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書·淚 債 4
很長一段時間我對這個家並沒有印象，家裏自你住校後格外冷清，連吵鬧都沒有。父親在學校上晚自習，回來時我跟媽已經睡下，母親自從嫁給你爸之後似乎永遠有著上次失敗婚姻的後遺症。她不說你爸如何如何，隻是壓著口氣自問自答似地問我，你爸的去向。
爸爸是上晚自習去了吧？
嗯。
大概要到十一點才回家？
嗯。
爸爸帶畢業班忙起來也挺好。
……
我倦於回答這樣重複冗長的問題，可又不願見到母親掉眼淚，不得不以最簡潔最肯定的方式回答她。
這樣有些神經質的對話是我對於整個家唯一的印象。
關於我與我媽孤兒寡母的生活，慶幸的是因為我的年幼導致了那段記憶的空白，母親卻對那段生活刻骨銘心。葉城就是這樣，流氓覬覦寡婦，家婦視寡婦作眼中釘。後來，那是你在離開之前我們之間的唯一一次夜談中，你終於像是個兄長一般語重心長地告訴我，這些輕蔑甚至敵視都是因為他們從我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脆弱。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你被父親打過之後的樣子，我無法去想象那樣高傲的你怎麼會呈現出狼狽的姿態。你在一中因為聚眾鬧事被抓進了公安局，父親陰沉著臉把你帶回來，那時我正好在客廳，在我剛把拖鞋遞給你的時候，父親就穿著皮鞋狠狠地踹向你的肚子，你俯下身來，脊背在我麵前開始抽搐，我一時無措，嚇愣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