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2 / 2)

轉眼已過得十幾日去。這幾日瑧玉同薛蜨兩個每日間親至開挖河渠之處監工,又令聖上所派心腹之人嚴加盯守,眼見這一工程進展平穩,倒鬆了一口氣,那日因往這裏來尋馮岩。今上因喜馮岩身手了得,乃令其統領五六人,做個侍衛長;每日早晚便在住處巡查,別無他事。恰那日馮岩無事,正在自己房中看書,見瑧玉二人來了,忙放下書起身笑道:“二位哥哥向來辛苦。如今怎麼有工夫來尋我了?”瑧玉笑道:“正是有一樁事要煩你。”馮岩忙問何事,瑧玉教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說了;馮岩聞言驚愕不已,又見瑧玉笑道:“你隻管放手去做,此事已是得了聖上首肯的。”一麵將手諭取出與他看了,馮岩才放下心來,點頭應了;薛蜨又密密囑他些事體,究竟不知是何語,此後或見,此時不表。

過了兩日,瑧玉見各處運轉皆已入正途,又將四處皆巡視一番,暗地同馮岩說了一回,心下掂掇一番,見同前世所曆一般無二,方往聖上下榻處覲見。今上見他麵色冷肅,倒不知為何的,乃笑道:“可是治水之事有些難處?不妨事的,此事原就難為,朕並不曾怪你。”瑧玉從懷中取出折子呈上,立在一旁默然不語。聖上便知他定然是有要緊事相告,將折子展開看時,臉色卻一變再變;一時看罷,卻半晌沉默不語,良久方道:“你卻是從何處得知的?”

瑧玉往上一拜,從容道:“臣惶恐,不過是湊巧而已。那日在路上遇見一群饑民議論此事,恰臣並未穿官服,聞得這話,便上前詢問;聽得此語,不免心下生疑,卻又恐是有人下意誹謗朝廷命官,便暗地裏向霦琳說了,使他查問;他倒也快,不幾日便得了這些消息。臣因覺此事不小,不敢自專,乃往這裏來稟告的。”今上見他麵色如常,先就去了些疑心,又想了一回,乃歎道:“若三皇子能有你這般,我也不必每日間操心這許多了。”

瑧玉聞言,心下頗異;因見聖上並未稱“朕”,乃是稱“我”,又將自己同三皇子相較,顯然是心下疑了自己身份,乃拜道:“臣並不敢同三皇子比肩;不過是有些微末見識,恐有人心懷叵測,有意為之,一時心下惶恐,因而造次,聖上勿怪。”今上此時麵色已複常時,聞他這話,乃笑道:“你又何必自謙。——你也曾見過霦琳他父親的,他卻不曾與你說過你生得像誰麼?”瑧玉聞言搖頭道:“並不曾聞馮世伯說過。”今上便不言語,良久方笑道:“你同林卿生得卻是一毫不像。此次治理水患,你是頭功一件;待此間事了,到得京中,卻要些甚麼賞賜?”瑧玉笑道:“為聖上分憂是臣之幸,那裏敢再要賞賜。”

今上搖頭道:“長者賜,不敢辭。朕比你父親尚且年長些,素日覷著你也隻同自己的子侄一般;你隻管說罷。”瑧玉聞言,乃再拜道:“如此說來,臣鬥膽替臣之幼妹求一恩典。”今上聞言倒也詫異,便問何故;乃聞得他道:“臣之母親早年逝世,當日妹妹尚且年幼;如今年歲漸長,自然要有議親之事。有道是‘喪婦長女不娶,蓋其無教也’;雖太妃加恩賜了教養嬤嬤下來,仍有那一起子小人說嘴。臣是男子,倒也罷了;隻是妹妹一介弱女,倒為可憐,故而冒昧求聖上賜一恩典,臣感戴不盡。”

聖上聞得他說自己母親早逝,卻恰觸動那條心思,又見瑧玉麵上情真意切,倒為感歎,乃親扶了他起來道:“胤之這話朕記得了,待回京之後,自然有個說法;那事你也不必再管,隻作不知罷了,且全心理會治水之事罷。”瑧玉聞言,便躬身應了;因見聖上麵有倦色,知其疲憊,便告了一聲,自往外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