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 聽 20隔一個毛孔隔一座山
——我的銀針情緣
◎口述 黃土根
事例真是太多了。從早上7點鍾開始,到晚上9點多,病人總是坐滿了我的這個針灸室。有的病人,我沒來之前,一清早就開始排隊。每天的門診量,大約總有兩三百人。
因為病人實在太多,我的中午飯總是一再推遲,有時到下午兩三點鍾才吃,有時到隔壁就著開水吃幾塊餅幹了事,有時幹脆不吃午飯,與晚飯合在了一起。這已經成了我的一個習慣。盡管有時不吃午飯,但我的精神狀態一直很好,可以連續十幾個小時站在那裏,連軸轉地為病人紮針。通常用的是快速針刺法,找準了穴位,一根針連續多次紮下去,動作麻利,並且能深入感知病人被刺中了穴位時酸麻脹重的得氣感。不僅僅被刺中的穴位處有酸麻脹重的感覺,而且令這條經脈的末端也有這種感覺,這可以說是我用針灸治病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曾有大醫院的醫生,聽說來我這裏的病人特別多,就想來看個究竟。其中有一個專家,看到我最多三五分鍾就看完一個病人,後麵排隊的人仍是絡繹不絕,他就說:“我不敢說你的醫術是最高明的,因為這很難直觀地看出來,但我敢說你是世界上看過病人最多的一個醫生。”還有一個醫生,扮作普通病人來我的針灸室,回去後很納悶,還和他的同事探討,為什麼他們的手術刀解決不了的個別問題,我用一枚小小的銀針卻可以?這是我的一位病人告訴我的,他正好去那家醫院,趴在床上等那位醫生來檢查,聽到了這番話。
很多人,包括醫科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都覺得針灸很神奇。其實,在我看來,針灸治病的原理並不複雜。我們中醫講究:通則不痛,不通則痛。簡單點說,針灸就是把阻塞的經絡打通,恢複正常的人體生理機能。通過什麼打通呢?靠大腦發出的指令。通常情況下,大腦對身體出現的問題,除了能感受到一些明顯的痛感外,信息是比較閉塞的,針灸的作用,就是通過對於相關穴道的強刺激,告訴大腦哪兒出了問題,以激發人體自我修複的潛能。正因如此,熟練掌握人體的14條經絡以及409個穴道,也就成了學習針灸技術的基本功。這其中,準確認穴是最為關鍵的。要知道,“隔一個毛孔,隔一座山”,差之毫厘,也就謬以千裏了。一般而言,因人的體形各有差異,我們找穴,依據的是各人的生理尺寸,以其食指兩關節間的距離為一寸。此外,人因年齡關係,體質有強弱;因胖瘦關係,皮膚有厚薄,在針刺的深度及手法把握上,都得區別對待,因人而異。我現在不假思索,靠自己眼力,一針下去,就能紮準穴位,這是熟能生巧的緣故。想當年,那是30多年前了,我的那個和尚師傅教我針灸時,也隻是把基本的原理和經脈穴道講給我聽。30多年來,我幾乎天天用銀針與病人打交道,手法越來越嫻熟,對於小小銀針所能起的作用,亦不斷有令人欣喜的發現,可以說,病人也是我的師傅。
從我所接觸的病人來看,患頸椎病、腰椎病的人最多,占到了大多數。因此,我對針灸治療頸椎、腰椎問題,也最為拿手。至於為什麼人的頸椎、腰椎容易出問題,我想這符合達爾文的進化論,因為人在由爬行到直立行走的過程中,沒有進化好。直立行走,相比抓地爬行,無疑增加了頸椎、腰椎的負荷,再加上現在有些人因為職業關係,頸、腰部位總是處於緊張狀態,久而久之,就發生了病變。
說起來慚愧,我並不是從小就有救死扶傷的抱負。山野農村長大的孩子,從小身體就很好。隻不過在看到鄉親們生病往往要典賣家什,並因此傾家蕩產時,或許也曾幻想做一名神醫,來解救鄉親們的痛苦。總而言之,我在26歲之前,跟醫學是沒有什麼接觸的。我26歲那年,即1972年,我唯一的弟弟生了大病,全身水腫,路都走不了了——他那時是22歲。因在家鄉醫院醫治無效,其時,我由於部隊退伍後在省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大隊做設備檢修員,便把他接到杭州來,找杭城最好的醫院給他看病,那時花去了我差不多所有的積蓄,但醫生們仍搖搖頭,表示束手無策。我再三請求醫生盡最大的努力,但我看到醫生最後為弟弟開的藥方,竟然是蜂王漿,意思是病人時間不多了,實在要開就給你開點補藥,可以拿回去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