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記得那個刺客說過,水仙毒會令人嘔吐?”
韓琅點點頭:“她是這麼說的:‘新茶都有些異味,隻要這麼告訴太傅大人,他就相信了,照喝不誤。’”
“這……”賀一九不知道回什麼才好,“這老爺子也太沒戒心了。”
韓琅隻道:“對自己家的人還需要戒心,那該有多可怕?”
賀一九頓時無言以對。
兩人邊討論邊往家走去,到了傍晚時分,這個消息不但在大臣之間不脛而走,也傳到了民間。趙王給賀一九的這個茶樓,倒是個可以獲得消息的好途徑。兩人在茶樓裏找了個地方坐下,就聽到旁邊不少人議論紛紛,說太傅家裏又抓了一個凶手,之前死的那個妖怪不是真凶。
“這麼說來,那個貌如天仙的小妖精倒是無辜的嘍?”
“嘖,什麼貌如天仙,好似你真見過似的。”
“她怎麼可能是無辜的,那是妖怪啊,有句古話你聽過沒,‘家要敗,出妖怪’。”
“噓——瞎說什麼。”
“我倒是聽說書人說過不少妖精害人的事,都是漂亮姑娘,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人的心智迷走了。”
“哎,你們說,這個所謂的真凶,是不是也被妖怪迷走了心智,走火入魔了?”
“我哪裏曉得。”
他們越說越離譜,矛頭還是直指死去的杜氏,真凶反倒被他們遺忘了。畢竟“妖”這個字眼,就像石子扔進平靜的湖水中,在何處都能掀起一番波瀾。何況那還是個“貌美的妖怪”,更是猶如一道精美無比的小菜,能令所有寡然無味的飯後閑談都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再看那些人,一個個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眼神裏有刺探有興奮,有猜測有鄙夷,有好奇還有畏懼。這就是“妖”在普通人心中的地位。韓琅越看越覺得煩躁,沒來由的一股窩火,讓他狠狠把麵前的清茶潑進喉嚨裏去。
賀一九及時地提醒了他:“該回去了吧。”
“好。”
綿密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天,夜裏也沒有平息。一層秋雨一層涼,轉眼日頭就變短了,天氣也越來越涼。臥房裏隻點著一盞燈,桌上隨意攤著些紙張書卷,韓琅裹著一床毯子,倚在榻上讀他父親留下來的一本誌怪書。賀一九推門進來的時候他抬了抬頭,對方照理湊上來討了個吻,道:“被窩暖熱了?”
韓琅便掀開毯子讓他進去,賀一九眼底流露著暖意,摟著他的腰蹭了蹭,就聽韓琅微歎一聲道:“自打來了這裏,就沒過上一天順心日子。”
“是啊,”賀一九順手抽走了對方手中的書卷,放在一旁,“說實在的,我也覺得這地方不是我們的地界,幹什麼都憋屈得很。”
韓琅向後一靠,將自己鬆散地晾在枕頭上,任由賀一九揭開他的中衣,吻下滑到鎖骨:“我在想……”
“想什麼?”賀一九抬起頭來。
“何氏想用水仙毒害死太傅,她也招供了,可是水仙毒起效很慢,她春末動的念頭,從製毒到下毒也要花費一番功夫,沒理由起效這麼快……”
“會不會是大太太沒說實話?”
“可她也沒必要說謊,會有什麼好處?”
賀一九停下動作,轉而在他肩膀上揉捏:“你該不會想說,凶手另有其人吧?”
韓琅錯開視線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表情很是鬱結:“那個失蹤的杯子又怎麼解釋?”
“說不定就是湊巧丟了。”
韓琅苦惱一笑:“好吧……我真是許久沒碰上這麼複雜的案子了。”
賀一九欺身壓上來,伸出一隻手扳回了韓琅的下巴,水青色的眸子直接瞪視著韓琅的眼睛:“別胡思亂想了,幹正事兒呢。”
韓琅啞然失笑,就勢在賀一九手腕上輕咬一口:“知道了,凶什麼。”
“誰不聽話我凶誰。”
韓琅橫他一眼:“少囉嗦,要做就做。”