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垂在兩側的手握成了拳頭,看了玄翎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哎呀呀”一個聲音在半空中出現,然後一個穿著豔麗長裙的少女的影像出現在了那裏,“許久不見,黑龍王的性格還是那麼不招人喜歡。”
半坐在臥榻上的玄翎絲毫沒有感到驚訝,“他從來都沒有變過。”他得承認自己是在內心裏覺得高興的,玄冥沒有變正是他希望的事。就算是經曆了長久的歲月,就算是轉生成人類,玄冥自始至終都是玄冥。
少女聽到這個論調甜甜地笑了起來,“看來確實如此,那麼,我們的應陛下呢?您變了嗎?”
玄翎卻隻是微笑,好似少女的問題壓根不需要他回答。
玄冥明確地知道,玄翎在改變,在一點一點地改變這個世界也被這個世界改變。他該明白那是肯定的,玄翎和他不一樣,他隻要當好的北海龍王就足夠了。何況龍族中有飛廉,本族的事物不用他擔心,或許他就隻需要在玄翎身邊擔心他的安全就可以了。然而從哪個時候開始的呢,小時候經常變化成一樣的眼睛一樣的發色去找那個神仙們認,或者是在西王母的宴會上搗亂讓神靈們分不出他們誰是誰。又或者是他出生之後看到的第一眼。玄翎就那麼從他熟悉的雙生兄弟變成了應陛下。繼承帝嚳帝位的應天帝陛下。也許是他的錯,他不想要改變,他也不想玄翎有所改變,但他隻能掌控自己。
玄冥無比後悔那個時候沒有前世記憶的他居然會認為玄翎是引起他宮殿大火的元凶。前世的記憶深刻無比地告訴他,如果玄翎想要謀劃某件事某個人,那肯定會讓對方死得連渣都不剩。比如說,眼前的某個家夥眠沅湘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玄冥,這位北琉的皇子向來不待見他。
“呃去看過玄翎了?”純屬沒話找話。
玄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很好,一點也找不到前世的影子,而且似乎笨了不少。
眠沅湘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畢竟對方的容貌是他很熟悉的,除了額角那一點不明顯的傷痕。當然,還有眼睛,玄冥的眼睛幽深得仿佛深潭,一眼望不到底。玄翎的眼睛是深藍色,卻有著驚人的剔透感。
隨著玄冥的目光眠沅湘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地方不對的啊。
“赤璋在你那裏。”玄冥扔下一句莫名的話就走了,留下完全找不到北的眠沅湘鬱結不已。
玄冥回到自己的房間,無論如何都有點壓不住自己的脾氣。飛廉居然把赤璋令交給了眠沅湘,他應該知道那是意味著什麼的。
南海的紅龍王在龍族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前天帝陛下在保留了這個職位,隻曖昧不明的說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後來玄翎登基為應天帝,卻也就說過南海的龍王就是對應著的南方天帝,玄冥卻不知道原來居然是“他”。
玄冥討厭他不是沒有理由的,很多的緣由都牽扯到他的身上,更不要說玄翎那種不明不白的態度了。他是不怎麼清楚他們之間的糾葛,但是對自己這般威脅的人從來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麵前。可是玄翎不同,凡是沒有必要的地方他都不會做堅決的判斷。再簡單一點說,玄翎容易心軟。
“那個笨蛋。”玄冥忍不住低聲地罵他,“就不會讓事情簡單一點嗎?”他不怎麼喜歡動腦子,尤其是他的兄長就在身邊的時候,他更喜歡由他兄長做主,他直接進行行動就好。
然而那天晚上玄冥沒有睡安慰,相反,還睡得咬牙切齒“唉?黑色的眼睛?”
那好像是最初聽到的第一句話,然後他就覺得身體輕盈得不像話。
“果然還是這樣最可愛了。”稚嫩的嗓音顯得有些圓潤,他認出那是玄翎的聲音,而且還是幼年玄翎的聲音。
玄冥突然明白他陷入了什麼了,他陷入了自己的夢境和回憶當中,聯想起先前玄翎長達一個月的昏睡,他的牙齦咬緊了。
“混賬!”在罵出來的時候那個小時候的世界就崩塌了,玄冥不怎麼相信地看著眼前出現的虛無的境界,頗有些無言地體會到玄翎現在的情況不好。這麼簡單就能破碎的幻境他居然足足被困了一個月。
“玄冥殿下好久不見。”那個出現在玄翎房間裏的身影容貌未變,就簡單地從一個少女變成了少年,“我這廂有禮了。”
玄冥冷笑,“魔域的是不是都喜歡來找麻煩?”來個心魔還不夠,居然連幻魔也來湊熱鬧,等等,光是幻魔是無法在夢境中持久的,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夢魔也在這裏。
“錯錯錯。”幻魔搖搖頭,“我們可是應陛下請來的。”
玄冥無言,他那兄長做事從來都是這麼莫名其妙。
“隨便你們。”他可不想和他們攪在一起。隨著他的身影從夢境當中消失,代表著他已經蘇醒了。
幻魔站在原地沒有動,眼睛裏的光芒似乎在說他非常感興趣。
“這樣不好。”另外一個聲音出現在這裏,周圍的環境立刻開始變化,光影不斷流轉著,幻魔知道那是這附近的人的夢境,通過那些光影之間的連接夢魔可以從一個夢境來到另外一個夢境。
那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年輕人,穿著很普通的衣服,眉宇間淡淡地有一點疲勞。
“辛苦你了。”幻魔的表情依舊嘻嘻哈哈,“要知道控製應陛下的夢境還真是個累活。”
“這樣不好。”夢魔依舊是皺著眉頭不肯放鬆,“雖然我知道他是誰,可是”
他們當然不會去主動招惹那位陛下,就算他們是魔域中的頂尖高手,麵對這個名義上的三界之主還是要退讓的,隻不過這次“你必須保守秘密。”幻魔在嘴巴前麵豎起一根手指,“我想你應該明白他和應陛下的關係其實不是外界傳說的那麼敵對。這次他是找了我們來‘報複’,可是其中到底有什麼含義別告訴我你猜不到。”
夢魔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報複?幫忙還差不多,真不知道那位妖域的首領是怎麼想的。
“懸壇宗衣現在不知去向。”他們在玄翎身邊守候了一個月得出的結論應該是正確的,玄翎的身邊有這麼多的魔息環繞,心魔居然會放棄這個機會。他是還不知道玄翎的身份還是另有打算?
“你知道懸壇的想法我們從來猜不到。”所謂心魔要是能讓他們猜到心思那真是白混了。
夢魔擺了個讚同的表情。
“兩位”
光影化作了撕裂的力量,夢魔的臉色驟然一變。
“在找我嗎?”懸壇宗衣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毫無保留的力量瞬間吞沒了夢境中的虛無要怎麼說呢,夢魔和幻魔都對戰鬥很陌生,他們往往是在悄無聲息中靠近取得他們想要的東西,要和在三界內能排上名的心魔比戰鬥技巧那是想也不要想。而且力量一旦對撞實力對比一目了然。
“走!”幻魔一把扯了夢魔就離開了夢境。幸好是在夢境當中,夢魔能夠和他順利逃逸到任何一個夢境當中。
不過“怎麼又是你們?”玄冥的臉色不比他們好看,他好不容易再次躺下休息,一閉上眼睛這兩個家夥就又出現了。
幻魔和夢魔此時的情況看上去相當不妙,夢魔好像渾身被燒過一樣亂七八糟,幻魔的一條手臂已經消失。最糟糕的情況莫過於前門有狼後門有虎,不過幻魔自有想法,他猛一拉還在呆愣狀態的夢魔就縮到了玄冥背後,而此時心魔正從那邊冒出頭來。
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的玄冥幾乎是立刻衝了過去,閃電在四周環繞,幻魔驚歎地打量著對麵的戰鬥,真的和他們不是一個等級的。
龐大的力量撕裂了夢境,夢魔受到的影響最大,不由咬緊了自己的牙關。
“快放開禁製!”幻魔尖叫起來,夢魔的力量在防止這裏發生的衝突播散到人間界,但那樣的後果是他直接承擔了所有四溢出來的戰鬥力量。兩個龐大力量的對拚不會在乎對周邊的破壞,而這兩個力量的爆發都在夢魔的實力至上,幻魔毛骨悚然地看到夢魔的額頭撕裂開來,鮮紅的鮮血無聲無息地流下來。
就在幻魔想要不管不顧地把夢魔的禁製解開的時候,一道清涼的感覺襲上了他的身體,就好像在狂亂當中寧靜降臨了。他能感覺到自己消失的手臂漸漸恢複了原狀。抬頭看夢魔,那平凡的麵容閉上了眼睛,急促的喘息平靜了不少。
“還好嗎?”玄翎的聲音來自他們背後。幻魔回過頭就看到了他。
眨了眨眼睛,幻魔覺得有點胸悶。
銀色的長發披散到了腰間,額頭上銀絲和美麗的貝母盤結成的發冠,白色的法衣在邊角的地方用深藍色的錦線繡上了雲紋,還有那雙銀色的瞳,精致絕倫的容顏,高挑的身材。這才是真實的玄翎,是三界各域之尊,帝嚳的繼承人。現任的天帝陛下。
“所以說”幻魔的聲音拖得很長,“您根本沒有任何的問題。”什麼力量虛弱,什麼受了重傷。統統都是假象。
“很抱歉,因為怕走漏消息,所以開始就沒有告訴你。”玄翎的道歉很有誠意,幻魔在其中聽出了問題。
“你?”不是你們,而是你,那意味著什麼?他惱怒地看向身邊用歉意的目光看著他的夢魔。
“校芳一直是知道的。”天帝陛下叫出了夢魔在人間界的名字,“夢境無法完全欺瞞。”
“你們欠我一個情。”幻魔的頭揚了起來,他不是笨蛋,生氣隻在一刹那,為自己爭取點好處比較實際。
夢魔的眼神不太讚同,不過玄翎點了點頭。
玄冥的劍法很直接,就是為了他的目的去殺傷敵人,幾乎都沒有可以稱得上花式的東西。心魔的身形則顯得詭異,往往是讓玄冥抓不住他的方向。一時之間他們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玄翎似乎也不想上前幫忙,就在邊上仔細地看著。
“我的應天帝陛下。”幻魔看他動也不動的樣子有點來氣,“您到底想幹什麼?”起先的時候他以為是玄翎和妖域的王者有預謀,然後覺得是玄翎想要抓住在人間界亂來的心魔,但是現在又似乎“懸壇先生在人間界的過得太舒服點了。”玄翎的聲線讓那邊的幻魔微微抖了抖,“我不過是想提醒一下懸壇先生這裏是人間界不是魔域。”他劃分三界多域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在各自的地盤裏安分點不要幹涉其他界的平穩嗎。目前世界的構架無法穩定下來,又有息壤的問題擺在那裏,他哪裏還有時間去管那些撈過界的家夥。
感覺懸壇宗衣就是個闖進別人領地的白癡。愣頭愣腦的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惹毛了此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