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一定要在她毒發之前用藥物祛除她血液裏那些毒物和抑製毒物的藥,才可用換靈之法為她解毒。誰知半途中玉初收到消息,說蘇淺瓔有危險。
在玉照國,誰能傷她?
答案不言而喻。
玉初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他急急趕回來,卻仍舊晚了一步。
他此刻明明幾近虛脫,需要好好休息,卻依舊不肯閉上眼睛。
他看著蘇淺瓔好似恢複了點氣色的容顏,一顆心卻猶如置身冰火之中,冷熱交替,生不如死。
廣堯收回手,道:“命是保住了,但她體內多種藥物混合在一起,一冷一熱交替,完全壓迫了她的神經,也將她的經脈阻塞。而且這樣的情況維持不了多久,若再找不到解藥,她就會…”
香消玉殞。
這幾個字他不忍心說出口。
他也是才知道玉初打算為蘇淺瓔解毒的方法,也看清了玉初左手無名指已斷。
方才宮中的情形不用想也能猜到。
“阿初,你剛才給她吃了什麼?”
玉初沒說話。
有人給了他那個盒子,告訴了他當日在重音寧曄為蘇淺瓔解毒的方法。
他本半信半疑,然而蘇淺瓔當時的情況很糟糕,他隻有賭一把。
這半顆藥隻能暫時保住她的命。
他知道,從寧曄給她解毒改變了她的血色開始,從他不得已將那半顆藥給她喂下開始,這世上就隻有寧曄能夠救得了她。
到了宸王府,幾人下了馬車。
早就在門口等著的管家見到滿身是血的玉初以及身後廣堯抱著不省人事的蘇淺瓔,頓時嚇得麵無人色。
“王爺,這這…”
玉初麵無表情,眼神卻空洞得可怕。
幾人走進去,一路上下人跪了一地,誰都不敢說話。
將蘇淺瓔安置在床上,玉初坐在旁邊看著她,什麼話也沒說,然而那種毀天滅地的絕望和痛苦,讓身邊的人也不禁感同身受。
“王爺…”
小萱一路跑著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蘇淺瓔一進甘泉宮,她就被人控製住關在一個小黑屋裏,才被放出來。小安子交給她一個盒子,她出宮的時候看見宮道上許多屍體還未處理,地上的血跡也還未幹。
她知道出事了,抓著一個宮人威逼利誘才勉強知道玉初獨自闖宮,然後帶著中毒的蘇淺瓔離開。卻在途中碰到一個人,說可以救蘇淺瓔。
她不信,因為她們家王爺本身醫術高明,還有什麼毒是王爺解不了的?
如今見到這一幕,心就涼了半截。
玉初沒反應。
倒是廣堯看見她手中拿著的盒子,走過來。
“這是什麼?”
小萱沒見過廣堯,但看對方氣度以及平穩內息,就知道是個高手,再加上跟著自家主子來的,必定是貴客。
於是她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出宮的時候,伺候皇上起居的安公公交給奴婢的…”
‘皇上’兩個字一出,玉初立即怒喝一聲。
“滾!”
小萱嚇了一跳,呐呐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還從未見過王爺發那麼大的脾氣。
廣堯輕歎一聲,“給我吧。”
“是。”
小萱將盒子交給他,猶豫著要不要將方才碰到那個陌生人的事告訴玉初。
廣堯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道:“還有什麼事,說吧。”
小萱見玉初沒再發火,便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並且掏出那個人給她的一封信。
“這是他交給奴婢的,說是給王爺看了,如果同意,就讓奴婢帶王爺去見他…”
玉初如今這個樣子,肯定是沒什麼心思關注其他事。
廣堯接過信,拆開一看。
寧曄提出兩個條件。
第一,玉初和蘇淺瓔解除婚約。
第二,如今重音兵發白鳳,不希望玉照插手。
燕綏也看來,頓時就冷笑一聲。
“寧家的人,還真都是一丘之貉。”
雖然知道,寧曄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蘇淺瓔死。但寧家人,血液裏都有那麼幾分偏執和變態。誰知道寧曄會不會抱著反正他得不到不如就毀掉的想法幹脆來個魚死網破呢?
畢竟寧曄算計這麼一出,定然會料到以玉初的性格,必然不惜對重音出兵。
畢竟,蘇淺瓔現在可還是他的未婚妻。
名正言順。
所以會提出要求,也在意料之中。
兩人都看向玉初。
玉初沒看那信也知道信上的內容。
情敵加政敵,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他仍舊隻是作者,不發一言,眼神裏卻有狂風暴雨碾過。
廣堯與燕綏對視一眼,問小萱。
“他在哪兒?”
玉初突然轉過頭來,雙目血紅,痛苦的低喚道:“師父…”
廣堯與他平視。
“阿初,你也不想看著夭夭死,不是麼?”
玉初眼中痛楚更甚,卻無言以對。
廣堯走過去,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眼中雖有不忍,卻還是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沒辦法,我們誰都不知道寧曄給她用了什麼藥,她也等不了了,現在隻有寧曄能救她。”
玉初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他才痛不欲生。
為什麼是寧曄,偏偏是寧曄。
把她交出去,就意味著,他將…永遠的失去她…
“師父…”
他語氣脆弱,竟有祈求之色。
“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廣堯搖頭歎息。
“阿初,她沒多少時間了。”
這仿佛是一個催魂令,瞬間將玉初打入無間地獄。
廣堯不忍,卻還是不得不說。
“她現在隨時都有可能毒發喪命,多耽擱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險。”
他看向燕綏。
燕綏會意,道:“阿初,把瓔瓔交給我吧,我帶她去重音。”
讓玉初親手把自己心愛的女人交給其他男人,這太殘忍。
他走過去,將蘇淺瓔抱起來。
玉初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滿目蒼涼竟有淚光閃爍。
燕綏一震,抱著蘇淺瓔的手卻沒有鬆懈。他咬了咬牙,硬是將他的手掙脫開,大步往外走。
玉初飽含痛楚絕望的聲音傳來。
“舅舅…”
燕綏再次一震。
他第一次這麼叫他。
閉了閉眼,燕綏抿唇,還是走了出去。
小萱震驚方才聽到的一切,卻知道此時當務之急是要帶燕綏找到方才那個人,所以她連忙跟著去帶路。
廣堯走到玉初身邊,道:“我幫你把手指接上。”
用冰和藥物雖可以保存斷指,但凍久了血液凝凍骨頭受凍,就算以後接上,會連著整隻手都疼痛難忍。
玉初麻木的坐著,不說話。
他一直盯著燕綏離去的方向,直到對方身影即將在他眼前消失,他猛然站起來,就要追出去。
廣堯伸手一點,他便立時動彈不得了。
廣堯再次搖頭歎息。
“癡兒…”
……
燕綏抱著蘇淺瓔還未走出王府,就見一陣風過,一個身影間斷性的閃動,眨眼間就來到他麵前。
府中暗衛同時出動。
燕綏卻已看清來人是誰,“墨玄?”
小萱臉色一變,連忙喝止暗衛,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墨玄已經看清燕綏懷中的蘇淺瓔,臉色一沉。
“把她給我。”
燕綏卻道:“她毒發,隻有寧曄能救她,我現在要帶她去重音。唔,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或者去看看宮中那個小皇帝。”
墨玄麵色沉凝如霜。
他沒問這是怎麼回事,大約也能猜得到。
燕綏見他滿麵陰沉就知道他動怒了,蒼雪山的人,可都是極其護短。
“你還是在這裏看著阿初吧,他現在這個狀態,我擔心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重音那邊,你去跟寧曄交涉也不太合適,還是我去吧。放心,他舍不得你的寶貝徒兒死的。”
燕綏說得在理。
以墨玄帝尊的身份,如果帶著蘇淺瓔去求寧曄解毒,那就有點以長者身份逼迫施壓的味道了。尤其是,如今戰事已起,墨玄夾在中間有些尷尬。而且寧曄的目的明顯,用不著那麼大張旗鼓的像是要逼宮的樣子。
其實燕綏是不想去重音的,他實在不想看見舜英那個變態的女人。但是有輕重緩急,墨玄師徒必須得留在這裏。
玉初傷重,宮裏那個小皇帝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兩人隨便那個出了事兒玉照都得動蕩不休。
墨玄自然也知曉這個道理,他沉吟半晌,終究道:“勞煩燕穀主了。”
讓這老頭兒說句軟化可真不容易。
燕綏此刻卻沒任何勝利的心思,他帶著蘇淺瓔出了王府,跟著小萱來到一個地方,然後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溫柔含笑,麵若好女。
蕭懷離。
果然是連環計。
蕭懷離見到他好像有那麼幾分意外,隨即溫和點頭。
“燕穀主,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燕綏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蕭丞相身份貴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還能有這般的閑情逸致跑來玉照,真是讓本穀主意外啊。”
和舜英有關的人都莫名讓他不喜。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折騰個蕭懷離看著溫和無害,卻是個心思極深之輩,都不是什麼善茬。
蕭懷離依舊不動氣。
“我若不來,蘇姑娘隻怕就香消玉殞了。”
燕綏眼神冰冷如霜。
蕭懷離笑意如水。
“燕穀主既然來到這裏,想來宸王已有決策。時間有限,就別再耽擱了,請!”
他姿態優雅,十分謙和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淺瓔體內的毒耽擱不得。
玉初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蘇淺瓔就這樣死去,所以即便再不願,他也不得不答應寧曄的要求。
這一路上,必然會收到玉初和蘇淺瓔退婚的消息。
他篤定。
燕綏很像將這個人的假麵撕碎,卻偏偏什麼都不能做,當真如同吃了蒼蠅一樣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