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3 / 3)

“疼——”這一下夠嗆,連眼淚都要出來了。

“……”熒惑傻眼,她根本沒有想到對方連這個都避不過去。

藤蔓纏住了玄翎的頭發,讓他不得不順著藤蔓走。

“你別動別動。”熒惑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過來幫忙。

玄翎有個天賦,他就是能把自己柔順的頭發搞得亂七八糟,現在他自己去解頭發那是越解越亂,等到熒惑過來看的時候傻了眼看他把自己的頭發和藤蔓纏得越纏越緊。

藤蔓已經勾在了樹枝上,玄翎坐到地麵上發呆,熒惑彎著身子幫他解頭發。

“咳——”

突然地咳嗽聲嚇了熒惑一跳,她是真的蹦起來跳到了一邊。

“嗬嗬。”玄翎幹笑。

金色的暮靄在流動,熒惑看不出那個人的身形樣貌隻能聽到他的聲音。

“被纏住了吧。”他這麼對坐在地上的玄翎說話,“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出來。”

玄翎扁扁嘴,不說話。

那位出現的神靈替代了熒惑剛剛的位置幫玄翎解開了糾纏在一起的頭發和藤蔓,“早說過你的靈息現在不足還給我玩靈魂出竅!”

“喂喂!不用你管吧。”玄翎大叫。

“不用我管?”

熒惑聽得出那個神靈在咬牙切齒,然後用力地在玄翎頭上揉了揉,把他的頭發弄得更亂。

“給你添麻煩了,真是抱歉。”熒惑聽到那位神靈回過來跟她說,“他就喜歡說一半留一半的,你不要介意。”

“哦。”熒惑隻有哦的份。

“那我帶他走了。”神靈似乎頜首示意,然後轉向玄翎,“回去算賬。”

“你又不是我爹!”玄翎抗議。

“你爹拖我照顧你。”抗議無效。

臨走之前那位神靈想起了什麼和熒惑交代了一句,“如果不放心的話就回去看看吧,霄暝的時間不長了。”

不等熒惑有什麼反應他們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看來那位經常來打攪他們的神秘的小神靈總算是被自家大人逮回去了,熒惑總算不用再用心思左猜右猜了。

但那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霄暝的時間不多了,難道他出事了?

熒惑的心狂跳起來。

她一直在否認的事似乎就是個笑話,到了臨頭自己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就自動地往那個方向趕了。這時候她哪裏還有心思去關心瀟然和那個泉水的事情,一心就想著去看看霄暝。

霄暝在病床上。

熒惑看到他睡在病榻上,身邊滿滿是各類的奏折。

這個人就是這樣,她早就該想到了,萬一要是有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出現,他怎麼樣也會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手指動了動,然後眼睛張開了,“恩?是你?”

熒惑幫他緊了緊身上的鋪蓋,“你怎麼回事?”

“我?”霄暝不覺得奇怪,“快死了吧。”

熒惑的手在霄暝的額頭上撫了撫,“你的壽數……難道……”

先前沒有注意到,原來是兩個相連的魂魄,根本於同源,一旦一個消失另外一個也就到了壽命。

“他的咒文?”熒惑奇怪,霄暝身上居然會有那個自稱玄翎的神靈的印記。

霄暝自己倒好像知道,“好像是傳過來的。”

就是說原先這咒文是在景瀚宇身上的,景瀚宇死了之後就到霄暝身上了。

“似乎隻是個標記。”熒惑測了半天下了個結論。

“感覺就好像是神靈做錯了一件事要看看這件事情怎麼發展。”霄暝無奈,“倒是我這個家夥完全無辜。”

熒惑小心地在霄暝的身上下了一層咒,“這個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

“不用白費力氣了。”霄暝是感覺好了些,心口那變得連續的痛楚減退了很多,“再怎麼樣也不能隔絕兩個相同的魂魄的。”

熒惑不言,她知道霄暝說的是實話。

“或許玄翎會有方法。”

“他說過他沒有。”霄暝也是見過那位神靈的。

“那豐國以後……”熒惑知道他有什麼放心不下。

“我自有安排。”霄暝打了個哈欠,“既然我醒了,我就繼續看奏折了。”

熒惑起身,在霄暝的注視下右手一揮,妖火頓時把所有奏折都化作灰燼。

“……”霄暝不敢說話了,要是熒惑把他也燒了怎麼辦。

“休息。”

“好。”霄暝乖乖躺下。

“說。”熒惑立刻逼供,“你打算怎麼處理你的後事。”

“……”後事,她說得還真是直白。

“還不快說!”熒惑豎眉。

霄暝老實交代,“我找到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言下之意似乎是他找到了個替補。

“靡凡?”熒惑還記得那個孩子,似乎是個善良的孩子,被壓在中景和豐國當中搖擺不定。

“他現在好多了。”為了他說出景瀚宇的計劃他內疚了很久,霄暝對他的觀點還是不錯的,是個可以塑造的材料,隻要把他那些優柔寡斷都斬斷。

“我覺得你好像在推那孩子進火坑。”

他們觀點不同,不用在這個問題上溝通。

靜默了片刻,他們似乎彼此都沒有話好說。

還是熒惑先打破了沉默,“我會想辦法的。”

“不用了。”霄暝覺得順其自然比較好,在不久前的契約當中他就是這麼認為的,除了他想要做的事,他都不想再違背什麼規則。

“你是想擺脫這種情況?”熒惑的手輕輕地在霄暝的額頭上觸了觸。

“是。”霄暝不打算隱瞞他的意圖,“我不想自己的命和別人的栓在一起。”

那個已經成為別人了,在他們的魂魄撕開開來之後。

“那我有方法。”

“什麼?”霄暝不解,玄翎都說沒有辦法,她會有辦法。

“恩。”熒惑心不在焉地應他,纖細的手指在霄暝的額頭上不停地畫,“等會兒大概會有點不舒服,忍著點。”

“熒惑?”霄暝想要起來,卻被熒惑按了回去,他的力量遠不是女妖的對手。

細細的血色脈絡在額頭上浮現,然後隱沒進皮膚裏。

冰涼的感覺也滲透進去,凍得霄暝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熒惑!”他看到女妖的雙眼流下血,渾身的汗就像是浸進了水裏麵,他掙紮著要起來。

“別動!”

霄暝就聽到這一聲之後就覺得渾身的骨頭仿佛要被揉碎一般疼痛,之後就陷入了黑暗當中——

“你有願望嗎?”

“誰會沒有願望?”

“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呢?”

“你能給我什麼?”

“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是嗎?我想要的……”

霄暝醒了過來,熒惑已經不在了,身邊也沒有奏折的影子,摸摸額頭上光滑得什麼都沒有,那冰冷滲入骨子裏麵的感覺好像是昨天在做夢一樣。

桌子上有一封信。

“霄暝:

以後我都不會再來見你了。

你我都不想陷進情愛的水潭裏,那就這樣結束吧。

你給你的咒不是用在現世,它隻能幫助你在來生擺脫同一個魂魄的束縛。隻要經過了下一世的曆練你就能不和景瀚宇分享同一個壽數了。至於這一世就請你多多保重了。

熒惑字”

這一世就這樣?

他想要的始終都追逐不到?

霄暝笑了起來,他們其實都明白,不過他們都避開了。

他們的心裏都有對方的影子,也都有比對方更重要的事情。

“其實你不明白。”霄暝點燃了蠟燭,把信放到了火焰上,看它燒成粉末,“其實我也不明白……”

門口的屬下敲了敲門,“陛下?”他們聽到房間內有聲音,他們的王醒了。

確認手中的信已經變成了灰燼,霄暝重新坐到床邊,“進來。”

推門進來的人呆了呆,屋子裏能聞到很明顯的焦味。再看看他們的王身邊並沒有昨天晚上放進來的奏折,難道昨天晚上的那些都被燒了?

看他這種表情霄暝當然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了,“那些奏折重寫,簡單利落點,我不想看到這麼囉嗦的東西。”

嚴正的表情和淩厲的眼神讓下屬抖了抖,“是。”

不是他想要說什麼,這班人現在天下太平了就開始把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報了。

“靡凡呢?”他記得他是把他一個人丟給了那些朝臣,在他生病的時候用那些事情鍛煉鍛煉靡凡也好。

“二殿下?在他的寢宮。”

靡凡做起事情來還是有模有樣的,他的性格很認真,什麼事情做起來也是這樣習慣性地認真。

霄暝進去的時候他正起來工作,看到他出現在麵前立刻站起來,“大哥……”

這聲稱呼裏麵多少帶著不習慣和不情願。

霄暝也不想強迫他,不過他時日無多,也隻能這麼做。點點頭算作打招呼,他伸手拿起靡凡批過的公文看了看,發現那孩子在那邊僵硬不自然起來。

批閱得很好,有條理也有層次分明,假以時日就不比他差了。

靡凡在那裏偷偷看他新認的兄長,這段時間他就像在做夢一樣,一下子從一個普通的貧民百姓變成了豐國的皇族,現在又被他兄長塞到這個位子上,他都不敢想象以後還會發生什麼。對這位突然出現的兄長,他在之前都是通過各色的傳聞來認識他,都說他野心甚大,但通過自己的眼睛去看怎麼都像不像傳聞中的樣子。

看過了靡凡的表現之後霄暝走了出去,隻要他待在那裏靡凡就會很緊張,他自知自己是在利用這個孩子,不過現在也隻能利用這個孩子來讓新組合的豐國和中景度過難關了。好像他記得在曆史上也有人這麼做過,在很久遠的過去北琉和南秦對立的時候,碧落的創始皇帝也用血脈將兩個國家聯係在了一起。

“不用跟著我了。”霄暝揮揮手把身後跟著的人們打發走,“我想一個人在宮裏走走。”

身後的臣子們相互看了看,退了下去。

很久沒有這麼走過了,在寂靜的皇宮裏一個人遊蕩,小的時候還是皇子的自己似乎也在晚上的時候這麼做過,把所有人都趕走一個人閑逛。想起那個時候屬下們的臉和先前臣子們的臉還真是驚人地相似。

這裏不是豐國的皇宮,這裏是中景的都城,是景家曾經的最高權力統治中心。在這裏遊蕩的霄暝覺得自己是個外來者。

是不是有景家人的魂魄在這裏遊蕩,就好像他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