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 聽 11抹布抹出了新生活
◎口述 王翠雲
女兒家不值錢，我有3個姐妹，隻有一個哥哥。我8歲的時候，爸爸叫我帶哥哥的兒子，沒有叫我去讀書。我12歲的時候，爸爸叫我去讀書了，有一個同學對我說，你都和老師一樣高了，還要來讀書？羞都羞死了，第二天我就不敢到學校去了。爸爸隻教會了我寫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我是認識的。
我結婚第二年隨著做木工的老公第一次來寧波。我在寧波待了3個月，老公在一個建築工地上班，我就和他一起住在工棚裏。經人介紹，我去給一個快餐店洗菜、洗碗，本來說好150元一個月，吃住在那裏，隻管洗菜、洗碗。沒有想到，第二天就讓我殺青蛙，青蛙在我們那裏是很好的動物，我實在下不了手，一隻青蛙都沒殺，第三天就沒去做了。我從小怕殺生，直到現在，過年時家裏殺雞、醃豬，都是我婆婆做的，她說這種事年輕人不要做，由她來做好了。
沒有想到，我第一次來寧波，有一半時間，是陪著老公在病床邊度過的。那時，老公在工地收了個徒弟，有一次做工，這個徒弟不小心把機器木刨床的開關開反了，一根鑽頭從老公的右腰部鑽入從左背部穿出，腸子都露出來了。醫生說鑽頭方向再偏上一厘米，老公的性命就沒有了。醫院為老公動手術，老板隻賠了我們2000元錢。可惜的是，病曆卡也被老板拿走了，否則我一定要查個清楚。出院後，我們回到老家，老公在割番薯藤蘿喂豬的時候，傷口又疼了，到當地醫院一檢查，原因居然是第一次手術沒有把留在身體裏的木屑拿幹淨，引起發炎。按照醫生的要求，隻得東拚西湊借了錢，動了第二次手術。
手術以後，老公的身體是漸漸好起來了，但那段日子卻是最苦的，到了一個月都沒有買一包鹽吃的地步。老公畢竟還在養病，屋裏屋外就我一個人忙碌，1994年6月生小孩，4月份我還赤著腳去稻田插秧、挑著25公斤以上的豬糞去施肥。村裏的人看見我就說，小心啊，別把腰給閃了。我說，沒事沒事，小孩幫我一起頂著哩。2個月後，我生下了一個女兒。1995年，老公的體力有所恢複，又和幾個老鄉一起去寧波打工了。這一年，他終於賺來了3000元錢。中間，我還讓他回來和我一起燒了一窯瓦片。
小孩子太小的時候，沒有媽媽是不好的，所以等到小兒子略大些我才把他托給家裏的老人帶著，自己第二次來到寧波打工。這一次，我找到了一份在第二醫院的後勤服務部為醫院清洗枕套、被套之類的工作。我和老公在聯豐那邊租了一間6平方米的房子，120元一個月，裏麵正好放得下一張床、一個煤氣灶。
我不會講普通話，又不懂寧波話，連最簡單的今天洗了多少枕套、被套，記一下賬都不會。我說的話，他們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我又聽不懂。剛開始工作，我每天偷偷掉眼淚。後來是兩位好心的寧波阿姨，一句一句教會我怎麼說最簡單的普通話，又教會我怎麼寫“枕套、被套”這幾個字。她們也是醫院下麵的服務員，但她們的心眼非常的好。洗衣室的機器聲音非常響，工作也並不輕鬆，但因為有兩位好心的寧波阿姨，那段時間，我的工作熱情是很高的。
但是，才過了兩個月，醫院的後勤服務突然被另一個老板包下來了，每個老板的手下都有自己的一班人馬，再留下來做，我也知道，有點像遺民。1999年，寧波的家政服務業處於起步階段，當時成立的兩家家政服務公司，都在招收清洗工，其中一家是以搬家業務為主的，我就進入了另一個家政服務公司——美樂門社區服務公司。從此，我們那個6平方米的小房間，就仿佛永遠都充滿了陽光。
剛開始，我們女工清洗部，共有8個外地人、7個本地人，2個月後，7個本地人就全部走掉了。我們外地人工作起來有股狠勁，肯吃苦，不管重活、髒活都肯幹，本地人就做不到這一點。因為我們是除了底薪，按業務量多少拿工資的，本地人回頭客比我們少，拿的工資比我們低，就一個個都自動走掉了。可能是我除了能吃苦外，工作比較細致，還會動腦筋的緣故吧，客戶們都喜歡叫我去為他們的房子做清潔工作。工作2個月後，部門新來了一批外地人，公司就讓我為新來的人進行上崗培訓了。
我告訴她們：搓洗抹布的水也要保持清潔，要經常換水；擦洗之前，一定要把抹布壓平壓幹，特別是有些電器，外表沾上水後，容易形成水跡；需要拿起來擦洗的物件，要輕輕拿輕輕放，把東西放回原處；清洗劑要噴在抹布上，而不能噴在被擦洗物上，而且劑量不能太大，否則容易滴在別處；擦洗電話機之前，先擠點牙膏在抹布上，之後再用清水擦洗兩遍，這樣清潔的效果就會非常好了……
我還告訴她們：要學會動腦筋，盡量不要讓客戶生氣；客戶的合理要求，自己累點苦點，也要盡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