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於烈的脾氣,鳳紅羽太了解了,他一怒之下,真的會殺人,而且,是當著她的麵。
砍頭,斬斷胳膊腿,幾乎是眨也不眨一下眼。
有一次,他就這麼拉來一個人,在她麵前一刀一刀的砍死,隻為了來嚇唬她。
她現在還離不開荷影,荷影不能死。
“你先在外麵候著吧。”鳳紅羽看向荷影說道。
“小姐……”荷影有些猶豫。
“下去。”鳳紅羽道。
荷影咬了咬唇,隻得退到了外頭,但她不敢走太遠,就站在帳篷外候著。
帳篷裏。
鳳紅羽坐正了身子,攏了攏披風,冷冷說道,“這裏隻有我和你,沒有第三人,你有什麼話,盡管說。本小姐洗耳恭聽!”
單於烈往她麵前挪近幾步,盤腿坐著。他往她臉上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比半年前,長胖了。”
鳳紅羽驚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不是胖了,她是懷孕了!
好在現在是冬天,寬大的披風罩著她的身子,看不出凸起的肚子。
雖然她最近吃得不多,但臉上還是長了不少肉,瓜子臉,成了鵝蛋臉。
她坐著不敢動了,一臉警覺看著單於烈。
“我也不會拿你怎麼樣,你緊張什麼?”他忽然一笑,一雙眼眸,看不出情緒地看著她,“我低估了慕容墨的狡詐!也低估了你的冷情。”
鳳紅羽不作聲,隻眯著眼盯著他。
他勾了下唇,從軟榻旁,取出一個棋盤並兩盒棋子出來,慢條斯理的擺弄著棋子,“陪我下棋。”
鳳紅羽微愣,下棋?
想走,一時是走不掉的,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好了。也隻是下下棋而已……
按著老規矩,她將裝有白子的棋盒拿到了自己一旁。
兩人便這麼一來一往地走起棋來,但顯然,都存著心思,走得很慢,鳳紅羽很快就輸了兩子。
“我沒有想到,你會用搶親的法子,瞞過我,跟慕容墨成親了。”他忽然開口,“司空睿,是你的人?你們唱了一出雙簧,騙了所有人!”
他抬眸看她。
鳳紅羽未抬頭,捏了枚棋子,隨意地放下,“我是演給承德帝看的,他一直不喜歡我們鳳家跟容王府走得太近,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隻好出此下策。”
“那麼,太子府的縱火一事,也是你的計謀咯?來個死遁,隻為瞞過我?”他聲音冷冷問道,顯然,對於那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
鳳紅羽不置可否。
也是,太子將容王妃抓去,囚禁在府裏,還縱容小妾燒死了。太子難逃其責,被百官一起彈劾了。加上其他人的落井下石。單於烈這個假趙元恒,便因此丟了太子位。
太子位一丟,他想得趙國江山,隻得另尋他路,而且,會難上很多!
就比如現在,他隻能抓了她來威脅慕容墨,因為他的手裏,已經沒有籌碼了。
鳳紅羽抬眸看他,冷冷說道,“難道,我要在太子府裏,坐等那寧奉儀將我燒死不成?你口口聲聲說對我好,卻任由其他女人欺負我,算什麼好?”
“……”
說到過去的事,鳳紅羽索性說開來,“鳳二夫人,九福,秀菊!這些都是你的人,還有那陳文昌父子,也是你的人!鍾淮安和他的兒女,也是你的人!你為了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惜在我周圍布下棋子,我險些死在他們的手裏!”
“……”
“這便是所謂的好嗎?說出來,也不怕世人笑話你?”
前世,要不是九福下毒害得她鼻子失靈,她怎會在和親路上被柳清雅算計丟命?死得那麼的窩囊?
算來算去,單於烈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因為他的自私,害死了她!
麵對鳳紅羽的咄咄逼人,單於烈沒有自責,反而慍道,“你要是配合一點,哪裏會有後麵的事情發生?”
鳳紅羽怒得丟下棋子,大聲地冷笑起來,“我莫名其妙的被人害,還怪我不配合你?你當我是什麼?奴隸?玩偶?”
單於烈平複了下心情,看向她,“隻要你乖乖地聽我的安排,我保你一世平平安安。將來,這北燕,趙國,甚至是西秦西涼,都會是我的,我許你皇後位!”
鳳紅羽更笑了,“平平安安?皇後位?當然了,一個失了靈魂的白癡,遠比一個有著思想的人,要活得長久!你是要我活得像白癡,像動物?不可能!我更不稀罕你的皇後位!”
“鳳紅羽!”單於烈忽然怒道,幾個字,從單於烈的牙縫裏吐出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鳳紅羽拂袖,扭過身去,“烈王若隻是想找個人陪著下棋,請便。要是來給我說教,我看你還是算了,你我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條道上!”
單於烈看他一眼,“好,下棋!”
他接著走棋。
他居然賴著不走了?鳳紅羽無法,隻好跟隨。
“金陵的雲楓,是慕容墨的人?”單於烈忽然說道。
鳳紅羽不置可否,未說話。
“不回答,那便是了!十一年前,我便找上了雲楓,沒想到,他被慕容墨收買了!”
鳳紅羽笑,“雲楓是我大嫂繼祖母的侄子,算來,是大嫂的小叔,他不幫你,是理!你反而怪慕容墨收買他,未免好笑!他用得著收買嗎?”
“還有鄭淩風,是你的人,還是慕容墨的人?”
鳳紅羽看了他一眼,“他是我爺爺認的義孫,是我鳳家的人!”
“那麼,你跟他的那所謂的勢不兩立的話,全是騙人的?”
“烈王,這叫兵不厭詐!”
“好個兵不厭詐!”單於烈落下一子,指指棋盤,悠然一笑,“鳳紅羽,你輸了!”他身子往前微傾,雙目盯著鳳紅羽的臉,“這一世的角逐,我和慕容墨,誰輸誰贏,還是個未知數!”
鳳紅羽本來就厭惡著他,走棋也走得心不在焉。
幾個回合走下來,輸了。
她目光淡淡瞥了眼棋盤,正要一笑置之,忽然,她眸光一縮,這棋子的布局,怎麼這麼像如今天下的形式?
隻可惜……
她表麵上,表情不驚,實則,已經在微笑了。
該輸的,是單於烈才對。他以為他的棋子圍住了慕容墨和她,實則……
“慕容墨在六盤山,你的鳳家軍在益州城,遠水救不了近火,鳳紅羽!”他微微一笑,“隻要你低下頭,他可以不死!”
“你的主意打錯了!我不會低頭。”
“你現在在我的手裏,你還能怎麼樣?如果我們有了夫妻之實的話……”他忽然伸手去扯鳳紅羽的披風,欺身過來。
鳳紅羽嚇了一大跳,倒在身後的軟墊子上。
“鳳紅羽……”單於烈盯著她滾圓的腰身,臉色大變,“你……”
趁他分神,鳳紅羽猛地抬腳朝他下麵踢去,身子往旁邊飛快一滾,“如你所見。”
也不知是疼的,還是驚的,單於烈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咬牙怒道,“你懷了他的賤種?”
鳳紅羽冷笑,“我跟他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是我孩子的父親,不是什麼賤種!”
“打掉!”
“不可能!”
“啪——”單於烈忽然伸手,向鳳紅羽抽了一記耳光,大怒道,“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為你付出那麼多!你這個冷情冷血的女人!”
鳳紅羽被他打翻在地,頭發也散了開來,臉上更是一陣火辣辣的疼,一邊的耳朵嗡嗡作響,聽不到聲音了,唇角處更有什麼東西流下來。
她伸手一摸,出血了。
鳳紅羽唇角勾起,偏頭冷冷盯著單於烈,“烈王,這便是,你對我所謂的好?你跟慕容墨比,連根腳指頭也比不上!他可從來不會對我用強!你跟那山野莽夫,有什麼區別?!”
單於烈盯著她看的雙眸,如帳篷外草葉上的碎冰,他冷冷說道,“我可以等,等你將他忘記得一幹二淨!”
他忽然欺身過來,伸手來扯鳳紅羽的外衫。
鳳紅羽為了護著肚子,微一分神,上衫被他剝脫了大半,露出半個肩頭和胸脯。
一陣寒冷,直浸她的肌膚!
“單於烈,你讓我瞧不起你!你若想得到我的身子,盡管拿去!不過,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永生永生,我都會厭惡你!”她咬住了舌尖,血絲順著唇角流下,兩眼血紅盯著他。
“鳳紅羽——”單於烈驚得停了手,雙目如劍盯著身下的她。
她的臉紅腫了半邊,臉色蒼白如紙,血絲豔紅如花。這強烈的對比,妖嬈又驚心。
雖然一身的狼狽,但她的表情依然決絕,目光前所未有的冷,視死如歸的看著他。
讓他不喜。
他為什麼走不進她的心裏?
“烈王!清澤有急事求見!”柳清澤的聲音,在帳篷外忽然響起。
“要不要請柳清澤進來觀摩,你我的歡好?”鳳紅羽忽然冷笑起來。
單於烈未說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理了下衣衫,走出去了。
簾子被挑起,狂風卷起了飛雪從那縫隙裏撲進來。
很快,簾子落下,撲進帳篷裏的飛雪落下,遇上溫暖的地,很快就化了。
帳篷裏,隻剩了鳳紅羽一人,她按著撲騰狂跳的心口,理了下衣衫坐起身來。
這才第一天,她便是這般待遇,不知以後,單於烈會怎樣待她。
鳳紅羽苦笑一聲。
緊接著,荷影走了進來,見鳳紅羽頭發也亂了,衣衫也亂了,目光渙散,她大吃了一驚,“小姐,你……”荷影眼圈一紅,又氣又急,“是不是單於烈那個混蛋……”
鳳紅羽收回神思。
“我沒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他沒對我怎麼樣!我是他最後的一枚棋子,他不敢這麼快下手!”鳳紅羽扯唇冷笑,她理好了衣衫,接著理頭發,“柳清澤的聲音響起來還真及時。柳清澤——”她眯了下眼,“荷影,你碰到他的時候,將他叫來,我要當麵問他!”
“他那個叛徒,奴婢碰到他,也會當麵罵罵他!”荷影咬牙切齒。
不過,未等荷影去尋柳清澤,半個多時辰後,柳清澤自己來了。
“羽妹妹,是我。”柳清澤站在帳篷外,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