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龍子睜著一對豆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接著喉嚨咕咚一響,竟是全吞了下去。韓琅伸手扶額,竹貞這時才不鹹不淡道:“沒事,這點毒奈何不了他。”
“這糖不好吃,”石龍子露出哭唧唧的表情,回去找阮平了,“阮大哥,給我糖!”
“吃糖會壞牙齒的吱!”銀鼠攔住他。
兩隻小妖怪拉拉扯扯地爭鬥起來,四個大人正好湊在一起說話。竹貞聽說韓琅還在京城替趙王做事,當即沒好氣道:“你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韓琅撓撓頭。
“一時半會兒我看不出來,你們去旁邊歇著吧。”竹貞揮揮手開始趕人,自己走到隔間,直接關上了屋門。廳內隻剩三個人,兩隻小妖怪鬧夠了,開始纏著好久不見的韓琅嘰裏呱啦地說話。賀一九趁機訕笑著把阮平拉到一邊,低聲道:“怎麼樣了兄弟,得手沒?”
阮平不像他這麼流氓,整個人還是很有君子風度的,擺了擺手道:“暫時沒有。”
“要不我教你幾招?”
阮平露出疏遠的笑容,再度客氣地擺手:“多謝,不必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竹貞才從裏屋出來,把那糖罐還給韓琅:“應當是水仙花莖。”
韓琅沒太聽懂:“啊?”
竹貞翻了個白眼,開始解釋:“將水仙的根莖部分切開,裏頭會流出一種半透明的枝葉,凝固晾幹之後會變成粒狀,就像這樣。”
他用指甲在糖罐中撚出幾粒碎屑,鋪在幾人麵前的案幾上。
“這東西有毒?”
竹貞再度露出“對牛彈琴”的表情:“顯而易見。”
韓琅和賀一九麵麵相覷,聯想起太傅府中何處有水仙,他們心中立刻有了判斷。但竹貞總是故弄玄虛,這點相當令人生氣,賀一九直接沒好氣地催促道:“別賣關子了,我們趕時間,趕緊把話說完。”
竹貞正要和他嗆聲,阮平已走至他身側,在他肩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幾下。竹貞竟然就把剛要出口的譏諷忍了下去,瞥了賀一九一眼道:“這種□□和尋常的□□之流不同,並不會立刻致死,隻不過會引起幹嘔,腹瀉之類看似平常的症狀。要是服用久了,就會危及性命。”
“一般需要多久?”韓琅搶著問道
“人的話,通常兩三個月足夠了,”說著,他忽然感覺阮平的手在捋他的頭發,當即不爽道,“如果是他這樣的,估計得加大一點劑量。”
阮平像被烙鐵燙了一下手,登時縮了回去。不遠處的銀鼠噗嗤一笑,連韓琅都無奈地勾了勾嘴角。
告別這二人出來,他們又馬不停蹄趕往京城。“他臉皮太薄了,”路上,賀一九還在對阮平的反應評頭論足,“要換做是我,就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讓他無言以對。”
韓琅咋舌:“你能說什麼?”
“比如‘多謝媳婦的美譽’什麼的。”
韓琅毫不客氣地敲他一記:“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樣不要臉?”
賀一九更是得寸進尺,訕笑著往他身上爬:“要臉做什麼,我隻要媳婦!”
兩人推搡一陣,又被顛簸的馬蹄聲影響了情緒,漸漸安靜下來。韓琅望著外頭破曉的天光,明明一夜沒睡,心裏頭卻興奮異常,絲毫不見困意。這回能替杜氏洗刷冤情了,雖然她已經不在人世,自己做什麼都徒勞無用。就算能證明杜氏沒有謀害太傅,那幫嚼舌根的大臣依然能找出無數的罪名扣在杜氏這個妖物身上,可是他就是要爭回這口氣。
“這回……凶手是她沒跑了吧?”韓琅喃喃道。
“那還能有假?誰都知道她屋子養了無數水仙花,這個季節花都枯萎了也不見扔,不是她還能是誰?”
韓琅抽了抽嘴角:“大太太還真是下的一手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