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起疑惑的接過羋疑遞來的信件打開看後,那緊皺著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他顫抖著雙手,用饑餓的目光吞食著篇幅短小的錦帛,完後意猶未盡地看著羋疑。
看著吳起的樣子,羋疑知道吳起也心動了。於是他眯著眼笑吟吟地問道:“令伊以為如何?”
“吳起願領兵前去,以報大王知遇之恩!”吳起堅定地說道。
“好!你說說,咋打?”羋疑興奮的拍了下手,語氣頗為激動。
吳起走到了地圖跟前,比劃的說道:“我們渡過淮河,沿著潁水直上。然後借道宋國,直接進入衛國從魏軍的背後發動攻擊。”
“那魏軍抄了我們後路怎麼辦?”羋疑反問。
“那大王便可率軍與吳起一起攻取大梁!畢竟在正麵戰場上,楚武卒不遜於魏武卒。”吳起言語間充滿了自信。
“好!聽你的!”羋疑激動的錘了下桌子讚同道。
“那老臣就先下去準備了。”吳起躬身道。
吳起除在專業上可以滔滔不絕的講述之外,其餘場合往往是沉默寡言。每次君臣兩人開會,商量完後吳起也不多說就告辭去著手開始去幹了。今天也跟往常一樣,吳起說完了就準備走。可是羋疑卻並不想讓吳起這麼快離開,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可能是他們君臣最後一次商談了。所以,在吳起請求告退的時候羋疑將吳起留住了。
“吳起啊!你坐下吧!寡人還有些話想對你說說。”羋疑指著自己身旁的座位說道。
吳起很詫異,羋疑今天怎麼這麼奇怪。盡管疑惑,吳起還是什麼都沒問就坐了下來。
“你來楚國三年了吧?”羋疑問道。
“滿打滿算,剛好三年。”吳起回答。
“挺快的。”
“嗯!”
“這三年以來,楚國的強大寡人看的很清楚。真的要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寡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帶著楚軍去中原。”
“大王過獎了,吳起一直在做份內的事情。”
“可惜啊!寡人可能等不到楚軍飲馬黃河的那一天了。”這時候,羋疑一句話讓氣氛沉悶起來。
“大王這是哪裏話!”吳起寬慰道。
“自己的身體自己還是知道的。早走晚走沒什麼,隻可惜寡人要是走了,楚國便又回到了以前混混沉沉的時候了。”羋疑痛心的說。
吳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因為羋疑說的都是事實。羋疑任用吳起變法,已經把楚國權貴得罪完了。羋疑活著的時候暫時沒人敢對吳起怎麼樣,等羋疑不在了,吳起在楚國絕無立足之地。
“吳起啊!如果你出征之後寡人不在了,你就不要回楚國了。”羋疑歎了口氣後看著吳起語氣十分真誠的說道。
吳起的思緒被羋疑這句話驚回到了現實,詫異的看著羋疑。
“你是寡人唯一的朋友,寡人不願你被楚國人傷害。”羋疑說的更誠懇了。
吳起隨後起身跪在地上,真摯的說道:“大王啊!吳起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便是出人頭地,建功立業。人家都說我吳起是一個貪慕虛榮、不知孝悌的人渣。可不管是在魯國、魏國或是楚國,對於那些給予我信任的君主,吳起都是掏心窩子的對他們。可是在魯國,我就是一個裱糊匠,哪裏漏風了才會有人想起我;在魏國,我是一條狗,作用僅僅是看好西大門而已;但在楚國,我是一個有血有肉又有靈魂的人。大王把吳起看成唯一的朋友,而大王也是吳起僅有的知己。我知道大王不在了,楚國是不會容下我的。但沒關係,吳起這輩子一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早掉晚掉都一樣。”
“但寡人還是希望你好好的活著,這樣你才有機會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沒必要為了楚國斷送掉自己的一切!”羋疑將吳起扶起後誠摯的勸阻道。
“大王,這次出征除了救趙國之外,我會把魏國在中原的土地全部納入楚國的版圖。等我擊潰了魏武卒,您便指揮大軍全線進攻魏國。”吳起並沒有搭話,而是自顧自的說。
“好!寡人相信你,寡人一定撐到你回來!”羋疑見吳起語氣如此堅定,便不再堅持,而是話鋒一轉,笑著說道。
吳起也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就這麼完成了他們最後一次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