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蘇淺瓔知道,孟淑貞完了。
舜英的病怎麼來的,寧曄如何不知?他選擇冷眼旁觀,就表示不打算追究。
孟淑貞不知死活的討好構陷,隻是自尋死路。
她忽然明白了,原來這才是舜英的殺手鐧。
舜英知曉孟淑貞的性子,故意當著她的麵說了那麼一句話,以孟淑貞對自己的妒恨,肯定忍不住要向寧曄告狀,寧曄必然會殺人滅口。
因為,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寧曄慢慢轉身,臉上帶一抹笑容。
“這件事,你還與誰說過?”
孟淑貞被他那一笑笑得心花怒放,下意識道:“除了淑貞身邊的婢女小春,淑貞再不曾對旁人說過。殿下…”
“我知道了。”
寧曄神情淡漠,道:“宮宴快開始了,先去天波殿吧,此事本宮知曉該如何處置。”
孟淑貞以為他說的處置是針對蘇淺瓔,心中喜悅,忽然又想起鳳昭華,忍不住說道:“殿下,白鳳國的昭華公主,似乎與那蘇淺瓔走得極近…”
她在暗示寧曄,蘇淺瓔是主謀,鳳昭華是從犯。
蘇淺瓔莞爾。
都說戀愛之中的女人智商為零,這話放在孟淑貞身上一點錯也沒有。
不說其他,單單以她和鳳昭華的身份,寧曄就不可能輕易的處置了兩人。
孟淑貞真的是在給自己挖坑啊。
直到寧曄和孟淑貞先後離開,蘇淺瓔和慕容鎖煙才走出來。
慕容鎖煙憤憤嘀咕道:“這個榮國夫人,可真是不要臉。自己做不成太子妃,就瘋狗亂咬人,怪不得寧曄看不上她。這種女人,就該直接浸豬籠。”
蘇淺瓔搖搖頭。
“她活不了多久了。”
蘇淺瓔的話很快得到了證實。
中秋晚宴舉行到一半的時候,她就看見有宮女借著給寧曄斟酒的空檔,說了什麼。
寧曄神色如常。
再看看孟淑貞的位置,空空如也。
蘇淺瓔斂眸,眼中盡是了然。
今日宮宴之上,人多口雜,保不齊孟淑貞自覺得了寧曄的暗示就不小心說漏嘴。為避免意外,寧曄自然會尋著機會暗中將她處理掉。
這個時候,孟淑貞已經死了吧?
其實舜英留著孟淑貞,是希望她將事情鬧大吧?到時候必定要查,定然是查不出結果來的。到時候,孟淑貞一個攀咬的罪名跑不了。
玉初再這麼一施壓,平江王府都得跟著遭殃。
可舜英沒料到,因為昨日在公主府那一遭,孟淑貞覺得寧曄對自己還有‘舊情’,為了保住這份‘舊情’,她自然不敢再魯莽行事,隻單獨瞧瞧告訴了寧曄。
這樣一來,結局就大相徑庭了。
寧曄正好借機除去孟淑貞,日後舜英就沒法再利用她拖整個平江王府下水。
這兩姐弟,一個比一個心思深。
利用反利用,玩兒得那叫一個遊刃有餘。
她在這裏搖頭感歎,玉初卻忽然蹙眉。
“夭夭。”
“嗯?”
蘇淺瓔疑惑的看向他。
玉初還未說話,忽有宮人匆匆而來,跪在殿中央,道:“啟稟陛下,公主方才嘔血不止,怕是不太好…”
整個長京隻有一個公主,就是舜英。
舜英抱病在府中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卻沒想到會這般嚴重。
蘇淺瓔卻是皺眉。
舜英隻是種了‘惑心’,怎會吐血?
公主府的丫鬟早就被寧曄全都換了一批,也就是說,這是寧曄授意。
當著三國使者的麵,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少豐帝對舜英這個女兒可是又恨又懼,估計早就在心裏恨不得她死了。聞言臉上就呆了點不以為然,“來人,傳太醫。”
“陛下。”
小丫鬟膽子很大,居然敢打斷皇帝的話。
“府中大夫說了,公主這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此毒罕見,尋常人難解。”
言外之意就是,要找不尋常人,才可為舜英解毒。
蘇淺瓔已明白寧曄的目的。
這個不尋常之人,可不就是自己麼?
果然,隻見寧曄站起來,道:“父皇,皇姐的病非同尋常,就連兒臣也束手無策。若真為毒物侵害,普天之下,或許也隻有蒼雪山帝尊墨玄師徒可解。”
此話一出,所有人齊齊看向蘇淺瓔。
墨玄是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蒼雪山的,而且蒼雪山距離重音千裏之遙,現在去請也來不及。蘇淺瓔是墨玄的徒弟,在所有人眼裏,自是盡得其真傳的。
少豐帝現在對舜英的死活不太關心,卻也明白寧曄的暗示,立即就看向蘇淺瓔。
“不知蘇姑娘,可否屈尊為舜英看診?”
蘇淺瓔淡定道:“陛下有所不知,我雖承蒙師父教導,但於醫術之道並不精通,難當大任。”
寧曄卻道:“我記得,瓔瓔對世間毒物了如指掌。”
一聲‘瓔瓔’讓玉初冷了臉。
他道:“寧太子不必強人所難。本王也曾習醫,願為公主效勞。”
玉初若是去公主府,那肯定去搗亂的。
寧曄自然不可能答應。
他溫和道:“宸王好意本宮替皇姐心靈了,隻是皇姐獨居府中已久,王爺此去恐有些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
舜英在府中養麵首的事兒人盡皆知,隻是沒有明麵戳穿罷了,名聲早就敗壞透頂,還需要有何顧忌?
玉初正欲反擊,蘇淺瓔搶先一步開口。
“昨日我已去過公主府,看公主麵色,並無中毒征兆。”
不是說她對天下毒物了如指掌麼?那既然她都察覺不到的劇毒,自然也無可奈何,也不必多此一舉了。
此時跪在殿中的小丫鬟卻道:“公主前幾日都好好的,今日才突然開始嘔血…”
睜眼說瞎話。
舜英都發瘋好幾日了,好什麼好?
蘇淺瓔心中腹誹。
果然是寧曄安排的人,聰明!
“既是如此,想來應是今日被下毒。”玉初漫不經心道:“寧太子通曉歧黃之術,當世少有人及…”
“我去。”
蘇淺瓔突然打斷他的話。
玉初一頓,側頭看著她。
“夭夭?”
蘇淺瓔微微一笑,“殿下曾於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便當是還殿下的恩情。”
她給玉初使了個眼色,然後站起來,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吧,晚了,恐耽誤公主的病情。”
……
蘇淺瓔料錯了,寧曄並沒有打算將此事掩蓋,最開始的無動於衷,不過就是等待時機罷了。
他不會眼睜睜看著舜英病入膏肓而不救。
當初他們是怎麼讓舜英中毒的,現在他便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讓她親自去為舜英解毒。
三國使者在前,人家態度謙和,她再推脫就顯得可疑了。
正好,她昨日不曾在公主府查探出什麼消息,寧曄便將機會給她送了來。
不過寧曄這樣做,是篤定舜英身上已無她探索的價值,還是篤定舜英再怎麼瘋癲也不會說出不該說的話?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和帶路的小丫鬟來到了公主府。
剛踏進院子,就看見丫鬟們急色匆匆,有的端著染了血的水,有的者端著放滿染血帕子的托盤。
舜英真的嘔血了?
蘇淺瓔頗有些訝異。
又聽得舜英尖銳的聲音傳來。
“滾,全都給我滾開,賤人,都給我滾…”
砰砰幾聲。
應該是舜英在砸東西。
“公主,您冷靜些……”
啪——
勸說的劉嬤嬤立即挨了一耳光。
“都給我滾,你們…你們全都要害本宮,賤人!本宮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蘇淺瓔在一眾丫鬟們的叩拜聲走進去。
屋子裏一片狼藉,所有人身上臉上都有上,劉嬤嬤臉上清晰的巴掌印觸目驚心,卻仍試圖去阻止披頭散發發瘋亂砸東西的舜英。
“公主…”
她眼角餘光瞥見蘇淺瓔,眸光一亮,急急道:“蘇姑娘,求求你,快救救公主吧…”
舜英立即看過來,眼神凶狠如狼。
然後她撲過來,想要抓花蘇淺瓔的臉,周圍驚呼連連。
蘇淺瓔側身躲過,然後抬手一點。
舜英立即就站在原地無法動彈了,口中卻還在罵著。
“你這個賤人,你敢謀害本宮,本宮要滅你九族,將你拋屍荒野,讓你被野狼吞噬瓜分…”
蘇淺瓔淡淡一笑。
“我的九族你能滅的大約也都是一群我不在乎的數輩人渣罷了,你若是有那個精力,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不過恕我多嘴說一句,公主殿下,想要滅我九族,首先你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舜英狠狠瞪著她,眼神是全然陌生的。
顯然,此刻她並不在認識蘇淺瓔。
“扶公主躺到床上去。”
“是。”
劉嬤嬤趕緊依言扶著舜英躺下,又吩咐丫鬟們將滿屋子的狼藉收拾幹淨退了出去。
不出片刻,屋子裏就隻剩下了蘇淺瓔和舜英主仆倆。
舜英躺在床上,安靜下來的她臉色很是蒼白,眼下有淡淡青色,嘴唇也烏紫。
這模樣,還真是中毒之兆。
蘇淺瓔揚眉,笑得有些諷刺。
“斷魂草,昨日不曾害了他人,今日倒是讓公主深受其害,這是不是就叫做報應?”
劉嬤嬤忍不住道:“蘇姑娘…”
“放心,我今天不是算賬的。”蘇淺瓔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那個弟弟,想方設法的要我來府中為你解毒。嗬~斷魂草的解藥,你府中多的是吧?也難為你為了演一出苦肉計這般的折騰自己。”
她嘴角微微上揚,“舜英公主,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們姐弟倆是怎麼回事。看似形同陌路,可你出了事他照樣護著你。而你,驕奢淫逸,縱情聲色,放浪形骸。多年不過問朝中之事,現在卻莫名其妙的要對平江王府下手,這卻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