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我的老娘舅,這時從家鄉打聽來有一個寺中的和尚,能治疑難雜症,便背了弟弟去那寺裏。後來的情景是娘舅講給我聽的。隻見一個和尚站在當中,手中拿著銀針,為一個個病人紮針,動作麻利,手法迅捷。前來求醫的病人差不多擠滿了大堂,我弟弟就坐在角落裏,排隊等著。實際上,他全身水腫的樣子,一進去就引起了和尚的注意。不一會,和尚停下了手中的活,來到了弟弟麵前。他仔細看了看弟弟的病狀,說:“你這個年輕人,是淋了冷雨又喝了冷水呀。”弟弟回想起來,生病前確實有這樣的經曆。他又特意把弟弟叫到門外,問他生病前是不是每晚做夢都與一個纏綿女子相會?弟弟也點點頭。原來,弟弟那陣子每天晚上都夢遺,精門大敞,疾病便乘虛而入。這事情我們是不知道的。回到裏麵,那和尚說,不要緊,我先幫你把體內的水排到外麵去吧,便在三四處穴道上紮了針。不一會,弟弟滿身大汗,身體馬上感覺舒服了許多。到了第二天,弟弟已能與玩伴一起打牌,那捏牌的手上、牌上全都是他的汗。
得知那和尚治好了我弟弟的病,而且分文未收,我的心裏感激萬分。這一年放探親假,我一回到象山,便提著禮品、土特產去拜訪那位高僧,以示感謝。在山上的寺中,那和尚雙目炯炯,盯住了我,對著我下了三個判斷:第一,是說我從小喪母,說我是“鳳凰生,雞娘養”的命,我想這是對的,我六歲時,母親便離我們兄弟二人而去,從小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第二,是說我長了一雙“喜鵲眼”,有一副好心腸,心地是極善良的;第三,則是說我的身體很好。我想,這全是對的,在部隊,我是坦克兵,這可是從300多個新兵中挑出一個來擔任的,不但出身成分要好,還要思想好,人品好,文化好,體質好,各方麵都要過硬。在部隊,我年年被評為優秀士兵、五好士兵。但是,我是代表弟弟來感謝他的,他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呢?那和尚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頓了一頓,他對我說:“或許,你更適合做一名醫生。”
那天晚上,師傅便留我在山上住宿,開始跟我講解人體經脈、中醫的理論和針灸的原理。他跟我說,關於這些,本來是有四本書的,但三本書在“文革”中被當做“四舊”燒掉了,剩下一本書又被人借去了,因此現在隻能麵授機宜了。我後來想,這也許隻是師傅的借口罷了,用以揶揄世事的,世上本來就沒有這幾本書。4年後,我的這位隱居山林的師傅在寺中圓寂,生前他讓我不要把他的名字和法號說出去,所以這裏我仍然遵守對他的承諾。他是一位得道的高僧,精研中醫醫術,深諳病變原理,懂得“觀五形而知天命,觀五官而知人性”。他在采取針灸治療的基礎上,還配合中草藥的調理,對於治療神經病有著獨特的方法,治愈了很多病人。這些,我都沒有很好地繼承。那4年時間,我隻在每年12天的探親假期間,才去山寺聆聽他的教誨,所學或許隻是他的一點皮毛。但就是憑著這些針灸知識,我用針在自己身上做實驗,慢慢從治愈簡單的疾病開始,不斷探索挖掘,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在省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大隊,我漸漸以針灸醫術神奇而聞名了。地質大隊到處勘探礦產資源,到處鑽井,跑了很多地方。有時在深山荒嶴,隊員生病,根本沒醫院可找,我的幾根銀針就發揮作用了,往往針到病除,非常靈驗。我的身份也漸漸由一個設備檢修員成了隨隊的醫務人員。領導看我在醫學上有如此造詣,索性送我去鄭州的一個中醫院進修了一年,回來取得了衛生部頒發的執業醫師資格證書,從此不再是一個“土郎中”。那時候,地質隊跑到哪裏,除了同事,當地請我紮針的病人也越來越多,一些生動的事例相繼被《浙江日報》《中國地質報》等媒體報道。當時的地礦部部長朱訓來我隊考察,聽說我用銀針解決了許多疑難雜症,還專門走到我麵前,跟我親切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