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過去的美好回到身邊,誰不想自己的愛人永遠陪伴,但是真的好嗎?借助妖魔的力量去做這些違背自然法則的事。
瀟然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猶豫,她還記得景瀚宇是一個很喜歡自己故鄉質樸的人,他會希望用這種方式回到這個世間?
楓葉的手鏈掛在手腕上,冰涼的感覺透過皮膚傳遞到身體裏,瀟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冰冷了。能夠溫暖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憎恨嗎?通過那些生還者的告知瀟然知道是誰將他們的計劃告訴了霄暝,也知道是霄暝在都城設下了計策讓景瀚宇喪命,更知道原來熒惑女妖是罪魁禍首。
憎恨吧,是這些人殺了她的景瀚宇,是他們毀滅了她所有的幸福和希望。
瀟然覺得累。身邊有好意地百姓不斷的前來安慰她,可就算她的麵容上能展露出蒼白的笑容,她的心底已經變成了冰原一片。
“你知道嗎?在楓樹林裏有一個傳說……”
她清晰地記得景瀚宇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句話,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
傳說……瀟然起身,屋子外麵的月光明亮地照耀在地麵上。屋子不遠的地方能隱約看到一種紅色,那是楓樹林。
夜晚的楓樹林很安靜,沒有風的吹動楓葉一動也不動。
瀟然就披了件衣服在其中遊走,幸好這個時候沒有村民在外麵,否則肯定要以為是出了女鬼了。
白色的紗衣不能禦寒,走了不到一刻瀟然就覺得冷了。她不由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往周圍看了看。
什麼聲音都沒有。這才是奇怪和反常的地方。
“瀟然姑娘。”輕輕的聲音,輕輕地舉動,慢慢浮現出來的是女子嬌媚的體態。
“你?”瀟然看著眼前的空氣中逐漸出現的影像,“熒惑?”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眼前出現的女妖是誰。
沒有華麗的衣服,沒有多餘的首飾,熒惑身上粗布的衣服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她現在沒有再壓抑自己的靈息,渾身充滿了妖異的氣質。
“為什麼?”瀟然想問很多很多,但沙啞的喉嚨隻能憋出三個字。
熒惑的眼睛裏閃了閃,“為什麼?這世間有很多的為什麼,你又想問為什麼呢?”
瀟然的眼睛裏滿是憤怒的火花,“瀚宇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麼樣?”
“原來這樣。”熒惑的表情放鬆了下來,“很簡單的,我在你的夢境裏說過,你想他回來的話我就讓他回來。”
瀟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是不是覺得我和霄暝都是罪人?”熒惑這麼說。
“是的。”
熒惑歪歪嘴,“沒有辦法了。我說服不了你,想要恨就恨吧。三天後我來聽你的回答。”
她的身形逐漸變淡,就像出現那樣消失了。
“為什麼?為什麼?”瀟然哭倒在楓樹前,她不知道為什麼命運這麼殘酷要帶走景瀚宇,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麵對這麼殘酷的選擇,她想要景瀚宇回來,又不希望以這種方式,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撕開了。
“我到底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瀟然的低語消散在風中,就仿佛也在為她感到悲哀一樣……中景的國都和豐國的國都有明顯的區別,如果極端一點說豐國的國都是窮山惡水的話中景簡直就是富饒的地方。
霄暝站在城門上眺望遠方,絲毫沒有戰勝者的感覺。城樓下的百姓依舊走來走去,他們是不會因為坐在上麵的人有所改變而改變的。
“看起來很好的樣子。”他在笑。
“陛下,風太大了,請陛下回宮吧。”身邊有人遞上了披風。
霄暝接過之後披在身上,天邊的雲彩已經變得非常紅豔了,“快要天黑了。”
“是。”
“下葬了嗎?”他想起了那個奇怪的人,他對他的才能很心動,卻又無法容下他。
一個新生政權的建立終究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他很明白這個道理。
隻是很奇怪,自從他死了以後霄暝就開始覺得不舒服。一開始是一點點的心痛,然後開始擴散,每天都會有那麼幾次痛得有些難以忍受,他也找過禦醫,在診斷之後都說是因為勞累過度造成了。朝臣們都建議他好好休養,在經過了一番看不到的腥風血雨之後他和他們都需要休養。
野心?
似乎是達成了。
但為什麼那麼不舒服?
“陛下?!”
霄暝在城門上暈了過去。
中景的皇宮沒有做多大的改變,霄暝從來不喜歡那些多餘的裝飾。
霄暝張開眼睛,熏香讓房間裏變得溫暖,淡淡的檀香在鼻端縈繞。
“我怎麼了?”
列位禦醫相互看了看才給出答案,“陛下最近操勞過度,還望好好休養。”
又是操勞過度,霄暝閉了閉眼睛,“你們都出去吧。”
他有些累,在豐國操勞了很多時間都沒有這麼累過,沒想到在景瀚宇死後——痛!
他捂住胸口,就在心的這個位置,就在景瀚宇的傷口的那個位置,痛得徹心徹骨。
那個夢是真的嗎?那個人說的也是真的,他和景瀚宇是魂魄相通一個死了另一個也活不了的。為什麼?為什麼這要是真的,他就必須給景瀚宇陪葬嗎?很痛,身邊沒有人,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如果隻是這點痛他是不會害怕的,但是要是不止是這些痛的話……“你明白了?”
又是那個聲音,又是那個身影,霄暝的眼神很冷。
白色的衣服和白色的頭發,深藍色的瞳還是帶著笑影。
“明白了有用嗎?”霄暝冷笑,“明白了我就不用死嗎?”
“不會那麼早死就是了。”白色的少年好似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我保證。”
鬼才要你保證。
霄暝還來不及把話說出來白色的身影就消失了。
他也曾經問過旁人這位出現的人會是什麼身份,答案不過是鬼神之類的,他倒覺得這家夥更像是愛惡作劇的鬼差。
當他把這個推測拿來試探少年的時候他半眯著眼看他,“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也在幫閻魔做事。”
這算什麼,小鬼難纏?
說什麼本是一體的魂魄,所以壽數相通,所以景瀚宇一死他也差不多了。
憑什麼要以命運說了算,霄暝不相信命運,他隻相信自己。他想要得到的還有很多很多,他不想倒在這個地方,倒在這個荒謬的理由之下。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他不是熒惑,無法看到歸秘集裏的語句,他也不可能讓景瀚宇重生,即便重生了那也不再是景瀚宇自身的壽命,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該怎麼辦……霄暝帶著困惑和無奈進入睡眠的時候瀟然正回到自己的房間,而在瀟然的心中播下痛苦種子的熒惑正在遊走。
九尾狐族是戀舊的種族,一切和他們出生地相似的地方他們都會很喜歡,熒惑在這個村子邊上的山林中就找到了這種感覺。
她喜歡這裏,夜間的月光從樹枝間流瀉下來,除了那些晚上出來活動的動物,生靈們都在沉睡。她不想打攪這份安逸。
好像有很長的時間沒有這麼安靜了,自從和霄暝有了合作的關係之後她就被他帶到了另外一個陌生的環境裏。人心的掙紮和每個人的內在都是那麼地光怪陸離,在開始讓她不解之後又讓她著迷。她的告別是很自然的,她自覺要是再待下去她就回不到過去的歲月了。
“小熒惑。”
那是個很調皮的聲音,就像是在呼喚自己的小輩。
熒惑有點討厭這種聲音,就好像小時候那些故意裝作是她長輩的族裏人。
不過那個人討厭不起來就是了。
還是那身白色的衣服,熒惑忍不住出聲調侃,“也不去換一身衣服?看起來就像個女鬼一樣。”
女?鬼?
白衣少年的臉上少見地出現了癡呆的樣子,然後恨恨地從樹枝上跳了下來。
他跳到熒惑麵前的時候女妖發現他高出她半個頭,深藍色的瞳牢牢地看著她,不免讓她的心跳加快了一點點。
“幹嗎?”
少年顯然是被她的那句話刺激到了,一疊聲地問,“還像女鬼嗎?”
熒惑很想說像,但是介於對方沮喪的表情,終於說了句不像。
少年頓時笑開了花,熒惑覺得四周似乎都因為這個笑容亮了一些。
奇怪的神靈。
“你到底是誰?”熒惑的問題應該是所有見過這位神靈都想問的。
“叫我玄翎就好。”
很幹淨的氣息,有點像是水裏的那種神靈。熒惑小心地猜測,“你好像對我有些特別。”
“恩。”玄翎點頭,“你和我有一半的血統相同,我當然比較關注你了。”
“你——”熒惑大驚失色,“你知道我父親是誰?”
“知道是知道。”玄翎的聲音懨懨的,“可是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熒惑的聲音響了起來,她那麼久遠的追查都找不到的線索就在她的身邊,而且還出現得那麼突然。
玄翎的笑容有些苦澀,“我沒有辦法告訴你。”
“真的?”熒惑疑惑。
玄翎點點頭,然後從原地跳開。
綠色的藤蔓從地麵上彈跳起來,追逐著他的身影。
“喂喂喂!小丫頭,有你這樣的嗎?”他邊跳還有心情閑聊。
“我生氣。”熒惑說了個誰都會說的理由。
自覺成為某女妖出氣筒的玄翎翻了個白眼,也不再逃跑,就站在樹枝上,那根細細的樹枝明顯是不可能支撐住他的身形的,但那根樹枝在他站在上麵之後楞是動也不動。
細細的藤條糾纏上去,在玄翎身邊就像是被無形的屏障擋開了一樣。
“不要那麼用力啊。”玄翎叫了起來,他明顯感受到了壓力,就連周圍的環境也感受到了女妖靈息的增強,樹林中隱約有一種呼嘯的聲音。
剛才那隻是試探,熒惑小心地試探著自己和對方的差距,哪知道對方一個勁地逃開,玄翎這下站著不動倒給了熒惑機會。
兩下抗衡下來似乎差不多的樣子。
熒惑也明白了這個遊蕩在外麵的白衣少年的影像隻是某一部分魂魄。神靈要扮成凡人還是挺簡單的,甚至連魂魄都能像人類那樣弄出來,也就好像人類的魂魄能離體一樣,神靈也能做到,隻不過那些離體之後的魂魄能力會大打折扣。就好像玄翎現在這樣,絕對沒有他原本的實力。
玄翎向後退,這次是真的後退,他明確感覺到對方的力量在增加,要是那小女妖在這裏爆發,他還真的要束手就擒了。撇撇嘴,誰讓對方的父親是那個家夥,他又不能傷到那丫頭,又不能告訴那丫頭她想要知道的,說實在的,他就算是說了對方信不信也還是個問題。他有時候就不明白了,自己好像在很長的時間裏成了專門看小孩子的專職……藤蔓迎麵而來,思想嚴重不集中的某人連忙歪了歪腦袋,他的頭是側開了,藤蔓卻精準地揪住了他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