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沅湘想了又想,說?不說?
“你敢說!”和當初那句抓起來一摸一樣的語氣和口吻,讓眠沅湘跳了起來。
“玄翎!”是來放他出去的嗎?
“嘖嘖!”右麵的犯人就差跳出來看個仔細了,“原來有這麼漂亮的美人惦記著,難怪你小子要不停地唉聲歎氣了。”
玄翎的目光這下徹底冰冷了。
眠沅湘在心裏哀號,被害死了,這下被害死了。果然“既然你在這裏待得如此‘舒服’,我想我就不用操什麼閑心了。”
“唉唉!玄翎你聽我……”
身影消失在轉彎處,眠沅湘一句解釋都來不及說出來。
“唉”這回輪到右邊的犯人歎息了,“節哀”
門口的牢頭看太子氣衝衝地進來,更加氣衝衝地出來,心跳急速增加。
“時辰到了,去送飯吧。”
“是是!”牢頭頭也不回地衝了進去。
玄翎走到天牢大門口的時候看見了飛廉。
沒有調侃,也沒有微笑,飛廉一臉的嚴肅。這讓玄翎心裏咯噔一下。
“父皇宣你去。”
從那一天開始,列帝就沒有再和玄翎說過話。
巍峨的宗廟好像在看著他們,看著當代的太子進入了它的內部。
飛廉在他身後關上了門……同外麵的明媚天氣相比,廟堂裏麵的氣息就像是凝固起來的歲月,代表著每一位北琉君主的靈牌在高高的供台上看著……玄翎的聲音很輕,輕到他以為背對著他的人都不可能聽到,“陛下……”
然而那個人聽到了,張開了眼睛,“你來了……”
飛廉關上門後沒有走開,就在虛掩的門邊等著。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心痛的感覺,也記得那種無奈的苦澀。
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白天變成黑夜。天上的星辰在閃爍,飛廉記得在天上的時候看到的星星就像是地麵上的石頭,隻不過多了點光芒。
身後有很輕的腳步聲。
他沒有回頭。
“回去吧。”
“嗯。”
有了什麼變化。和列帝說過些什麼玄翎沒有透露,不過飛廉感覺得出來他變了。
或許,琉列是做對了,至少他讓玄翎成了他想要讓他成為的人。
“阮息那邊一切順利。”飛廉看著玄翎的眼睛似乎是好點了,“他在這方麵的能力很強,比他真的去當官好多了。”那位阮息的氣質也不適合官府,他隻適合在江湖中和官府打交道。
“那就都交給他吧。”玄翎重新回到了他的位子上,飛廉手上的奏折也回到了他的手上,“南邊的動靜如何?”
“還沒有什麼大的動作。”飛廉臉上的微笑這個時候看上去有點裝飾的作用,他和玄翎都知道上一次莫名其妙地失蹤恐怕和南邊的某些人有很大的關係,讓玄翎和飛廉都覺得奇怪的是他們為什麼要突然把手伸得那麼長。
“不覺得奇怪嗎?”
飛廉同意他的看法,“和大司命相關的事情我從來不覺得奇怪。現在我比較在意的倒是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從哪裏動手。”
“眠沅湘……”
“你很為難嗎?”飛廉這麼問,就那麼三個字就足夠他猜到玄翎的心思。
玄翎的笑容變成了苦笑,“我太任性了。”不該在乎的,就算他在乎那人現在也不會領情,他有他必須得到的理由。
隻是任性嗎?飛廉的笑容也很苦,“從北荒開始會簡單些,你覺得呢?”
玄翎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領地。”
不過不經過一番苦戰之後要讓北荒輕易明白他們的選擇隻有一個恐怕很難,而且還有眠沅湘這個問題夾雜在當中……“太子殿下。”昔桃在門口叫了一聲。
安靜了不到兩天,看來麻煩事又上門了。
“怎麼了?”披好了外袍,玄翎多少有些疲憊,堆積了很長時間的工作要一下子處理幹淨也是很難的。
“有緊急軍情來報。”昔桃也是分得清楚什麼是重要什麼是可以緩緩的。
“送進來吧。”玄翎也不含糊,下了床就推門出去。
“太子殿下?”昔桃有些傻眼,這麼不修飾的玄翎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見,畢竟太子的朝服都是她負責的,可是,可是哪裏不對呢?
總覺得以前的琉漓和現在不一樣了。是了,她還記得那個時候琉漓突然說從現在開始叫他玄翎吧,也沒有多解釋,隻是那嘴角的笑容很苦,讓她心裏也覺得難受。
“怎麼了?”玄翎回過頭看還愣在那裏的昔桃。
那笑容還是和以前一樣。昔桃放下心來,習慣性地跟在玄翎身後。
說是緊急軍情,不過其實還沒有到緊急的程度,北荒的軍隊在兩國的邊境聚集,頗有來者不善的意思。
“太子殿下。”京城內負責和邊關聯絡的官員苦笑,“此事是不是跟天牢裏的那位有關?”
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某個姓眠的家夥被太子扔到了天牢裏。至於原因未詳。
“我知道了。”玄翎隻是這麼說,“你們先下去吧。我自有主張。”他們倒是先幫他解決了借口問題,他是不是該去天牢和某人說聲謝謝?他唇角的笑容顯得冰冷。
太子都這麼說了,身邊的人也不好多事,立刻就告退了。
“玄翎你”飛廉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自家人就好說話了,“你是不是打算”
玄翎沒有回答,他隻是推開了所有的奏折,“我去下牢房。”
飛廉搖了搖頭。他不希望玄翎用的方法太過激烈,尤其是牽涉到眠沅湘的時候。就怕到時候玄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北琉的天牢,一大幫子人都看著和他們相處了幾天的眠沅湘被玄翎帶走了,尤其是住在眠沅湘左邊的那個和右邊的那個都露出自以為是的了然神情。
“玄翎?”很長時間的無聲讓眠沅湘撓了撓頭皮。
他們是在北琉的城牆上,寬闊的地方和高度讓風也變得大了點,玄翎的頭發有些散了,隨著風飄得挺高的。
“你能看到什麼?”玄翎這麼問。
看到?眠沅湘舉目去望,好像隻有那些在城內城外忙碌的人們。
“也許……”
“什麼?”眠沅湘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玄翎卻笑了,“你該回去了。”
“啊?”
轉身而去的人沒有給他答案,隻是說,“你父王會擔心你的……”
這麼莫名地被趕還真是先前的眠沅湘想象不到的,可是主人都下了逐客令了,他這個客人也不好意思再留著。
玄翎也沒有走多遠,他隻是從這一頭的城牆走到了那一頭的城牆。
“走了?”飛廉從下麵冒出頭來,順手給玄翎披上了自己拿過來的披風,“風太大,回去吧。”
“對。”玄翎的目光就跟隨著那個摸著腦袋的人走出了城,然後向遠方走去。
“你是不是想接下來就不用顧忌什麼了?”
“是啊。”該走的人走了,是真的不需要顧忌什麼了。
玄翎的聲音帶著疲憊,飛廉在邊上擔心地看著他。
要是還能回到和眠沅湘吵架的時候,玄翎是很願意的,但是怎麼也不可能了。和他吵架的是當術士的玄翎,是可以成為眠沅湘朋友的玄翎,而不是北琉的太子。北琉的太子該做些什麼?玄翎突然發現自己又成了一個替代品。眼睛閉上了又睜開。他還覺得令牌出現在麵前的樣子,那是一塊一個成人能夠用手完全握起來的令牌,呈一種半透明的黃色,上麵篆刻著漂亮的雲紋和水紋。
“你應該知道使用它會有什麼後果。”玄翎曾經警告過那個握有令牌的人使用它會有什麼後果,即便他是契約家族的傳人也不能超越這個界限。
然而結果是他終於接受了那個要求。
他在他麵前展現自己的真實,黑色的長發從頭頂開始變成了銀白色,從頭頂盤旋而下,在地上繞上了幾圈。這才是他原來的樣子,來自於最深邃的水域的氣息。
那個神靈在這裏,“說吧。你想要做到的……”
玄翎從睡夢中驚醒了。室內依舊是昏暗的,天應該還沒有亮。
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今天卻突然夢到了幾天前的事情。是在預示著什麼?半透明的金黃色靈牌就安靜地躺在他的桌子上,玄翎連看它一眼的心思都沒有。他醒來的這麼長時間裏,天上界都沒有任何的動作,是不知道嗎?還是有其他的原因。玄翎發現自己已經累得不想去猜測了。外界的變化也好,身邊的事情也好,他現在隻懷念自己的地府裏沉睡的時間,寂靜到無聲的世界,不需要去思考,隻需要沉睡。什麼時候他能再睡過去,永遠不用醒來……“太子殿下?”
恍惚的深思被人叫了回來,玄翎回過神來發現他正在朝堂上主持上朝的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變得容易神思恍惚,眾人都覺得雖然太子殿下發呆的樣子看起來挺舒服的,但是他也不能老是在發呆吧。
“繼續說。”他朝擔憂地望著他的廷臣笑了笑。
不是他太想發呆,而是有的時候隻要眼睛糊塗一點他就隻能看著麵前的東西發呆了。
過程很緩慢,也很殘酷。因為自己沒有用任何方法去回避,所以就沒有任何的挽救的可能。
“既然現在北荒王世子已經返回,邊境的危機或許能直接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