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出版業再來針雞血吧(1 / 3)

給出版業再來針雞血吧

我曾經反省過自己的職業選擇,但我最終還是認可了它。它畢竟是一個可以不斷積累的職業。這個職業最有價值的地方,就是在於你得始終處於奔騰著的時代精神當中,始終盤旋在商業價值和人文價值之間,始終直麵創作的快樂和梳理的幸福。當然,我這是往美好裏說,無聊和瑣碎也是這個職業常遇的敵人,當累積的情緒澎湃時,忍不住想要對出版業說聲:“再來一針雞血如何?”

憑什麼要我們熱愛出版業

熱愛一個職業,總要找出理由。當我們大學剛畢業時,可以憑著希望、憑著感覺甚至憑著衝動去選擇一份職業。當我們年歲漸長,社會化壓力越來越沉重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問自己:憑什麼要我們熱愛出版業?

出版業的錢途問題

2009年全國新聞出版業總產值增長約 20%,突破萬億元大關。但是,在這一萬億中,圖書銷售總產值僅約 780億元,增長約 20%;新媒體出版總產值超過 750億元,增長約 42%。其餘的大部分是什麼?報紙和雜誌?網絡遊戲?抑或是出版企業上市圈來的錢?還是投資房地產所得的增長?我看不到更詳細的數據。

但是,出版業員工的平均收入增長有多少呢?沒有權威機構調查的數據。我這裏拿美國《出版商周刊》在2008 年春進行的調查作一旁證,根據對1350 份回複問卷的分析,2007 年,美國出版業平均工資水平增長4.2%,增幅是5 年多來最低的一次。而通過我對身邊從事出版業的朋友的大致了解,平均收入的增長大概在5%。

許多不明就裏的朋友經常會說:你們出版業不是壟斷行業麼?他們真的是不了解出版業。與電力、通訊、石油、煙草等壟斷行業相比,出版業隻能歸入“最窮的壟斷行業”之列。這應該是出版業的尷尬。

《中國圖書商報》的創辦人程三國先生曾說過,總共就幾百億的生意,最大的企業也就十幾個億,單個的企業,各個出版集團,這麼多的品種,那麼長的產業鏈,讀者那麼的分散,這麼一個生意難道是好生意嗎?韓寒也說:在中國最黑的出版商,1年也就賺 1000多萬,乃是行業翹楚,卻要承受和 1年賺幾百億的房地產商一樣的罵名,出版業是一個大產業,但現在一個大出版社賺的還沒有一個普通洗腳房多。

根據程三國先生的剖析,圖書市場有幾個典型的特征,一是語言的分隔;二是產品的生命周期長;三是進入門檻低,直接競爭高。而低資本需求、低固定成本、高生產成本、高分銷成本、高首次生產成本、適度的可變成本等特性,不正說明圖書出版業就是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產業麼?

我們曾經都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智力密集型產業的一分子。

既無法與其他壟斷行業相比,又因為產品鏈的分散、消費需求的剛性製約,出版業也無法與房產、汽車、日用品等必需品行業相比,更不要以數字出版的 “美好明天”來反駁,畢竟現在的數字出版除了網遊,除了彩鈴,有多少是和內容出版有密切關係的?慕容雪村一本被點擊了幾百萬次的小說,隻能從盛大拿到 300多元,這難道不是打向出版人的一記耳光?

從產業的未來判斷,圖書出版業的前途是非常黯淡的。雖然一個出版社社長的話語權遠比不上一個開發商,但是,大部分出版社的領導們不會讓這種產業的黯淡影響自己的年薪。因為收入分配的決策權在他們手中,所以收入分配必然會朝向他們自身傾斜。出版業的收入分配狀況,大抵還是參照職務、編製和職稱,呈典型的倒金字塔形。其上和其下的收入差距非常明顯。所以就造成這樣一種現狀:很多從事出版的年輕人,收入常常難以對外人啟齒。

出版人的前途問題

1932年,日軍發動一?二八事變,轟炸上海。他們的目標直指商務印書館,造成總廠全毀,東方圖書館幾十萬冊書片紙無存,紙灰在空中飄浮,仿若雲霧,持久不散。一位日軍司令不無得意地說:“燒毀閘北幾條街,一年半年就可以恢複。隻有把商務印書館這個中國最重要的文化機構焚毀了,它就永遠不能恢複。”這似乎也佐證了那個時候的出版業,對一個國家和民族來說,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市場經濟時代,我們不妨繼續算算關於出版業的經濟賬。前途首先是建立在影響力上麵的。房價太高,所以買不起房的人會仇恨開發商,這反過來說明開發商的影響太大了,一套房子影響了一個家庭的生活,影響了一個青年的生存目標。而圖書出版業呢?在不到 800億的銷售額中,中小學課本、助學類讀物、大中專教材分別占去 37.33%、26.63%,7.96%,三者之和超過了 70%。也就是說,中國圖書市場大部分都是靠課本在維持。如果除去這些圖書,隻剩下 100多億,這就等於全國人均購書額一年不足 10元。這是什麼概念?相當於很大一批中國人,一年都不買一本書。這個數據是不是可以說明,在經濟購買的層麵上,對於大部分中國成年人來說,幾百家出版社影響的總和,比不上一家小快餐店,比不上一聽奶粉,比不上一部電影,比不上一包尿不濕,比不上一張公交卡,也比不上幾瓶啤酒。我們可以悲哀地說,中國的圖書出版業對大部分中國成年人沒有產生影響。

沒有影響,就是被忽略不計。這比被仇視還要可憐,又何談被尊重呢?

話說回來,總還有一部分暢銷書存在。但是這些暢銷書的策劃者,除了業內人士會加以關注,又有多少人對這個社會造成了良好的影響?難道我們可以恬不知恥地說《中國可以說不》對培養國民的大國氣質起到了良性推動?難道我們可以自以為是地承認《把吃出來的病吃回去》對全民健康有多大的促進作用?難道我們可以自吹自擂《小團圓》的文學價值有多高?在我們出版人引以為豪的暢銷書中,有多少改變著中國社會?促動著社會轉型?許多圖書雖然常常上榜,最終的影響卻終如曇花一現。

2008年 9月 14日,《紐約雜誌》刊出 Boris Kachka的以《終結》(The End)為題的長文,回顧了出版人那一去不返的黃金時代:那時最優秀的出版商同時也是最優秀的文學鑒賞家。這些“藝術收藏家般的紳士編輯們”,請貧窮的作家喝酒,把他們帶到家裏傾心交談,遇上訴訟則為作家們出謀劃策。他們簽約時溫文爾雅,在銷售不好時舍得拿自己的錢供養作家,用心打造自己的現代經典書庫,以此作為惠及子孫的萬世基業。他們不斷發現、挖掘、提攜不為人所知的文學天才。他們可以自豪地說:“我們出版的是作家,不是書。 ”

然而,當出版業大兼並開始的時候,這些獨立出版商們,麵對大企業的咄咄之勢,舉步維艱。出版人的黃金時代一去不複返。當資本滲入整個出版行業之中,以利潤為中心成為出版業不可逆轉的潮流,暢銷書越來越娛樂化,越來越單一化。

曾經,出版人堅信讓讀者接觸真正的好書是出版的使命;現在,出版業正在盈利的驅使下淪為第二個娛樂業。每一本書都必須賺錢,書店收到的書越來越多,退回的速度越來越快。出版的品種越來越多,圖書的壽命越來越短。

當一本書待在書店裏的時間比鮮奶長,比酸奶短的時候,也許這正是著名出版人希夫林的憂慮所在:生活在一個沒有新觀念的社會裏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憑什麼要我們熱愛出版業

低收入帶來的不穩定感,加上非常渺茫的成就感,這兩項因素,已經令圖書出版業失去吸引力。

確實,當風雨欲來的時候,年輕人就像一棵大樹的樹梢,常常會敏感地搖動起來。隻是那些植根於利益土壤中的樹幹樹根們,對這些風雨早已熟視無睹。

用何明星老師的話來說,當沒有大批充滿活力、創新激情的青年人源源不斷地投身到出版行業裏來,這個行業是注定沒有未來的。同樣,當沒有足夠的物質回報和足夠的文化願景支撐出版的理想,這個行業是注定沒有接班人的。

換個花樣掙出版的錢——談談出版業的盈利模式創新

近日參加了青年聯合會的一個講座活動。講座的主題是“價值鏈整合和盈利模式創新”。主講的是蔣炯文,他目前是中歐商學院的營銷學教授。說實在的,講座並不怎麼精彩,開始的時候我竟然瞌睡了十幾分鍾。也許是他在精簡時間,沒能充分展開。但我覺得根本還是在於他重點在呈現案例,蘋果 iPod的、 IBM的、百世達的,沒能從社會趨勢、心理趨勢、消費趨勢、技術趨勢等做更多的分析。但是盈利模式創新這個話題,是能引起我的思考的。

身在出版界,也不免要時時把思維的觸動帶到這個行業裏麵來。出版業的價值鏈應該如何整合?盈利模式該如何創新?這是很值得我們去探索的。

在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迅猛發展的趨勢下,產業邊界愈加趨於模糊。目前,在各產業互相融合的進程中,出版業的變革主要集中在載體形式、傳播方式、營銷服務等方麵,而新出現的盈利模式則包含按需印刷、數字出版、網絡售書、增值服務等。

當出版業原有價值鏈中的各種角色以及它們的功能都在發生變化時,它們之間的利益分配關係也將產生相應的變化。在這一係列變化中,出版業的盈利渠道、盈利構成和成本構成都將和以往有明顯的不同,如果缺乏必要的應對,又沒有找到適用於新環境的盈利模式,出版業的可持續發展就隻能成為空談。

按理說,出版業是最應該具備創意的文化行業,也是最能體現文化價值的產業。如果老是拘泥於按部就班生產圖書、通過主渠道二渠道來銷售圖書這一思考模式上,那是遠遠不夠的。其實近幾年出版業在這方麵的嚐試和探索也不少,但是在業內尚未形成一種潮流。譬如,如何把圖書作為一種媒體而非一種產品?如何把圖書作為一個盈利的觸發點而非盈利的終點?等等,都有待我們深入思考和實踐。

我這兩年也做過一些小嚐試。其中一個載體是本紀念建國六十周年的重點書。雖也曆經波折,但最終卻做到了多贏的局麵。既完成了重點圖書的出版任務,拿到了出版資助,又通過新

的銷售渠道把書銷售出去了,同時讓編寫單位以最低的成本完成了一項課題任務。這種做重點圖書的模式可以說是一個創造。如何讓這種模式得以複製和遷移,這是我目前重點考慮的。

圖書出版的產物也許不過是一本書,但其過程可以視為一個項目的開始和終結,所以一定要用做項目的方式來統籌出版;圖書的呈現形式無非是帶有文字的紙張合訂本,但其內容可以視為整合權威意見和可以長期保存的媒體。保守地說,光從過程和屬性這兩方麵去探索新的盈利模式,就有著不小的空間。更何況,可以把出版的形式和載體再拓展、再創新,那又會有多少種盈利模式創新的可能?

出版創新的事情可以在每一天去嚐試。一個新工藝、一個新想法、一個新選題,但出版盈利模式的創新確實需要一定時期的積累。很多時候,需要跳出出版業,從別的行業去借鑒,去感受。出版其實比其他產業更需要向營銷界、廣告業去借鑒,去感受頭腦風暴,否則,帶著思維的枷鎖和行業的羈絆,又如何能去打破“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宿命?

作為出版創意的核心力量,編輯和營銷們更應當多承擔起這種角色的責任,唯有這樣,我們的產業才能更強大。

別讓網絡把我們耽擱了

剛工作那會兒,還不是所有的編輯都給配電腦的。那時候寬帶也沒普及,中文網絡上沒有什麼內容,當未來的網絡精英們還泡在一個叫 BBS的玩意上時,大部分人對電腦的功能除了打字之外沒別的認識。工作比較繁忙的人,電腦確實是可有可無的。但我那時作為“新型人才”,是享受了特殊照顧的,沒多久就給配了一台新電腦。當然,平時在電腦麵前久了,都會被批評。要上網,自然要趁中午,撥通 MODEM,吱吱叫很久,才能上網過過癮。那時候單位所有的電腦大小故障,都會先谘詢我。我也就借這些機會,和各個部門的同事慢慢地廝混熟了。

現在,打開電腦就直接進入網絡了。上班族每天多少時間被耗費在聊天、偷菜、看八卦新聞上麵!人的控製能力其實是很有限的,而網絡真的很能浪費生命。

網絡讓人知道得更多這不假,但是也讓人變得更懶惰更鈍化。它讓我們所有的感覺器官的毛孔每時每刻如雷達般奮力張開,生怕漏掉一點與我們有關的信息。但是在信息的海洋中,能夠始終記得自己的原本目的的人又有多少呢?往往,我們帶著一個問題來網上尋找答案,卻被鏈接到無數本來不打算去的地方。看上去是我們在消費信息,實際上卻是我們在被信息消耗。

我個人覺得,網絡的本質離不開便捷、高效和共享。所以,對於編輯這個職業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有效信息的搜尋和溝通交流的便捷。除此之外的應用都可歸於衍生和次要。坐在電

腦麵前做和工作無關的事情,我常常會有浪費光陰的內疚感,不知道其他的朋友,會不會湧上這樣的感覺?

網絡隻提供信息,它不負責提供思考。信息的真實、準確、有用與否都需要我們的再判斷。信息觸角更靈敏的同時,並不意味著我們的思維更清晰。靈長類以智慧取勝,而並非是依賴觸覺。

所以,瀏覽永遠代替不了閱讀,關鍵原因就在於此。在所有的工作中,編輯是最少不了閱讀的,崗位的職責不可避免地帶來許多不情願的閱讀,所以在此之外,大量的、有目的的閱讀就顯得更為重要。不閱讀,和作者無法對話;不閱讀,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不閱讀,找不到出版的感覺。而閱讀,也應該盡可能少地去閱讀流行。那些二道販子作者在營銷的包裝下,拚命地把快餐當成經典推薦給我們。而當我們的胃口一次次被敗壞的時候,我們會對真正有價值的閱讀產生懷疑。別太相信專家,要尊重自己內心的感覺。也別太相信排行榜,要相信時間。

閱讀是編輯的翅膀

近日在讀德國係統心理學大師海靈格等著的《誰在我家——海靈格家庭係統排列》一書,剛讀完第一章,因為它不像同時買的那本《危險的心理谘詢》那麼行文流暢,所以讀起來速度很慢。關於內心平衡,海靈格的論述是這樣的——一個人的良知在某方麵顯得問心無愧,可能在另一方麵就要有所愧疚了。我把這話放到編輯這個職業上來思考,倒是有點體會——別看大多數編輯天天看書閱讀有點問心無愧的文化人樣子,可其實在真正有效的閱讀方麵,還是遠遠不夠,內心應該有所愧疚。

一直告誡自己得放慢買書的速度,提高閱讀的效率。可周日,因為某個特殊的谘詢案例,我去新華書店找一些相關的資料,在一堆“每天一點心理學”之類的垃圾書中看到了上述兩本書,便毫不猶豫地抓在手上了。當然,為了內心少一點衝突,我提醒自己:這次用的是書券,不用會過期的。

我的閱讀習慣一如既往地以外國人的著作為主,一如既往地以曆史、心理、哲學的為主,一如既往地略讀之後再選擇性地細讀為主。這是大學時候就養成的習慣,那時候也是先囫圇吞棗地掃蕩,再擇取一部分慢慢閱讀。

因為職業的原因,絕大部分署著“編”或“主編”的圖書是不買的,因為那很少是原創的貨色(檔案彙編、資料整理的除外)。網絡時代,炮製一本“主編”的書,是一件非常容易也非常下流的事情。我有時候也嘲笑自己,為柴米計,竟然幫助炮製了不少這樣的書,這讓我內心常常有愧疚感。

剛工作那幾年,逛書店的時候,會覺得做一個編輯是件令人絕望的事情——你所有的創意、熱情、衝動在汗牛充棟的書店裏都會消失掉。恍若一隻螞蟻,麵對蟻群們仍在建築的土壘,唯有歎息和沉默。逛書店,對於編輯來說,有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忘記是何時開始沒有這種痛苦和絕望的了,但我知道大量的閱讀起到了很有效的作用。不過,這是遠離暢銷書的閱讀,策劃的衝動漸漸地少了,會更沉靜下來去思考一本書的價值和生命力。

大部分的暢銷書,烙印了策劃人那歇斯底裏的陽謀。我知道自己的愚鈍和單薄無法與之匹敵,於是反而可以去尋找別的路。出版市場那麼大,無非是投入和產出的問題,也無非是打磨和推介的問題。不靠媒體忽悠,靠選題定位和圖書內容本身被讀者選擇並購買,確實是一件老實巴交的事情,不過也是一件讓人有底氣的事情。

閱讀是編輯的翅膀。不仔細閱讀,又怎麼能夠體會到文字的韻味和美好?不熱愛閱讀,你怎麼可能做一個有想法有後勁的編輯?不善於閱讀,你怎麼能夠有敏銳的出版觸覺?不大量閱讀,你怎麼會有資格讓各色作者尊重並信賴你?

圖書編輯的職業核心力:善於發現,長於實現

很久以來,一直有一個困惑縈繞於心:圖書編輯這個職業,它的核心價值到底在哪裏?它最有意義的部分要用怎麼樣的詞彙來描述?

圖書出版這個行業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絕大部分優秀的編輯都是半路出家的,這和社會學科、理工學科等許多領域的情況都不一樣。也許圖書編輯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工作,實踐中的感悟和經驗積累的重要性超過理論知識的積累。許多出版專業的教授專家談起出版理論來是一套一套的,但基本上策劃不出什麼有市場反響的圖書。這就好比學建築的人,如果每天都停留在圖紙和建築理論上,很難期待他能設計出不錯的建築。

我並不是無視專業素養的重要性,也不是輕視編輯加工的技巧,我隻是覺得它們應該屬於必備的基礎能力,它們應該為別的、更為核心的能力駕馭和使用。如果要我給這些核心的能力進行歸納的話,我願意用兩句話來表達:善於發現,長於實現。

發現和實現

《暢銷書的故事》作者邁克爾?科達說:“好書的標準是,希望能重溫初次讀到某些書時心中的悸動。”但是柯達也說過: “不過,確實也有一堆廢物也賣得很好,像控製飲食的減肥書籍往往風行一時,直到下一波新的減肥方法興起……”

也許一開始,編輯就應該明白,好書和好賣的書並不完全是一回事情。編輯的職業幸福也許隻有兩種:要麼是發現一本好書,並幫助它賣得很好;抑或是,在一堆賣得很好的爛書之中,驚奇地發現某一些書的封底上署有自己的名字。我們都下意識地覺得,第一種的幸福感比第二種要高尚那麼一點。雖然暢銷與否的最關鍵的因素,還是取決於讀者掏出錢包的那一瞬間。

誠然,作者是一本書的親生母親。但編輯往往也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如何才能在眾多的書稿中發現一本書的閃光之處?如何才能讓這種閃光以最恰當的方式呈現?如何才能讓這

種呈現打動讀者並最終促使他們下單購買?這一係列問題都離不開編輯的發現與實現。

日本資深童書出版人鬆居直曾說:“出版社應該有常銷書和暢銷書這兩類書,編輯者的眼光就體現在發現這樣兩類作品上。”所以,編輯需要有發現的眼光。他能發現一本書稿的價值,能知曉什麼人需要閱讀它;他也能發現一本書稿的缺陷,能知曉在何處修改或調整;他能發現與作者溝通不暢的症結所在,能知曉在作者的堅持和自己的堅持之間的平衡;他能發現讀者的興趣點和為何購買這本書,能知曉在書中在何處以何種方式刺激這些興趣點。

實現和發現是聯係在一起的。基於發現的實現更有針對性,而有實現支撐的發現才更具有實效性。許多編輯都會有這樣的慨歎:自己也曾預測到某一類書的暢銷,也已經在實施計劃,但往往被別人捷足先登或者後來居上了。究其原因,還是實現力輸給了別人。這裏麵有編輯個人的因素,也有他所依托的團隊的影響。而編輯隻有朝出版人的角色越走越近,他的主觀能動性才越來越強。

其實在法語中,“出版人”(éditeur)這個詞本來就融合了英語中“出版商”(publisher)和“編輯”(editor)這兩個詞的含義。巴爾紮克的《幻滅》就用了大量的篇幅展現出版業中形形色色的角色。書中的道裏阿就是以當時最有名的出版商Ladvocat 為原型的。道裏阿身處出版業的中心位置,他閱讀作者手稿,與之溝通,商量有關印刷事宜,並負責支付稿費,還要周旋於紙商、印刷商之間,將手稿變成圖書。其特別之處就在於,出版人就必須有出版計劃,要預測未來市場,了解公眾的口味。這跟老式的書商完全不同———他必須在出版過程中體現自己的識見。

如何去實現

一本書要成功、上榜,最重要的因素是什麼?

《打造暢銷書》的作者告訴我們,幾乎所有的編輯、經紀人一致同意,忠實讀者群、作者以往的書是否大賣、書本身的質量等因素,是一本新書能否成功的關鍵。其中,經紀人比編輯更看重“該書是否得到市場口耳相傳的推廣”這項因素,編輯則比經紀人看重“該書推出的時機是否恰當”,兩者似乎都不看好書評對於賣書能發揮的功能,經紀人更把“書評叫好”這個選項視為最不重要的因素。但有趣的是,文壇盛行的做法是建議後起之秀盡快想辦法將新作品拿給名家寫個書評,這也許是誤入歧途吧!

除去作者的影響,剩下的全然要靠圖書自身了。所以,當發現一本書具有暢銷潛質後,在編輯環節就要開始進行恰當的實現——封麵、內容簡介、推薦語、版式、文字的呈現、紙張、印刷質量、上市時間,甚至封底條碼上建議上架的關鍵詞,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會對書的銷售產生或多或少的影響。舉封麵的例子說,美國《出版商周刊》的一份調查顯示,從市場營銷的角度看,一本書營銷宣傳的因素中,封麵占百分之六十,其餘的百分之四十才是招貼、內文版式和其他媒體的廣告宣傳等。由此可見,封麵對圖書營銷的影響是多麼巨大。

接下來,我們必須要切入圖書營銷這個話題。

如何營銷一本圖書,你可以在網上找到非常多的建議。許多營銷專家、策劃專家會頭頭是道地告訴你一百種甚至一千種炒作的方式:體驗式營銷、一對一營銷、關係營銷、品牌營銷、深度營銷、網絡營銷、整合營銷、病毒營銷、數據庫營銷……這些專家都會以確定的口吻告訴你:暢銷書的手法都是相似的,不暢銷的圖書卻各有各的不幸。

我們還是撇開那些營銷理論回到業務實踐上來吧。接力出版社總編輯白冰在接受《中國新聞出版報》的采訪時,介紹了接力出版社的營銷策略:我們首先定下的是差異性產品的產品戰略,每一部作品都有自己的暢銷元素,做營銷就是要把這個點找出來,告訴讀者,讓讀者認識它的價值。這就需要根據每個產品的特色去量身度造營銷方案,如果別人簽售你也簽售,別人討論你也討論,別人評論你也評論,沒有創新,那就有可能會做得不成功。其次是全程、全員營銷戰略理念,就是說在不同階段,要拿出不同的策劃方案。圖書的營銷要根據市場、讀者、閱讀熱點的變化不斷調整。而每種重點書都會在全出版社範圍內招攬賢才,設立項目組,書的銷售業績將與項目組各個成員的業績考核掛鉤。因此,從文本開始創作之日起,集全社力量的營銷方案便已經啟動了。最後還要看營銷實效性,白冰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計算機看每種書的添貨情況,如果數據沒有變化,說明是無效營銷,那要改變方式重新策劃。

這麼理解白冰話裏的幾層含義吧:首先,一本圖書在計劃出版的開始,營銷就已經涉入,如果沒有合適的營銷點,這樣的書沒有必要營銷,甚至沒有必要出版。其次,營銷不僅是圖書出版的一個環節,也不僅僅是一個人或一個部門的事情。再次,營銷與推動它的體製機製密切相關。最後,營銷的效果必須得以檢驗和校正。否則,所有的實現都隻不過是說說而已。

“好媽媽 ”的故事

《好媽媽勝過好老師》的故事就是個非常典型的例子。

這本書的作者尹建莉,盡管是教育碩士,也是一位作家,但並沒有多少知名度。書稿是她多年來的家教手記。在找到作家出版社之前,書稿曾經在八九個出版社流轉,結果這些出版社大都以市場把握不準,最好作者能以自費合作出版以承擔一部分風險的方式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