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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隻雪鷂飛進樓蘭客棧,停在老人的房間的窗上,見窗關著,雪鷂用力啄著窗子,愁雲密布的老人聽到雪鷂啄窗的聲音,他站起,忙打開窗子,雪鷂急飛進來,停在他的肩上,老人拿下雪鷂,從它的翅羽裏取出一片有字的羽毛,上麵寫著“菩提客棧”四個字。

“菩提客棧!”老人顫抖著牙齒,他匆忙地出了房間,蹲在桌上的雪鷂鼓著眼睛,歪著頭看著老人離去,不安地叫了幾聲。

書房裏,年輕的老板聽到敲門的聲音,正在整理帳本的老板抬起頭,深思地閉了一下眼睛,“請進。”看到進來的人,老板雖然很冷靜,心裏還是顫悠了一下。

老板站起,“前輩有什麼事嗎?”老人點頭,走到他的麵前,拿出一隻石蘭珠花,在這個盛產美玉的地方,這隻珠花除了做工匠心獨運巧奪天工之外並沒其他特別之處,但老板的眼中卻浮起異樣的光芒,老板沒有多想,向老人,“前輩要我做什麼?”

“你?”老人看著老板,雖然可以看出其深藏不漏,自有過人之處,但是距他的要求還有些遠。

看出老人的心思,老板說道:“對,是我,她說過,誰將這支石蘭珠花送到這裏,我都要為送物件來的人做一件事,”老板停了一下,“當然,我明白,如果連老人都解決不了的事,我是做不到的,不過我會盡力而為。”

“你叫什麼名字?”

“蘭心樓。”

老人點了一下頭,將寫著字的翅羽遞給蘭心樓,“去這個地方。”

“菩提客棧!”蘭心樓會心一笑,雖說去這個地方在他的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他將翅羽遞回給老人,“菩提客棧,一個隻有生死的地方。”蘭心樓像是自言自語,又向是對老人說,他從櫃子裏麵取出一個精巧的盒子,愛撫地將珠花放進盒子裏,然後將盒子放在櫃子裏。

老人見他泰然自若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準備好跟自己一同前往了,他應聲道:“是的,一個隻有生死的地方,生的希望渺茫的地方。”

蘭心樓嚴肅起來,“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你要帶那個人去嗎?”蘭心樓看向門外,聽到他的聲音,門外的人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他推開門,蘭心樓看著這個年輕的“公子”,他的眼神令年輕的公子很不舒服,年輕的公子暗吸了一口氣。

“我跟你們一起去。”

老人思索了一番,蘭心樓見老人與這位年輕的公子似有隱情,他說道:“我出去等你們。”

蘭心樓出了房間之後,老人向年輕公子說道:“隻要那位姑娘不死,她帶著的孩子就不會有事的。”

老人的肯定令他有些吃驚,但他還是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能隻是等待著,不能。”他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神情極為恐懼,他的堅強和勇氣顯得那麼柔弱老人向他點了一下頭。

聽到隔壁房間裏的腳步聲,燕昭雪握劍的手指因為用力而變得慘白,她警惕地坐在床邊,守著兩個熟睡中的孩子,腦海裏回響著半年前,她在滄浪亭中與故事坊的老人的對話。

“好寧靜的殺氣啊!”

“你怎麼知道殺氣是寧靜的?”老人活了九十九歲,大千世界,什麼樣的奇事他都見過,卻唯獨沒聽過殺氣有聲音這種說法。

“聽到的。”

“你能聽到殺氣?”

“我隻能聽到殺氣。”躺在木榻上的女子停了下,“可惜死亡終究不能夠救贖,救贖的唯一途徑就是生,你做得到對嗎?我做不到。”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因為仇恨而活,你就做得到了。”

汗順著燕昭雪的額頭流下來,拿軍猛地做起,他用力地抓住燕昭雪的手,這才發現燕昭雪臉色怪白,握劍的手也是慘白,拿軍好像告訴燕昭雪,他好害怕,“駛氣於經,吞蒼茫之氣,吐通體之息,內無眷暮之累,外無伸官之形。”燕昭雪一說,拿軍便心神領會,他靈機一動,這個心決他練習過,而且早已爛熟於心,他練了一遍,便覺之前聽到的聲音,侵入身體裏的氣息淡去。

燕昭雪看向睡在一旁的孩子,奇怪的是,孩子正轉動著他澈無邪的大眼睛,像是在看什麼東西,燕昭雪愛撫地抱起孩子,孩子瞪著眼看著她,眼珠不停地轉著,看著她的樣子,燕昭雪嘴角微微一動,笑意浮綻,這樣的笑仿佛融化開了她僵化的神情,拿軍看著燕昭雪,臉上漸漸浮現出同樣的笑意。

隻是,這樣的笑隻有那麼一瞬間,就如寒梅花瓣上的消逝的雪,杳無痕跡。

狼王慢慢拉出打進僧人胸膛裏的手,隻覺雙心灼熱,手上的鎧甲手套開始熔化,他心裏一顫,吃驚地向斜立在地上的僧人看去,他的神色更加恐懼,能讓恐懼更恐懼的是微笑,狼王幫拉回手,因為他看到僧人的胸膛裏燃起一團火,而當他伸出手的時候,右手上的鎧甲已經完全熔化了,從指尖到手臂上,銀光閃閃,他已不及卸下,愣愣地看著,在第一次穿上這套鎧甲的時候,他總是不能靈活地運用,那時候,他多麼希望這套鎧甲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少年宮戶,現在,鎧甲的一部分終於成了他身體的一部,隻是,他隻感覺到痛和害怕,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狼王從僧人的胸膛裏將手抽出來後,僧人打坐在地上,任由胸膛裏的那一團火燃燒,他抬頭看著一身鎧甲的狼王,盡管那一雙眼睛光灼如他銀色的麵具,但是,僧人蒼老的麵目裏的笑卻絲毫不變,從狼王的嘴角處可以看到他的害怕。

“九九八一苦難,我佛慈悲,終得涅盤。”僧人說完,他胸膛裏的火已經燒遍了全身,他安祥地閉上眼睛,一片被鮮血染紅的菩得樹葉飄在僧人的頭上。

聽此一言,狼王恍然大悟,這些來圍殺自己的僧人盡是為了這樣的目的,佛家的終極目標不就是涅盤進入無上菩提的境界嗎,難怪這些僧人會毫不畏懼死亡,即便是血肉不存,頭骨外露也毫不退卻,他低頭看向身體的鎧甲,已被鮮血染紅,還濺了不少腦漿。他側目向側前方看去,翠葉蒼鬱的菩提古樹立於天地之間,一眼不盡的荒原之上,似乎隻容得下這一株菩提。

“菩提客棧!”他轉過身看著那棟有兩層樓的小客棧,此刻,他明白了這個客棧的寓意,正體會到為什麼這裏會是一個隻有生死的地方。

客棧外的打鬥聲沒了,一股刺鼻的焦味傳來,是肉體被燒焦的氣息,拿軍下了床,跑到窗子邊,打開窗子,昏天暗地,瘡痍滿目,狼藉不堪,火光衝起的遠處,綠葉飄落。

“拿軍,我們走。”燕昭雪迅速站起身,右手抱著孩子,左手拿著劍,拿軍警慎地跟上她,就在他們走出客棧門的時候,一個青衣青須的人出現在他們走過的樓梯口,看著他們離去。這個人沒有殺氣,如果他有殺氣,燕昭雪就一定能夠發現他。

歌,突然,菩提樹下站出一個人,一個紫袍女子,懷抱古琴,似要狂歌,翠葉在她身邊飛落,古菩提樹株上的葉子好像永遠落不完一樣,狼王向她走去。

看到狼王的步伐,紫袍女子大吃一驚,他的樣子好像沒有受傷,燕昭雪向狼王看去,看著他的背景,心裏油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欽佩,一個什麼樣的人在遍體鱗傷時還能若無其事?拿軍抓住燕昭雪的衣服,他忙用手捂住嘴巴,地上到處是血肉,焦屍,他快要吐出來了,燕昭雪低頭看了一眼他,輕聲道:“走吧。”他們往前走去。

等狼王走到菩提樹下,紫袍女子已經恢複了平靜,“你還能殺人嗎?”

狼王驚訝地抬起頭看她,“我還能殺人嗎?”這似乎永遠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問題竟將他問住了,因為他帶著麵具,所以女人沒有看到他驚訝的神情,雖然看到了他的雙眼,但從他這雙和狼的眼睛一樣深邃的眼睛裏,她什麼也看不出。

見他遲遲不答,紫袍女子微微一笑,“很好。”她剛一說完,狼王就看到黑壓壓的一行人走來,是那些穆斯林,還有一名坐轎的白衣女子,是他們的聖女。

狼王皺起眉頭,這些人雖然很多,有上百人,但一說到武功,卻是是無足輕重的,他有些不明白這些人的用意,他向紫袍女子看去,卻見她胸有成竹,信心十足。

“是那些穆斯林!”拿軍振奮地指著那些人,他又害怕地向狼王看去,說道:慌忙地向燕昭雪說道:“我們走吧。”

“不可以,”燕昭雪說道,“一裏外有人埋伏,憑我們自己是走不了的。”

“啊?”拿軍看著燕昭雪。

“如果你想回去,你一定要跟著狼王。”

“跟著他?”拿軍瞪大眼,從他知道有狼王這個人的時候,他就要逃避這個人,如今反而要跟著他,“我不明白。”

“跟著他,老人能夠救你,還記得黑袍人嗎?”拿軍點了一下頭,“現在很多人要抓你,所以,隻要狼王還活著,你就跟著他。”

拿軍轉動著大眼,思索了一番,點頭,“嗯。”

信徒們將坐轎放下,聖女站起,走下從轎,信徒們紛紛向狼王圍了去,很快便將他包圍,狼王看著這些人,隻見他們的神情漸漸扭曲起來,近乎凶神惡煞,窮凶極惡,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平日裏溫順的穆斯林教徒會有這樣的一麵。狼王麵具下的臉也是扭曲的,卻不是因為憤怒和仇恨,而是因為疼痛,右手的鎧甲中滲出血來。

包圍了狼王的信徒們給聖女讓開一條路,聖女沒有上前,隻是說明了來的目的,“在禮拜上殺了信徒們的人就是了阿拉神的仇人,這樣的人,信徒們是不會讓他存在這個世上的。”聖女的聲音很美,美得狼王都聽不出她所說的是多麼的可怕,“在穆斯林中,有一種和禮拜一樣嚴肅的祭祀,阿拉神祭,在神祭上,除了信徒們,所有的人都應該死去。”

“他們,殺得了狼王嗎?”聽著燕昭雪擔心的語氣,拿軍試問道。

“我不知道。”

拿軍鼓了一下眼,在他的意識裏,燕昭雪是無所不能的,現在連她也不知道,他更加緊張,他看向那些信徒,“狼王會殺了那些人嗎?”

“會,會有很多人死。”

拿軍聽出燕昭雪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相信這是真的,“狼王這個渾蛋。”拿軍握起雙手,恨不得衝上去與狼王拚命,從他開始練武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願望就是為天下除去狼王這個死神。

“那些信徒不過是血肉殺手。”

“什麼?”聽燕昭雪這麼一說,拿軍驚訝地側頭看著燕昭雪,這些信徒明明是最善良的人,嚴格上來說,他們是不會武功的,又怎麼會是殺手呢?拿軍嚴肅地看著燕昭雪,“你為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