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全世界都愛我,唯獨你不要我(1 / 3)

舜英如同風一樣的跑了出去,耳邊風聲赫赫,刮過腦海裏翻騰的全是舊時回憶。

內心愛恨交織,促使著她要趕快見到那個男人。

燕綏!

寧曄和燕綏由下人引領著穿過庭院,走過花園,繞過回廊,來到舜英的院子正廳。

還未踏進去,就見一個紅色身影衝了過來。

她站在門口的階梯之上,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燕綏。

二十多年了,他還是沒變,依舊那樣妖嬈邪肆,看著她的眼神依舊輕慢帶著幾分厭棄。

他憑什麼厭棄她?

舜英雙手緊握成拳,將內心翻滾的海浪勉強壓下去。

“曄兒。”她頓了頓,聲音褪去了沙啞,又如同從前那般嫵媚而慵懶,“你先出去。我和燕穀主,有話要說。”

寧曄眉頭微蹙。

燕綏卻是笑了。

“對,咱們倆的舊賬,的確是應該一筆一筆的,慢慢算清楚才是,寧太子還是莫要插手得好。放心,雖然我討厭某些人的作風,但我這個人有原則,不會殺女人。”

隻是一瞬,他就收回了落在舜英身上的目光,笑得漫不經心而風流倜儻。

“至於你們姐弟倆的恩怨嘛,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算,你說是吧?”

寧曄眼神分別從兩人身上掃過,又看了看慢吞吞走來的蕭懷離。

“好。”

他轉身走了出去。

“阿離,你也出去。”

舜英沒看已走到她身後的蕭懷離,眼睛依舊死死的落在燕綏身上。

蕭懷離目光從燕綏身上劃過,眼底掠過一抹驚異和了然,點點頭,將所有丫鬟都帶了出去,隻剩下劉嬤嬤一個。

燕綏慢慢走過去,臉上在笑,眼神卻如同霜雪。

“寧顏,二十多年了,你還是改不了這麼個性子。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孤高自負,不可一世。”

舜英瞳孔微縮,張了張嘴。

“你剛才叫我什麼?”

燕綏在她三步之外站定,眼神裏最初那種嫌棄已經消散,換上了漠然。

“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就打算這麼跟我說話?”

舜英死死的咬著下唇,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燕綏瞥她一眼,語氣中已多了不耐。

“我不想跟你廢話。你給瓔瓔下的,是不是一夜春?無憂草掩蓋的媚香,加桑落酒。”

他笑一笑,眼神裏卻毫無笑意。

“二十多年了,你下藥的手法還是和當年一樣的爐火純青,卑鄙無恥。”

“燕穀主…”

劉嬤嬤想說什麼,卻被舜英一聲長笑打斷。

“哈哈哈…”

她方才匆匆出來,衣衫勉強穿戴整齊,頭發卻是半披散著,臉上妝容已卸,眉目間那種方才雲雨過後的春情卻無法掩藏。笑起來的時候,那張極致美麗的臉就顯得越發妖嬈魅惑,眼神兒仿佛能勾人心魂。

燕綏冷眼看著她。

“燕綏!”

舜英忽然聽了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過來,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

“二十二年三個月零九天!一共八千零六十九天,九萬六千八百二十八個時辰。”

她說的每個字都含著泣血的恨和痛,清晰而刻骨的數字讓燕綏原本要丟開她的動作一頓。

“這些年,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恨你。”

舜英咬牙切齒的說著,“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最後一句話她說了兩遍,眼神裏那種恨意幾乎要將燕綏給撕碎。

燕綏皺眉,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沒有笑意的笑了笑。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總喜歡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自己永遠都是最無辜的那個。寧顏,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非要圍著你轉的。”

“我不叫寧顏,我叫寧燕!寧燕,你燕家姓氏那個燕!”

舜英驀然低吼出聲,聲音裏透著恨和報複的快意。

燕綏怔住,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他這模樣取悅了舜英。

她咯吱咯吱的笑,悠悠的在原地轉著圈,用一種迷離向往又詭異的語氣說道:“你不讓我冠上你燕家的姓,我就讓你冠上我的名。這一輩子,就算是死,你也別想逃離我。”

燕綏看著她,眼神裏那種震驚和複雜已經慢慢平複。

他說出兩個字。

“瘋子!”

轉身就要走。

寧家的人都一樣的偏執,尤以這個女人為最。

“燕綏,你給我回來。”

舜英徒步追上去,大喊:“你害我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燕綏,你欠我的,你一輩子都欠我,一輩子都欠我--”

‘母親’兩個字讓燕綏腳步猛然一頓。

他猝然回頭,眼神冷厲的看著追上來的舜英。

“你說什麼?”

舜英在他麵前站定,盯著他如果二十年前趕她走時一樣冰冷的眸子,心裏油然升起一股怒火。

憑什麼要讓她一個人來背負?憑什麼?

她笑得張狂肆意,笑得悲哀疼痛。

“怎麼,忘記了麼?”她語氣輕柔,眼神裏卻有帶血的恨,“二十二年前,六月十六,凝香閣…一夜風流,第二天你卻瀟灑離去。我去找你,你說了什麼,還記得麼?嗬嗬…”

她低低的笑,往事曆曆在目,恍若昨日。

當時他左擁右抱,看見她第一眼居然都沒能認出她來。

後來他說:“早告訴你了,我不沾惹皇室女子,你卻算計我給我下藥。看在你給我做了一劑解藥的份兒上,往日的事,我既往不咎。”

她青春豆蔻年華,將清白交付於他,在他眼裏卻不過隻是一劑解藥。

多諷刺的笑話?

她哭鬧她不甘,她要殺了他身旁那些笑得挑釁得意的女人。

他卻阻止了她,用一種十分厭棄的眼神盯著她,將他推倒在地。

“我不殺女人,而你,也不值得我破例。”

她趴在地上,手被石子磨破了皮,抬頭死死的看著他。

“燕綏,你會後悔的!”

少女的清純褪去,她眼神裏那種冷意和嘲諷如地獄九幽之火,燒得燕綏記憶定格,多少年來腦海中總是縈繞著那個眼神。

於情愛無關,隻是覺得那一刻,她的眼神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那句原本在他看來無足輕重的威脅,仿佛會在多年後一語成讖。

他依舊不改風流本性,依舊處處留情,卻始終記得那個小公主離去時候的眼神。

“我沒告訴你吧?那一晚過後,我有了你的孩子。”舜英依舊在笑,眼中卻有淚,“你那一推,就推掉了我腹中才一個月的胎兒…”

燕綏的臉,刹那間血色盡失。

耳邊是舜英撕心裂肺的咆哮,“那是你的親生骨肉,他才一個月大,才一個月!我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孩子化成了血水…你怎麼下得去手?你怎麼下得去手?”

“燕綏,我恨你,我恨你!”

“你知不知道,我流產後因為心情鬱結,再加上本就年幼,又是在野外。耽擱了最佳治療時間,以至於傷了根本。大夫跟我說,我這輩子都沒資格做母親了,我永遠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那時我才十五歲,十五歲就被判了終生不育的死刑!你知不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那是怎樣的絕望?”

“你不知道。我流產的時候你在和其他女人風花雪月,我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時候,你已經忘記我的存在。憑什麼?憑什麼這些痛苦都要我一個人承擔?”

“你不要我是麼?我偏偏要你一輩子都無法擺脫我。”

“我跑進宮,鬧了七天,讓父皇取出我的宗室玉牒,將我的名字改掉。我要讓你記住,無論你有多少女人,我寧燕,永遠都是你逃脫不了的噩夢!”

“這是你欠我的!”

燕綏的臉色,早已如同這夜的明月,白得虛幻。

舜英卻感到一股報複的快感。

她笑得越發張揚,眼神裏那種疼痛卻彌久不散。

“母後生下曄兒的時候,我看著他,就想起我那不曾來到這世間就化作血水流掉的孩子。”

淚水從她眼眶裏漫溢而出。

那是深埋內心二十多年的疼痛和絕望。

“我的孩子沒了,我不能讓曄兒跟著被那些人害死。我退了婚約,下嫁給平江王那個老男人。我要讓曄兒當太子,我要讓他站在這世間巔峰,我要給他最好的一切…大婚當日,為了避免平江王那個老東西發現我已非完璧之身,我將他灌醉。第二天,我見到了孟少澤。”

說到這裏,她詭異而又放肆的一笑。

“哈哈哈…我做夢也沒想到,孟少澤,曾得到過你的指點授藝,算得上你的半個徒弟吧?嗬嗬…你不愛我,你的徒兒卻對我神魂顛倒呢。”

“後來,我在平江王的食物裏下慢性毒藥,很快,他死了。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你那個半路收的徒兒,可真是個情種呢。他不顧世俗倫常,娶了我這個庶母為妻,而且對我百依百順。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甚至知道我有別的男人,一樣對我嗬護備至,寵愛有加…”

她臉色張狂得意中有有些悲涼和淒楚。

“我得不到你,就要全天下的男人為我著魔,為我瘋狂。哈哈哈…”

劉嬤嬤看著她失了心智的大笑,想起很多年前,寂寂深宮之內,那個抱著孩子哭泣的少女…

眼角有些酸澀。

如果這樣能讓公主心裏痛快點,就讓她發泄吧。

這麼多年以來,公主承受了太多的辱罵非議。人人都說公主天性淫蕩,風流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