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龍突破大氣層,裹著蛋一路往惡魔星地表下墜,森爵在強烈的衝擊中失去了意識,乘龍牢牢的護住了兩個人,墜落在一片土壤中。
良久,森爵清醒過來,從乘龍艙門中走出,他捧起那顆被保護的很好的蛋,看著一片熟悉的景象,頭頂是參天巨木,層層疊疊的枝椏懸著巨大的草窩,他知道,那裏麵一定擁擠著許多龍蛋。
一隻揮著翅膀的機械小翼龍從他腳邊蹣跚走過,對他這個外來者毫無興趣,連一秒都不想停留。森爵抱著蛋坐在石頭上,終於想起了過往種種,那一年他也和現在一樣,支身一人在惡魔星。
人工冬眠像是一場夢,森爵從修複艙中爬出來的時候,渾身彌漫著冰冷的白霧,他赤身裸|體,長時間處於低溫讓他的感官變得有些遲鈍,四肢幾乎不聽使喚,森爵坐著扭了扭脖子,直到發麻的四肢能夠動彈。
“公爵,這兒有我們的病員服,先披上吧。”護士小姐為他遞了一件條紋長袍,森爵披在身上,站了起來。對這一句簡短的話他花了很長時間反應,因為太陌生了,多少年沒聽過人聲,森爵幾乎耗費了全部腦細胞才弄懂。
在護士小姐的幫助下,森爵將長袍衣帶係好,在冰冷的修複艙邊靠了好一會兒,才邁開步子。看著牆上的標誌,森爵知道自己在帝國醫院,這兒還是重症室,他咳嗽兩聲,“我……”
話語一出,那聲音低沉沙啞的簡直不像自己,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護士,竭盡全力的發出聲音:“我這是怎麼了。”
護士小姐溫柔一笑:“你是我這三年護理的病人,落日星戰一役之後,你在修複艙中進行人工冬眠,到現在已有280年。你當時被宇宙碎塵衝擊,核輻射震傷,造成全身多處內外傷,最危險的是雙肺塌陷60%,你能活下來完全是個奇跡。”
“280年?”森爵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是280年?”他並不能看見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麼羸弱,麵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呈現出搖搖欲墜的姿態。
護士小姐溫柔一笑:“是的,還是讓我扶著你吧,你現在太虛弱了。”看森爵不斷試圖撫摸喉嚨,她體貼的說:“嗓子有些難受是嗎?你插過管,而且是很長時間,這反應是正常的。”
森爵嗯了一聲,他對所有的一切很茫然,隻能一昧聽從。
“再好好休息幾天,做個全麵檢查,你就可以回家了。”護士小姐將他扶到病床上,真心的說:“你是第一位人工冬眠這麼長時間的病人,修複很成功,恭喜你。”森爵的康複過程算得上人工冬眠成功的裏程碑,可為此,他也失去了一切。
幾天後,他回到要塞的公爵府,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了公爵。在他冬眠的這些年,從小相伴的管家首先離世,然後是父親母親,還有悲傷過渡的姐姐,他一夢醒來,除了世襲的爵位,竟然一無所有。然後他得知自己有一位侄子,可從小外在生在的侄子並不願回來,好吧,不回來就不回來。
除去那白白流逝的280年,他完全沒有一點變化,他還是一副青年模樣,眉眼透著清秀,隻是比當年清瘦太多。
公爵府靠著國家指派的傭人不間斷的打掃,勉強維持著兩百多年前的樣子,可森爵一進去便知道他家不再是溫暖的人居,冰冷的像一個巨大的墓穴,仔細一看,牆角還有沒打掃到的蜘蛛網。隔壁黎洛家搬走了,森爵突然發覺,天大地大,這世上好像隻剩下他一個人。
森爵在屋裏呆了一天,去了三星大樓,他當然還記得自己以前是一位將軍,他有為國效力的義務。森爵到了那裏,卻被告知帝國早就安排他退伍了,帶著一身功勳和巨額退休金的森爵落寞的回到府邸。
當局的大將已經不是厄爾尼,陳年舊事他也提不起勁兒去質問,何況他腦子亂的很,前路不知,森爵一下陷入了絕望。原本他的性格是很開朗的,不知是否是在冰窟中待太久了,一旦沉浸下來,森爵渾身都籠罩在一層陰鬱中。
看著一家合照,他突然悲從心來,開始自怨自艾。黎洛因他而死,他帶著滿身瘡痍歸來,他明明是從倫琴星逃走的,自己卻受到一堆莫須有的勳章,擺在家中開啟了十足的嘲諷。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活著,當年死的那個人為什麼不是他?
森爵窩在家中頹廢了整整幾個月,他剛出院,原本需要鞏固的身體在他隨意對待下變得格外虛弱,不久他又被送入急診。
這一回,森爵索性不想出去了,他躲在醫院雪白的被單下,暗想著這樣也好,來來往往的人潮不會讓他感到孤單,否則一回到公爵府,他麵對著空曠的四壁又不知道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