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止緊緊地握住那份賬冊,在華京十數年,他從沒有一刻如此覺得,疼他寵他的皇伯父是一名多麼令人失望的君王。
他回望身後,一瞬間有些迷茫,這個王朝還能堅持多久?
大抵是麗山城內彌漫的哀傷氣息令尚止都不由自主地有了些許悲古傷今的情緒,反倒是往日情緒較為波動的顧淮直接點了點他的額頭,“不要作這幅樣子了。咱們得想法子弄到銀子來。”
尚止收回了心神,突然想到了什麼,神秘兮兮地俯在顧淮耳邊說了些話,顧淮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立馬便同意了對方的意見。
除夕之夜,顧淮作為雲貴新任總督直接開放了總督府的糧倉,將尚止之前搜刮剩下的一些細碎都整理出來,和自己帶來的糧食一起,讓那千人士兵中的夥夫直接做了大鍋菜,給窩在各大難民安置所的難民們送了過去。
麗山城人口並不多,尚且不到五萬,比起泰安候大營內的三十萬軍隊不過是小菜一碟。
在麗山城好不容易燃起了些末年味時,尚止和顧淮帶著一幹暗衛卻疾馳到了數裏外的泰安候大營。
比起麗山城寒酸的萬人大鍋菜,泰安候大營今日卻是難得的喜慶張揚,菜席上有菜有肉,比起數裏之外的難民,他們仿佛身在天堂。
尚止看了看聚集在大營中間的數十萬大軍,十分蔚然壯觀,這幅景象卻隻是在顧淮一行人眼中匆匆略過,很快,他們數十人在萬名士兵喝酒喧嘩聲的掩飾下,直接潛入到了大營後方。
尚止潛入大營不是一次兩次了,因此熟門熟路得很,懷裏揣了顧淮這個拖油瓶行動依舊十分迅速,帶著一溜暗衛直接深入後方。
他朝著暗衛們比劃了一下,眾人立即分散開來,各司其職守在了不同的方位處。而尚止則抱著顧淮,直接繞到了無人處,潛入了一間屋子裏。
這間屋子在泰安候的大營之中並不起眼,周圍同樣的屋舍比比皆是,尚止會注意到它純屬意外。
泰安候大營因為是長期駐紮的營寨,故而有許多固定的房屋,並非全部都是營帳。這些固定的屋舍一般都是用來安置糧草等物的,隻有這間屋子,尚止觀察後發現其中並沒有放置糧草,經過多日的蹲守,他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尚止悄悄地打開了其中一個窗戶,手法十分利落,一看便知是老手了。顧淮想到以前尚止無數次潛入自己的住處、書房等地後,不由地嘴角微抽。
許是除夕夜的原因,這裏守備的士兵比往日懶散許多,幾個人還喝著小酒唱著曲兒。尚止很快就鑽了進去,然後一路通行無阻地鑽進屋內,帶著顧淮悄悄地打開了一處隱藏在地下的密道。
剛挪動機關打開密道口,尚止便聽到了門外似乎有人來了,立即拉著顧淮往密道深處走,進了一處空間後,二人躲在了裏麵的一處遮掩物後麵。
外麵的來人似乎不止一個,二人立即屏住了呼吸。
聲音越來越近。
“王爺,您今日前來,想必是心中有盤算了吧?”泰安候的聲音突然想起,尚止不由得一震。
隨即另一人的聲音立即接過,“侯爺,明人不說暗話,本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你心中再清楚不過,不是嗎?”
“哦?這麼看來,我與王爺,倒是心有靈犀。”
“本王可不欲與你多話,本王隻想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份黃金。”
黃金!顧淮耳朵微微一動。
“王爺,看您倒是會說笑。什麼黃金?哪來的屬於您的黃金?”
“哼,倒是會裝蒜。衛國公府裏那小子,若不是本王的寶貝女兒提點,他能為侯爺的大業添磚加瓦?倒是本王的女兒爭氣,兩千兩黃金到手,侯爺所求不是完成了大半?”
“王爺這話倒是說得好笑,我也是奇了怪了,東安郡主與我那外孫一言不合便要和離,我那外孫不慎進了大牢,還不是為了黃金事。你女兒倒好,便不求共患難了,和離後把我那外孫尚未搬出的黃金千裏迢迢運到西南王府供給外家,這我還真看不懂了。”
“那是我女兒的嫁妝,和離後搬回娘家有何不妥?”
“那麼我外孫為我掙的金子,你現在要來分一杯羹,可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你!泰安候,本王今日可不是來和你商量的!”
“那也好,本將軍今日也不是來和你動嘴皮子的。”
顧淮和尚止二人便聽到外頭似乎爭執了起來,不過數息之後,一聲痛苦的哀嚎聲響起,接著便是倒地的聲音。
泰安候的聲音無比陰冷,“王爺既然這麼喜歡金子,便留在此處與金子相會,最是再合您心意不過了,稍些時候,末將再送一位王爺來與您相聚!”
他的話落,尚止二人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隻有單獨一人的腳步遠去的聲音,最後聲音徹底消失在二人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