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小萱道:“你可以回去了。”
“是。”
小萱擔憂的看了蘇淺瓔一眼,匆匆回到宸王府。
廣堯的出現讓她知曉自家主子和未來王妃的關係,那般違背世俗倫常的關係,若是昂朝中那些大臣得知,不知會鬧出多少風波來。
……
墨玄走進屋子的時候,便看見廣堯正在為玉初縫接斷指,玉初神色疲倦的躺在床上,毫無聲息的樣子仿佛丟掉魂一般。接骨之痛,沒有多少人能麵不改色的承受。即便是睡著,也不可能心如止水。
然而對於一個已經心死的人,所有的疼痛都變得微不足道。
墨玄不禁輕歎。
廣堯知道他來了,為玉初接好斷指後才起身,恭敬道:“師父。”
墨玄走過去。
“他怎麼樣?”
廣堯道:“過度疲憊,元氣大傷,又怒極攻心損傷心脈,需要靜養。”
其實身體的傷還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已心灰意冷,若就此自暴自棄,那才不妙。
突然想起來什麼,廣堯麵有驚色。
“師父…”
“我早就知道了。”
他指的自然是玉初和蘇淺瓔之間的事。
蒼雪山消息閉塞,一下山自然知曉兩人被賜婚一事。廣堯以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一聽這話先是一怔,隨即鬆了口氣,又麵有愧色。
“師父,弟子…”
墨玄此時才看向他,觀他神色便知他是知情人。
“你倒是瞞得好。”
廣堯沒否認,道:“師父疼惜小師妹,弟子也不忍她受委屈。她和阿初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青梅竹馬。夭夭若能與他終成眷屬,弟子相信阿初不會辜負她。師父,這不也是您最希望看到的麼?”
這番話雖有偏心之嫌,卻也是實情。
玉初的蘇淺瓔的心思昭然若揭,他都看在眼裏,自己徒兒的人品,他自是信得過的。
墨玄沒接話,又問道:“讓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廣堯道:“不負師父所托,找到了無涯還,已將地心之火沉如海底。”
墨玄點點頭。
“那就好。”
頓了頓,他又道:“這裏我看著便是,你入宮看看吧。”
玉初已經倒下,若玉珩再有個三長兩短,玉照必亂。
“是。”
……
玉珩本就有痼疾,今日發生的事一波接一波,他不堪重負,吐血後一直昏迷不醒,太醫們焦頭爛額,卻束手無策。
幾個月前才病發了一次,好容易穩定下來,這一次比上次更重。整個玉照國,除了宸王玉初,誰都沒辦法。可今日玉初離開的時候,許多人都是看見他的神情的。
兩人如今矛盾衝突,而且看玉初那個樣子,自己也傷得不輕,如何進宮為皇上診治?
整個王朝最尊貴的兩個人同時身處困頓,消息根本就無法封閉,不出半日,朝中大臣必然一一知曉。
就在這時,廣堯出現了。
早些年廣堯代表墨玄主持四國會盟,許多人都是認識的,尤其那些護衛彝斕殿的侍衛們,一見到他立即滿臉喜色,直接就將他帶去了甘泉宮。
太醫們還在商量著該怎麼辦,後宮妃嬪被堵在甘泉宮外根本進不來。
玉珩寡淡女色,一向不喜歡後宮妃嬪在自己眼前晃悠。小安子帶著侍衛守在門口,誰都不敢擅闖,隻能灰溜溜的回去。
“廣堯真人駕到——”
高呼聲讓還在商議的太醫們齊齊住了聲,還未反應過來,廣堯便已走進來。他看似走得很慢,卻眨眼間就來到了跟前。
百步千影。
眾人這才回神,連忙行禮。
“見過廣堯真人。”
廣堯淡淡一抬手,示意眾人不必拘禮,然後走到龍床前,看了眼緊閉雙目麵色慘白的年輕皇帝。
手指一動,銀線便纏住了對方手腕。
玉珩這一身病怎麼來的,他也清楚。多年前留下的病根,本就不好治。再加上國事操勞,憂心過重,更是雪上加霜。這樣的身體,適合靜養,不可受刺激。
顯然,今天這麼一出,讓他大受打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廣堯歎息,內力通過銀線傳入玉珩體內,很快,玉珩悠悠轉醒。
“醒了,陛下醒了。”
小安子驚喜的說道。
太醫們也都鬆了口氣。
玉珩剛睜開眼睛就要起床,“阿初…”
“陛下受痼疾侵擾多年,今日又急怒攻心,病情加重,還是好生休養比較好。”
一個聲音傳來,淡漠出塵,帶著幾分透徹俗世的空靈味道。
玉珩一怔,順著聲音看過去。
他是見過廣堯的,此時見他端坐的閑散姿態,目光便是一亮,隨即急急道:“廣堯真人,阿初怎麼樣了?他的手…咳咳…”
一句話未說完,他又咳嗽起來。
小安子連忙又去給他拍背。
見他這個模樣,廣堯心裏那股怒意也消散不少,提筆寫下藥方,交給太醫,讓他們去抓藥。
太醫們領命去了,整個殿內就剩下寥寥幾人。
玉珩希冀祈求的看向廣堯,“阿初,他…”
廣堯神色淡漠,“人是死不了,不過,心死了。如果跨不過心裏那道坎兒,也離死不遠了。”
玉珩一聽,方才稍微紅潤的臉色立時一白,他眼神痛楚,顫巍巍道:“是我錯了,是我害了他…”
廣堯能理解玉珩對玉初的那種保護欲,但不能接受他的所作所為,所以神色自然也不那麼友善。
“陛下可知,若師妹真的就此隕落,阿初會如何?”
玉珩不說話,眼中交織著痛苦悔恨和自責。
廣堯也不再繼續刺激他,站起來道:“阿初的手指老夫已為他接上,陛下若是真的後悔了,就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阿初還沒醒過來,這時候若再出什麼岔子,才真的是走投無路。”
他轉身欲走。
“廣堯真人。”
玉珩喚住他,猶疑道:“她…如何了?”
廣堯知道他問的是蘇淺瓔,神色越發淡漠。
“或許陛下應該祈禱她早日醒過來。那樣,說不定阿初就不會那麼恨你了。”
玉珩一顫,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看著廣堯離去,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想起今日上午玉初臨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隻覺得滿心悲涼淒愴,悔不當初。
小安子看了看他的臉色,不忍他如此自責,便小聲道:“陛下切勿擔心,奴才聽說帝尊已經親自下山,雲夢穀的燕穀主也來了,他們一定有辦法能救蘇姑娘的。”
玉珩卻沒那麼樂觀。
血砂何其霸道?若是能解,這麼多年墨玄早就替蘇淺瓔解了,何至於等到今日?
而且他覺得廣堯話中有話,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冷安,怕是情況不容樂觀。
“吩咐下去。”他抿著唇,眼神黝黑,有冷芒閃過,“查一查最近九庸可有來曆不明的人出現,一經查獲,直接羈押入天牢。”
他翻過上古典籍,知曉蘇淺瓔身中血砂之毒。隨之又不那麼困難的查到了關於雲夢穀的禁術。再加上玉初去雲夢穀,又言辭閃爍三緘其口。
他便有猜測。
彼時心中焦慮擔憂,未曾細想,宮中怎會有關於雲夢穀禁術的記載?顯然,這是有人想要借刀殺人。
“還有…”
他眼底劃過一絲殺氣,“去查一查,最近藏書閣可有什麼異常情況,誰去過,呆了多久,看了什麼書…事無巨細,全都給我查清楚。再有,後宮那邊,盯緊點。”
“是。”
小安子立即吩咐下去。
然而當晚,後宮就傳來消息,梨美人自殺了。
玉珩的密探也查清楚了事情緣由。
就是這個梨美人,她前幾日去藏書閣借書,趁為她找書的宮女不注意,將記載雲夢穀禁術的羊皮紙,放在了用鎖鎖住上古典籍的盒子內的夾層中。
顯然她已預料到此事遲早會被查出來,所以在禦林軍準備抓她的時候,她便直接服毒自盡。
玉珩得到消息,隻是冷笑。
“丟入亂葬崗。”
“是。”
隨後他又得到消息,蘇淺瓔被燕綏帶去了重音,顯然,那個梨美人,是重音安插在玉照國皇宮的探子。
皇帝舊疾複發,罷朝,卻並未懈怠朝政。再加上墨玄和廣堯都來了玉照,這讓惶惶不安的大臣們,也稍稍心安。當然,這個時候,他們仍舊不知道玉初和蘇淺瓔的那一層師叔侄的關係。
第三天晚上,玉初醒了過來。
廣堯總算放下心來。
醒了就好,醒了,就代表還有希望。
玉初一言不發,直接去了皇宮。
玉珩剛喝完藥,聽到稟報,十分意外且驚喜。
玉初走進來,隔著一段距離,麵無表情的看著靠在榻上準備起身的玉珩,眼中已無當日憎惡,更多的是疲憊和失望,以及微微陌生。
“阿初…”
玉珩眼神一緊,準備起身的動作便跟著一僵。
玉初沉沉的看著他,眼神如同霧霾,然後他開口了。
“我從未設想過,費盡心思要殺我所愛之人,拆散我們的人,會是你。”
“我的…大哥!”
玉珩如遭雷擊,臉色驟然雪白。
“阿初…”
宮人早就退了個幹幹淨淨,此時殿內隻剩下二人,冷風悠悠的吹進來,空氣裏仿佛還聽得見水凝結成冰的聲音。
玉初麵色慘痛。
“當初父王被陷害,榮親王府滿門抄斬,是你暗中救下我。送我離開的時候,對我說,這皇宮太大太寂寞,四麵都是敵人,一年四季吹來的風都是冰刀…隻有我們兩人是骨血至親,世界這麼大,唯有我們二人,相依為命。你這一身的病是因為我,馮太後步步緊逼,你處處忍讓,也是為了我。”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初那個一心為我的大哥,變了?他竟要殺我最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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