。
忽必其震撼的刹那,十支箭已全數射在麵前的侍衛身上,他趕緊彎弓,一箭射出去在半空中就被玉初更強勁的一箭穿透,直直射了過來。
再搭箭已經來不及,他下意識又扯過一個人來擋。
然而一箭穿透那人肩胛骨,力道竟未歇,直接射中了他手臂。
他悶哼一聲。
身旁無數人驚呼,場麵更加混亂。
突厥的士兵一下子就瘋狂了,齊齊圍擁而上。
蘇淺瓔袖中白綾飛出來,如蛇般舞動,瞬間橫掃一大片。她回頭一看,隔得遠,卻仍舊看見玉初身形有些搖晃,方弄遠在旁邊扶著他。
他身上傷勢未愈,剛才連發數箭帶著十成的功力,顯然已引發舊傷。
蘇淺瓔心急如焚,再不戀戰,將手指放在口中吹了聲口哨,馬兒立即飛奔過來。她翻身上馬,一路回返。
忽必其都已經受傷了,對方自然撤軍。
而慕容鎖煙和依斐聯手也抓住了達哈奇,陸鳴和秦一川更是抓住了對方幾個副將。
這一次,可謂大獲全勝。
……
蘇淺瓔縱身從馬上飛躍而起,來到玉初身邊,又是惱怒又是擔心。
“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與高手比拚內力麼?現在傷勢又加重,最起碼得修養一個月。你…”
玉初臉色有些白,卻拉過她的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檢查,確定她沒受傷才鬆了口氣。
“早知就不該讓你去打這一仗。”
蘇淺瓔原本的長篇大論悠的停住了,她看著玉初,說不出話來。
方弄遠很自覺的當個隱形人。
玉初笑笑,“已經鳴金收兵,走吧,回去。”
“不趁勝追擊麼?”
蘇淺瓔問。
玉初眸光一閃,“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們逃不掉。”
蘇淺瓔沒多問,扶著他回去了。
雖然她於醫術上不太精通,比起軍醫最起碼也不算差。玉初的舊傷來源於墨玄,必須用本門獨有的內功心法療傷,再加上她的隱鳳決本就是最好療傷功法,也僅是需要時間休息罷了。
“忽必其實傷不了我的,你何苦又與他較勁,倒是弄得自己舊傷複發。”
蘇淺瓔給他運功療傷以後,如是說道。
玉初臉上帶著笑容,並未說話。
她置身千軍萬馬之中,四周都是敵人,縱然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卻也免不了擔憂。
保護她是一種本能。
忽必其武功不低,若不挫其銳氣滅其威風,他若親自出戰,她一人雙拳難敵四手,步步危機。
他自要為她剪除不必要的危險。
“王爺,我們大獲全勝。”慕容鎖煙和依斐走進來,眉梢眼角都是喜悅,“對方主將被姑娘殺了三個,達哈奇被我們生擒,秦一川他們抓了三個副將,其他的要麼死要麼帶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